宿舍內燈火未熄,厚重的帷幔隔絕了夜色的侵擾。
泰瑞·布特斜倚在床頭,膝上攤著書本,視線卻在頁面之間游移不定。翻頁的動作漸漸放緩,最終停滯不前。直到窗外忽地傳來一聲異響,他才猛地抬起頭來。
「……你聽見了嗎?」他壓低聲音問道。
對面床榻上,大衛·羅齊爾正以筆尖輕點羊皮紙的邊角,筆鋒銳利卻毫不急躁。他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繼續書寫。過了幾息才語調平靜地說:
「聽見了。」
泰瑞蹙眉道:「像是在西南側……黑湖附近?」
大衛停下筆,目光落在紙上那段尚未完成的拉丁詠詞。末尾的字符在燭光下微微顫動,仿若也感知到遠方的異變。
「不像是野獸的聲音,節律太過有序,」他低聲開口,「更像是……魔法的共鳴。」
「我知道。」
大衛合上筆記,動作俐落,像是已然下定決心。
「你要去?」
泰瑞語氣低了些,像是在克制什麼。
大衛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羊皮紙疊好、壓在書下,眼神仍望著窗外。
「只是去看看。」他語氣平穩,語尾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斷然,「不會有事。」
」
泰瑞頓了頓,終於還是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低聲咕噥:「那我也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大衛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帶著「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的寬容與理解。
他沒說什麼,只輕輕點頭,隨手披上斗篷,轉身走向門口。
走廊裡冷風撲面,火把下的石牆泛著微光。他們默契前行,一路無言,腳步輕得幾乎無聲。
直到接近湖邊,濕氣撲面而來,大衛忽然停下腳步。
泰瑞也跟著止步:「怎麼了?」
大衛沒有立刻回答。他俯身,指尖輕觸湖畔一塊石板的邊角。那裡殘留著淡淡的魔力痕跡,彷彿有人曾在此靜立良久——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那股與記憶中某段氣息,幾乎如出一轍的共鳴。
他抬頭,凝望湖面。
夜色深沉,萬籟無聲。可他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浮動。
夜已深,幽光瀰漫於禁林邊緣,樹影伏臥如獸。
潔瑪·法利將魔杖橫置掌中,側耳傾聽林中動靜。眉峰微蹙,眼神冷靜,像是在比對某種難以言喻的節奏。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她低聲道,「同樣的魔力餘波、同樣的時段,卻總是出現在不同的位置。」
站在她身側的約書亞·斯卡曼德低頭察看地面,魔杖尖端泛著微光,隱隱映出落葉下細碎的銀白痕跡——不像獸蹄,更像是某種古老魔法流經時,悄然刻下的印記。
「……是牠們在躲避什麼,潔瑪。」他語氣罕見地低沉,「獨角獸不是會無緣無故遠離某地的生物。」
潔瑪沒有立刻回應,只是輕輕蹲下身,指腹貼著那片光痕拂過,像是在聽它訴說某事。
片刻後,她站起身,語調低冷:「不是普通的魔法。這不是失控,也不是魯莽——它是有方向的。」
約書亞沉默不語,像是在思索某個他不願說出口的可能性。
「你想說的,我也感覺到了。」潔瑪主動開口,語氣少見地柔和了些,「我們追這條線已經兩個月了……如果牽涉的不是魔法暴走,而是人為——那就不是禁林的問題,是霍格華茲的問題。」
「今晚的震動,比以往都強。」約書亞說,「像某種……召喚,妳感覺到了嗎?」
潔瑪沒有作聲,只將斗篷緊了緊。她的眼神冷如霜雪,卻閃爍著異常清明的光。
「我們不能再拖了,」她語調低冷而決絕,「不管它是什麼——有人,已經離得太近了。」
兩人沿著密林深處那條早已被禁忌植物遮蔽的舊路,悄然前行。樹根盤錯,空氣濕冷而壓抑,隱隱傳來夜禽的低鳴。
這片林地正是先前發現第一具獨角獸遺骸的地方。
當時現場並無任何鮮血,僅有銀白鬃毛散落於水苔與枯枝之間。遺骸潔白無瑕,彷彿被某種溫柔卻殘酷的魔法抽離了所有生命痕跡。
約書亞走在前方,忽然止步。
他單膝跪下,從落葉間拾起一枚銀灰色的鱗片。
「……不是野獸。」他低聲說。
潔瑪俯身細看,眉頭亦皺得更深:「這不是龍類,形狀完全不對。」
約書亞將鱗片置於魔杖下,低聲唸出一道偵測咒。細微光芒浮現,構成一圈交錯的古老符文——那是極為罕見的北歐式誓約陣殘影。
「這種魔法……在英國早已失傳。」潔瑪神情一沉,眼底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驚疑。
她腦中掠過某個近期行蹤可疑的身影,卻沒有說出口,只將那可能性壓入心底。
「或者——它從未真正屬於這裡。」約書亞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
風忽然動了。
一股極淡、近乎不存在的氣息掠過二人之間,帶著幾分血與銀的氣味。彷彿某段舊日契約被撕裂後殘留的痕跡,僅在一瞬間浮現,便迅速隱沒於夜色中。
潔瑪當機立斷,舉起魔杖唸出追蹤咒。魔咒旋轉飛出,卻在十尺之外戛然而止,像被某種無形障壁當場折斷。
「被封住了,」她冷聲道,「而且不是防禦術,是遮蔽——針對血脈與魔法的遮蔽。」
約書亞望向更深處,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夜色愈加深沉,夜風愈加靜默。整座禁林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鎖死,連呼吸都顯得多餘。
唯有他們的目光,在這片封閉如墳的黑暗中,逼近那條尚未揭開的誓約之線。
那片被遮蔽的魔力地帶靜默如墳,潔瑪與約書亞站在其邊緣,像是與一口沉睡中的井默然對視。
「這裡被動過。」潔瑪低聲道,「不止一次。」
約書亞點頭,蹲下身檢查地面的泥痕與斷枝時,忽然停住——像是看見了某樣他不願確認的東西。
一撮銀白色的細毛隱於泥地之中,若非刻意留意,極難察覺。他以魔杖小心撥起,那銀絲在夜光中閃爍,彷彿最後一縷尚在抵抗遺忘的證詞。
他望向潔瑪,語氣低緩卻堅定:「又是一隻獨角獸。」
潔瑪沒有說話,只伸手接過那撮銀毛,指尖一觸,便感到其內殘留的哀痛與混亂。那不是自然的死亡,而是被強行抽離生命的苦痛——像是某種禁術在進行儀式般的獵殺。
「這不像是單純的汲取魔力。」她沉聲說,「更像是……某種標記,或某種對更深存在的獻祭。」
約書亞望向遠方。濃霧中,樹影靜止,一切聲音仿若被吞沒。可就在這樣的寂靜中,他忽然感到某種異常的壓力。
不屬於這裡的視線,正在凝視著他們。
他猛地回頭,卻見身後空無一物。
但潔瑪也察覺了,唸出一道探測咒。魔杖尖端瞬息亮起白光,朝著西北方向略略偏移,旋即熄滅。
「……什麼東西剛才在那裡。」她語氣冰冷,卻不是質疑,而是肯定。
他們一同望向那片濃霧深處,卻再無異動。
誰都沒有看見,數十步之外的一株參天古樹上,立著一道筆直而沉默的身影。
那人身披深藍軍裝,黑鐵手套靜靜合攏於掌心,面具下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們所在的方向。
他沒有干涉,也不準備干涉。
他只是觀察、記錄、分析——彷彿來自遙遠誓約之外的審判者,靜靜守望這場命運的錯位與誓言的潰裂。
潘墨一語不發,終於轉身隱入林間陰影,無聲如夜。
而在他離去的數息後,遠處另一片林地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魔力爆響。
那聲響細若耳語,卻像某道誓約終於崩裂,又或是某人,為下一場災難點燃了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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