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前夜的霍格沃茨礼堂,被施了魔法的南瓜灯闪烁着诡异又温暖的光芒,一千只蝙蝠在穹顶和墙壁间扑棱棱地穿梭,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烤南瓜、蜜糖苹果和烤肉的浓郁香气,金色的盘子里堆满了丰盛的节日佳肴,但这一切对奥莉薇·特拉弗斯而言,都失去了吸引力。
一阵尖锐的、熟悉的绞痛从小腹深处蔓延开来,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无情地攥紧、撕扯。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本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颊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她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面前的盘子几乎没动过。这个月的量来得又凶又急,仿佛要将她身体里的力气都抽干,持续的钝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一片在寒风中飘摇的枯叶。
坐在她旁边的奥利弗·伍德,正和韦斯莱双胞胎热烈地讨论着下周魁地奇训练的新战术,声音洪亮,带着球场上的亢奋。但当他习惯性地侧头想和奥莉薇分享一个想法时,目光触及她惨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头,声音戛然而止。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三年级时她痛得蜷缩在走廊,最后被庞弗雷夫人用担架抬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伍德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温热的、散发着奶香的土豆泥,稳稳地放进奥莉薇面前几乎空着的盘子里。“奥莉,”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你得吃点东西,热的。” 没等她虚弱地抗议,他又迅速叉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子鸡,动作利落地剔除骨头,将鲜嫩的鸡肉放在土豆泥旁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坐在对面的几个五年级男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埋头继续自己的晚餐。然而,坐在斜对角、正偷偷观察着高年级学长们的两个三年级女生,却看得目瞪口呆。那个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眼神锐利如鹰的魁地奇队长伍德,此刻的动作竟带着一种与球场英姿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细心。
“谢谢…” 奥莉薇的声音细若游丝,她勉强拿起叉子,戳了戳软糯的土豆泥,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可是我只想吃那个巧克力焦糖南瓜布丁…” 她的目光渴望地投向长桌中央那盘散发着诱人甜香、点缀着金色焦糖和巧克力碎的冰镇布丁。那是支撑她熬过一整天满堂课程、强撑着来到礼堂的唯一念想。
“那个?” 伍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那布丁是什么洪水猛兽,“万圣限定的冰镇甜品?你忘了三年级时庞弗雷夫人是怎么说的吗?” 他不由分说地又添了一小勺翠绿的豌豆苗放到她盘子里,“寒气会加重痉挛!听话,吃点热的。”
“可是…那个布丁我等了一整年呀…” 奥莉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哭腔,生理期的荷尔蒙让她的情绪格外脆弱。为了这个布丁,她才没有在痛得直不起腰时直接回宿舍躺着。
“我相信霍格莫德也会有类似的南瓜布丁,只是口味可能略有不同。” 伍德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不敢冒险,那次医疗翼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可是霍格莫德是周末,万圣节早就过了…” 奥莉薇绝望地意识到,完了。这又不关魁地奇,他怎么将她的生理期记得那么清楚?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在球场上指挥若定时才有的强势表情,她知道这次恐怕连尝一口都是奢望了。她试着放软声音,带着点哀求:“我就吃一个?嗯?就一个小的?”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让他心软的方式。
伍德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因为不适而显得水汽氤氲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该死的根本无法抵抗她这种示弱。每当她放软声音,用那种略带撒娇的眼神看着他,他就知道自己坚持的原则正在土崩瓦解。
“…半个。”他几乎是咬着牙妥协了,语气硬邦邦的,“不能再多了。而且得等吃完这些热的之后。”他指了指她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土豆泥和鸡肉。
奥莉薇轻轻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努力吞咽盘中的食物。至少,还有半个布丁的指望。
当金灿灿的甜品盘终于飘到长桌上空时,伍德眼疾手快地取了一个巧克力焦糖南瓜布丁。他用自己的勺子,极其精准地将布丁一分为二,然后将明显更大、巧克力酱和焦糖淋得更多的那一半,小心地拨到了奥莉薇的盘子里。
“可是你明明不吃甜食…”奥莉薇看着盘子里那半个布丁,再看看金盘里堆得满满的、散发着甜蜜诱惑的布丁,心里那点委屈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迅速膨胀。生理期带来的敏感和失落感汹涌而至,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啊,我不吃。”伍德边说,边像是要证明什么,或者是为了断绝自己反悔的念头,拿起剩下那半个布丁,几乎是英勇就义般地将它整个塞进了嘴里,囫囵吞了下去。那过分甜腻的、混合了巧克力、焦糖和南瓜的味道让他齁得差点皱成一团,心里再次腹诽为什么会有这种甜到发指的食物存在。幸好一年只出现一次。
伍德注意到了她瞬间低落的情绪和泛红的眼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忽然将半个身体探了过来,拿起勺子,极其认真地将她盘子里那半个布丁又仔细地分成了三等份。
奥莉薇眨巴着泛红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迷之操作。所以现在,她从半个布丁的份额,变成了六分之一个?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是,” 伍德捕捉到了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怨念,连忙笨拙地解释,“你看,分成三份的话…” 这样你每次吃一小口,感觉就像吃了三个布丁一样,心理上会满足一点?他后面这句试图安慰的话,被礼堂入口处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硬生生截断了。
“巨怪——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奇洛教授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喊完这句话后,极其戏剧化地一头栽倒在地,华丽丽地昏死过去。
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声、杯盘碰撞的碎裂声、桌椅被撞倒的轰隆声交织在一起,然后是来自校长的指令,"级长,立刻把你们的学生领到宿舍去!"
坐在伍德对面的珀西·韦斯莱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声音洪亮而镇定:“格兰芬多的跟我来!不要走散!” 他的身影迅速汇入人流,熟练地引导着低年级学生离开。混乱中,奥莉薇也强忍着腹部的绞痛和眩晕,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级长的职责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虚弱的身体。
“回见,奥利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疲惫。她得尽快跟上队伍,确保没有落单的学生。
伍德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也是级长,在两个月前开学的火车上,当她和珀西一起别上那枚闪亮的徽章时,他就该意识到,这意味着以后很多集体行动时,他们会因为职责而分开。理智告诉他这是正常的。
然而,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就在奥莉薇转身,准备汇入格兰芬多撤离的洪流时,伍德猛地翻过长凳,一步跨到她身边,在混乱的人潮中,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奥利弗?” 奥莉薇惊讶地回头,撞进他写满担忧和某种决断的棕色眼眸里。她试图挣脱,“我得去队伍后面清点人数…”
“我知道。” 伍德的声音异常坚定,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握住了她,仿佛怕她被混乱的人流冲散。他拉着她,几乎是半护着她朝礼堂外挤去。“我和你一起。”
他的手掌滚烫,紧紧箍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也仿佛要将她牢牢地钉在自己身边,隔绝开一切可能的危险。奥莉薇被他拽着,腹部的疼痛因为这突然的动作而加剧,但她没有挣脱,只是被动地、有些茫然地被他带着向前,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几乎灼人的热度,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青草和淡淡汗水的气息。礼堂里最后摇曳的烛光和蝙蝠的阴影被迅速甩在身后,冰冷的石廊带着万圣节特有的寒意扑面而来。
礼堂外的走廊同样一片混乱,各学院的学生像受惊的兽群般涌向各自的宿舍方向。格兰芬多的队伍并未走远,还能看见一些高年级学生和零星掉队的低年级身影。奥莉薇强打精神,踮起脚尖在攒动的人头中焦急地搜寻着。突然,她身体一僵,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怎么啦?” 伍德立刻察觉到了她手腕上传来的僵硬和冰凉,以及她眼中骤然升起的巨大恐慌。
“弗雷德和乔治…” 奥莉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与担忧,“他们都不在队伍里。”
“该死!” 伍德低吼一声,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栗色头发。这两颗不受控的游走球,他们肯定是趁乱溜了,寻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更要命的是,奥莉薇现在的状态,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根本不适合在这危机四伏、巨怪出没的偌大城堡里寻找那两个行踪诡秘的双胞胎!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强忍着剧痛,在冰冷的走廊里焦急呼喊、艰难搜寻的样子。这个画面让伍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将握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我去找弗雷德和乔治!”伍德语气不容置疑,“以魁地奇队长的身份!我得确保我的队员没事!你赶紧回去,照顾好自己和其他人!”他故意用了队长的口吻,试图让她服从安排。
说完,他甚至不等她回应,将她轻推向格兰芬多队伍的方向,然后自己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与塔楼相反的、通往地下教室的走廊深处跑去,身影消失在昏暗摇摆的火把光影中。
奥莉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队伍尾端的克拉拉见状赶紧扶了一把。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那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总是这样,把魁地奇队员的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安危。
她压下腹部的抽痛和心里的涩意,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向格兰芬多的队伍,努力履行她级长的职责,只是眉头始终紧紧蹙着,为那个冲向危险区域的笨蛋担忧。
走廊的另一头,伍德一边快速奔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那对给他添乱的双胞胎。但在这烦躁和担忧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念头悄然划过,幸好,先让她回去了。
而克拉拉小心地扶着奥莉薇,心里却想着:那块木头,大概永远也不会承认,在他心里,奥莉薇的安全,早已凌驾于任何“战术纪律”甚至队友安危之上,成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无需思考的优先选项。只是这种本能,连他自己都未曾看清,或者说,不敢看清。有些事,当局者迷得令人发指,而旁观者,看得只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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