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铁了心要参加海军的特招,你不放心她一个人,也千里迢迢从塞曼斯岛赶到了马林梵多。
这座全体海军心中的灯塔和明珠,繁华程度是塞曼斯岛的十几倍。
这里鲜少植被,各式楼宇此起彼伏,街头、海港的灯火彻夜通明。四座山峰极有气势地耸立在本岛四角,蓝白色的海鸥军旗在峰顶的瞭守阁上随风猎猎作响。
凝望本岛那些台阁楼海,人们一眼就能发现,海军本部的城阁是所有建筑中最高大最壮观的那个,其他楼宇不过是它脚下精致的陪衬。
设在港口的接待桌前排起了长龙。
你目送着安琪儿完成身份核验,被一个年轻军官领入了军管区。
她兴奋得脸颊通红,离开前不停地回头看你,一副很想和你倾诉却又碍于不能大声喧哗的纪律不得不憋着的神态。
下船后你第一次笑了起来。
你不希望安琪儿成为海军,因为海军作为一种职业太过危险,你也不怎么喜欢马林梵多,这倒是和它本身无关了。
“那是您女儿吗?”周围同样送别孩子的女士温和地和你搭话,” 您看起来可真年轻。“
虽然和当女儿养也差不多,你笑着解释,“不,是我妹妹。”
安琪儿是你姑母爱丽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名海军,爱丽去世前就牺牲了。爱丽抚养你长大,在她去世后,你也同样地把安琪儿抚养长大。
你们住在塞曼斯岛,在安琪儿接到报道信件前,你并不知道最近有海军遗孤特招这回事。
有人给安琪儿报了名,顺便包揽了前期所有麻烦复杂的程序,到你们手里只剩下简单明了的报道通知。
随信的推介表上潦草地写着推荐人的职务和姓名——海军本部大将库赞。
这个名字让你有些怔愣,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库赞都是个很好的人。
安琪儿的背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你看着她消失在转弯的地方,心里有种久违的空落。
匆忙找到的旅馆是间老旅馆了,门锁也是多年前的旧锁,搭配着长柄的黄铜钥匙,锁门容易,开门时需要来回拧动才能打开房门。
进门后,你慢慢倒在床铺上,感觉到一阵迟来的疲惫,一会儿想到塞曼斯岛和马林梵多的气候差异很大,你带来的适合这里温度的衣服不多,一会儿又想到如果安琪儿通过了特招,那你们还要在马林梵多呆上四年。
四年,需要做的事情会多得像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浅蓝色的电话虫正趴在你身旁的枕头上休息,它从上船的时候就在睡,一直睡到了现在。可能是年龄大了更容易对变化的环境和过长的旅程感到不适。
你想起库赞,于是一边抚摸它一边轻轻地叫它的名字,“小蜗,小蜗,起床了,要打电话喽。”
小蜗摇头晃脑地极力打起精神,你喂了它一些水和食物,这才根据回忆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等了有一阵子,通讯顺利被接通了,只是对面的人不知为何没有出声。
你试探着开口:“……库赞先生?”
“啊……嗯。”话筒中传来短促的回应。可能是小蜗当了太久的宠物,本职工作都变得生疏了,以至于它模仿出的表情有些僵硬。
你斟酌了下词句,还是决定请他吃顿饭,再好好送些礼物,他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却还记得安琪儿,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感谢一下。
地点约定在离海军办公区很近的地方,方便他结束工作后过来。
至于具体约在什么时候,早餐不郑重,晚餐又有些暧昧意味,午餐刚刚好,也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库赞应承了,话筒里静了片刻,在你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事没说完的时候,他干巴巴地开口,“公共墓地的开放时间加长了,全天都可以去。”
想到孤零零地躺在海军公共墓地的埃兹奎尔上校,你一时有些赧然。
他是安琪儿的父亲,你们离开了多久,就有多久没去看望过他了,但想必以他那种性格,就算幽怨到冒鬼火也不会真的和你们生气。
谢过他的提醒后,你们结束了通话。
马林梵多的傍晚仍有些闷热,夕阳把街道渲染得一片橙红,周围并不沉闷反而很热闹,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始放松的时候。
你要买些日用品和小蜗的饲料,也顺路买了清酒和黄蔷薇去看望埃兹奎尔。
烟酒已经快成了年长海军们的标配,至于黄蔷薇,埃兹奎尔说过,这最像爱丽的发色,看到它就会觉得精神抖擞。
希望他现在躺在地下也能感觉振奋,不要托梦来给你找麻烦,你有些不厚道地想着。
墓碑周围的地缝干干净净,没有长出丁点杂草,你毫不意外,看守公墓的老人可以说是过分尽职尽责,路过大门时你虚望过一眼,他老人家依旧健壮,你不得不举着花束掩面而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认出你了,隔着老远就发出一声冷哼。
碑前除了你的清酒和黄蔷薇,还放着些水果鲜花之类的祭品,不知道哪个老顽童促狭鬼给埃兹奎尔摆上了香蕉,他吃香蕉过敏会嘴肿。
你拿起那些花束重新排列,好让自己的黄蔷薇也能挤进去。有些花束中还藏着小卡片,大概是不能亲自来找人代送的。你把卡片摆正,一一读给埃兹奎尔听,直到翻看到一张暗红色的卡片,扫到署名,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致佛奥·埃兹奎尔上校:
愿您一切安好。
萨卡斯基
你把这束花放到了最外面,对墓碑上大笑着的相片解释,“反正你也不喜欢剑兰,对吧?”
他也没法反驳你。
马林梵多有许多地方没变,也有许多地方和以前截然不同。
电话虫吃的干饲料好找,但你一时竟找不到卖甜树叶片的地方。走在夜晚更加熙攘的人群中,你借着灯火努力分辨着挤在一起连成片的招牌和脚下五花八门的小摊位,高高低低的叫卖声、谈笑声和街头食物的香味一起顺着夜风飘进你的耳朵里,鼻子里。
路边有摊主席地而坐,捡起摊上的海螺吹奏,声音嗡然响起,低回悠扬,你忍不住驻足聆听。摊主高超的演奏技巧和漂亮的海螺成功把你折服,而摊位上好看的花纹和样式太多,让你眼花了好一阵才选好。
在你把手伸向看中的大海螺前,有人拖出嗯的一声长音,另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从你眼前穿过,拿起了旁边的小螺,那人自在地和你搭话,“那种大螺你吹不动的,这种大小才差不多嘛。”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在那堆小海螺里挑拣起来。
香烟、清酒、浓汤味增、木质调香水。
黑色卷发、貌似温和的下垂眼、挂在胸前口袋里的太阳镜。
“波鲁……?”
怪不得你选了那么久还没有其他人被海螺声吸引围过来,他那么大的个子,学你一样蹲在地上,几乎占据了摊位前的全部空间,把人都挤在外围了。
波鲁萨利诺选好了几只海螺托在手心里,你可以一手握住的小海螺在他手心里显得更加娇小了。
“这几个怎么样?”
你对他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但很快回过神,刚想拒绝,透过波鲁萨利诺肩颈间的缝隙,你扫到了一抹灼烧视网膜的红。
你匆匆低下头,闭口不言。
波鲁萨利诺了然地起身,在拥挤的街巷中轻易地遮蔽住了你的身形。
“萨卡斯基,你先回去吧~我要买点东西~”他笑眯眯地对远处同样高大的人摆了摆手。
你躲在他的影子里,似乎听到了那头简短低沉的回应。
过了几个呼吸,波鲁萨利诺就又蹲下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追问你他选的海螺怎么样。
你的情绪低到要沉底,还是打起精神回应他,“都很漂亮,但我还是喜欢我选的那种。”
波鲁萨利诺没有接话,在你疑惑地抬头前,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耶~我可是选了好久哦?”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着调,但波鲁萨利诺是个蛮热心的人?
他以前就帮过你,在你偷挖埃兹奎尔的骨灰盒被抓的时候,就是他把你捞出来的。
那个时候你第一次知道了他叫什么,之前只是迎面碰见会觉得眼熟的程度。
现在再回想起那窘迫的一天,你反而能觉出好笑来,所以你一并买下了那几个小海螺送给了他。
波鲁萨利诺把小海螺放进了上衣口袋,不伦不类地戴上了太阳镜,眼神被棕黄色的镜片遮挡住,他继续保持着那种悠闲的语调地问你:“还要买什么吗?”
就好像你们是街上碰到的老熟人,根本不是不太熟的人又隔了许多年后的久别重逢。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甜树叶,之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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