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珩、宝玉在外用了午饭,回到宁国府时,已是午后时分。
初夏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在青石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带着几分慵懒的热意。
贾葳穿过垂花门,沿着夹道往母亲尤氏的正院走去。
途径父亲贾珍所居的正院外时,隔着一道粉墙,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女子娇媚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略显轻浮的调笑声。
贾葳脚步微顿,侧耳细听,那声音似乎……不止一个?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下掠过一丝诧异与不适。
这个便宜爹的荒唐,他是知晓几分的,但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院中如此,还这么不知节制……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到了尤氏院中,只见母亲正将一副绣了一半的松鹤延年图样仔细收好,面露倦色,似是准备歇午觉了。
“母亲。”贾葳上前轻声唤道。
尤氏见儿子回来,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意,倦意也驱散了几分:“茂儿回来了。可用过饭了?去刘老大人府上……可还顺利?”她关切地打量着儿子的神色,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
贾葳想到早上与刘远鸿那番毫无营养的太极推手,心中无奈,面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甚至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劳母亲挂心,已经用过了。刘老大人病中精神不济,未能多谈。不过儿子心中对太仆寺的事务已略有头绪,母亲不必担忧。”
尤氏仔细看了看儿子的脸色,见他虽有些疲惫,但眼神清亮,不似遇到极大难处的模样,心下稍安,柔声道:“既如此,便好。公务虽要紧,也需仔细身子,莫要太过劳神。快去歇息吧。”
贾葳应下,又叮嘱母亲好生休息,便退了出来。
然而,贾葳希望母亲安心的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他离去后,尤氏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蝉鸣聒噪,反而衬得室内愈发寂静,也让她的心绪愈发纷乱。
她望着帐顶精致的缠枝莲纹,眉头渐渐锁紧,眼中盈满了化不开的忧色。
边上拿着团扇轻轻打扇的大丫鬟珠蜓见主子如此神情,心下明了,低声劝慰道:“太太放宽心些。二爷那般聪慧能干,陛下又看重,定能处置妥当的。您这般忧思,若是让二爷知道了,反倒让他悬心。”
尤氏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如何能放宽心……去年他去河北道巡按,就接连遭遇刺杀,那次好歹是囫囵个回来了,我只当他运气好,菩萨保佑。可这次去河南……”
说到这里,她喉头一哽,眼前又浮现出昨日不经意间瞥见的、儿子袖口下那道粉嫩的新疤,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忙用帕子按住眼角:“这才多久……竟伤成了那样……你是没看见,他手臂上……怕事连骨头都……”
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心如刀绞。
她的茂儿,自出生便体弱,金尊玉贵地养着,从小到大,身边伺候的人无不精心,磕碰都极少有,何曾受过这等皮开肉绽、伤筋动骨的罪?
一想到儿子在外不知经历了何等凶险,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珠蜓看着主子无声落泪,心中也是酸楚,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默默递上干净的帕子,又示意小丫鬟快去打盆温水来。
尤氏接过温热的帕子敷了敷眼,稍稍平复了情绪,洗了把脸,才哑声吩咐道:“今日的事,都不许传到二爷耳朵里去。谁若多嘴,我定不轻饶!”
她怕极了。
怕儿子知道自己为此伤心,会更有压力;更怕儿子日后为了不让她担心,无论遇到什么难处、受了什么伤,都死死瞒着,一个人硬扛。
他那副身子,如何经得起这般内外煎熬?
珠蜓连忙应下,示意屋内的丫鬟们都警醒些。
尤氏重新躺下,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翻来覆去的,皆是儿子苍白却强撑笑意的脸,以及自己不知道的、可能被掩在官袍下的累累伤痕。
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大的愿望,从来不是什么富贵荣华,封妻荫子,只求她的孩儿能平安健康,一世无忧。
可这世道,偏偏容不得这份最简单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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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葳回到观雨楼,夏日午后容易困倦,他便也洗漱一番,打算小憩片刻。
雨水她们早就收拾好了北面抱厦的竹榻,只需要窗户一开,人一躺,就能一边吹着凉风一边休息。
迷迷糊糊间,似乎觉得身边有人。
他困倦地睁开眼,朦胧的光线中,竟看到竹榻边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衣墨发,凤眸含笑,不是水沚又是谁?
贾葳以为自己尚未睡醒,眨了眨眼,又闭上,复又睁开。
那人影依旧在,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
“醒了?”水沚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自然而然地伸手,将他连人带薄被揽近了些,指尖拂过他散落在枕边的墨发。
贾葳这才彻底清醒,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外间还有小梅守着午睡呢。
水沚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凑近他耳边,气息温热:“想你了,就来了。你们府上那些护卫……嗯,挺尽职的,在打盹。”
贾葳:“……” 他对宁国府的安保力量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这时,外间听到细微动静的小梅扬声问道:“二爷?可是要起身了?”
贾葳连忙扬声道:“没事!我……我再躺会儿,你不必进来!”
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小梅虽觉有些奇怪,毕竟贾葳没有午休赖床的习惯,但主子吩咐了,她便应了一声,依旧守在外间。
贾葳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水沚一眼,用气声道:“你快走!像什么样子!”
若是被人发现当朝皇子大白天的偷偷潜入他的卧室,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水沚却浑不在意,反而觉得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有趣得很,非但没走,还变本加厉地低头,在他唇上飞快地偷了个香,将贾葳圈在怀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夫几进相思成疾,娘子可有想念为夫?”
说着,又忍不住去啄吻他的唇角、脸颊,仿佛怎么亲昵都不够。
贾葳无法,生怕他在自己这儿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只得主动抱着对方的亲了亲,打算安抚好人后让他去观雨楼后面的篱笆小筑等自己。
但水沚向来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道:“可是我很想我的娘子,想得浑身都痒,一刻都不想分开。”
话音一落,脑袋又凑了过来。
贾葳被他闹得没办法,偏头躲闪着,脚下下意识地便抬腿,用膝盖不轻不重地顶了他一下,想将他推开些。
水沚顺势握住他的脚踝,低头看去。
贾葳午睡时身上就一套单薄的寝衣,脚上的绸袜早已褪去。
一只赤足被他握在掌中,脚型优美白皙,脚趾圆润如珠,因主人的羞窘微微蜷缩着。
水沚眸色一深,俯身在那光滑的脚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贾葳浑身一僵,瞬间想起这人某些不可言说的癖好,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另一只脚立刻也从薄被下探出,带着些许恼意,踹向水沚的胸口,想让他放开。
水沚反应极快,空着的手一抄,又将这只送上门来的玉足也擒住了。
双脚骤然被制,抬高的动作使得丝绸寝衣那宽松柔软的裤管不可避免地向下滑落,露出一截光滑细腻、匀称白皙的小腿,再往上,是线条柔韧、肤光如玉的大腿……
水沚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而炽热,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风光,指尖顺着那滑腻的肌肤缓缓向上摩挲,带起一阵阵令人战栗的痒意。
贾葳试图挣扎,却被水沚恰到好处地压制着,动弹不得,最终只能自暴自弃般地瘫软在床上,从喉间逸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带着颤音的哀叹,整个人弥漫着一股“随你便吧”的生无可恋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贾葳惊喘一声,手臂下意识地抬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这令人羞耻至极的处境。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雪白的皮肤染满了诱人的红霞,连精致的锁骨都泛着粉色。
当小梅估摸着时辰,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准备伺候二爷起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自家二爷衣衫略显凌乱地靠在榻上,手臂搭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和脖颈却是一片绯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虽然衣衫还算整齐,但那股子被狠狠“欺负”过后的羞愤欲绝、却又无力反抗的气息,几乎弥漫了整个房间。
小梅脚步一顿,虽不明所以,但直觉此刻的二爷似乎不太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爷……您……没事吧?可是身子又不爽利了?脸怎么这样红?”
贾葳的声音从手臂下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强装的镇定:“……无事。许是天太热了。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小梅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将脸盆放在架子上,担忧地看了自家二爷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扉合上的轻响传来,贾葳才缓缓放下手臂,露出那双水汽氤氲、眼尾泛红的眸子,狠狠地瞪向不知何时已从竹帘后出来,正坐在一旁悠闲喝茶、一脸餍足笑意的水沚。
水沚接收到他羞恼的目光,非但不惧,反而挑眉回以一笑,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呷了一口,仿佛方才那个耍流氓的根本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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