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狡黠眼神落进帐篷里扫视,叼着棒棒糖的洛钻进来,目标明确地按住了福葛,“现在正是得出结论的时机!”
“你要问什么?”
荔枝蜂蜜的甜涩气息全数喷在他脸上,哪怕一秒前还在惴惴不安、了无生趣,福葛仍红了耳朵,极力后仰,两手乱挥,“喂,你干嘛!”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真的会晒得一块黑一块白!”
洛揪着福葛卷起的裤腿摇晃,笑得几乎岔气,“你好像,好像斑马!”
纳兰迦的爆笑声在帐篷外响起,福葛恼羞成怒,“哪里像!斑马都是一条一条的!”
“……对喔。”洛若有所思。
一阵静默。米斯达忍笑移开目光,似无意发出并无特指的不明音节。
“哞,哞……”
这回布加拉提可没绷住,大伙儿猖狂的笑声响彻海滩。
“精神病啊你们!”福葛在一群牛朋马友的疯狂嘲笑中羞愤欲绝,想要推开洛,比划半天不知道把手放哪,“给我起来!”
洛笑得直不起腰,透过紫色帐布的光影一照,添出几分红润鲜活的生气。“不要生气嘛潘尼!擦防晒露就不会啦!”
“我有擦的!根本不管用!”
“防晒露分两种的,一种防晒黑,一种防晒老,估计你用的不对。我陪你重新买一瓶吧?”
三言两语,成功让福葛自愿来逛街。纳兰迦在外头边听边点头,果然下一秒他同意了,“……好吧。”
“带我一个。”米斯达的长靴迈出帐篷,他拍拍手上的蛋糕渣,“布加拉提,晚上看碟吗?我发现一家录影带店。”
“行。把帐篷什么的收起来吧。”
一路上,福葛浑身难受。
小疯子抢走了他的衬衫,现在他全身都是一样漏风的窟窿。他觉得今天的太阳足够把他的上半身也晒出奶牛斑点了。
洛戴上眼镜,咬着只剩一点点糖粒的糖棒,吊儿郎当,“镂空西装本来就不该加内衬啊,甜心,我看你这样顺眼多了。”
“拜托,是你不愿意把衣服还我才这么说吧。”
“不是喔,福葛,”纳兰迦偷偷戳他露出来的腰,“你这样可漂亮了,特别像那种饶舌歌手的基佬情人。”
这孩子打小就会说话。紫衣金发的少年咬牙切齿,“我当你是夸我了,谢谢。”
后面两个人去租片子。
米斯达双手插袋,口里哼歌,待前边几人的身影不见,才随口一提般不经意道:“真有意思。有时候看着洛尔,会让我觉得我还没有加入卡莫拉呢,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知道米斯达在想什么。别说米斯达,就是他,现在也满脑子细腰长腿粉衬衫。
暖阳香风一样的小姑娘,冰遇冰融,花见花开,稍微多给一点信任和美丽,周围的男人就稀里糊涂自作多情起来。
他思量半晌。
在他们走进录影带店的时候,布加拉提开口道:“要是我想让洛离开组织……”
“不可能!”米斯达听得惊讶,高高扬起眉头,“你在开玩笑!瞎子都看得出来洛尔离不开你!”
布加拉提迅速扯平嘴角,结束了这个异想天开的话头。
是的,洛离不开他,离不开这里。
波尔波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洛待在家里,这个很好理解,可洛为什么竟然同意了出来打工卖命?
——洛的自毁倾向,比福葛更严重。
家人一个都没了,又添一身不治之症,从复仇成功,抢回家产那刻起,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后来加入匪帮等等行为,不过为了保存下酒庄名字的同时,更快求死。
以血还血、以伤换命这种打法,本不该是一个娇气又爱美的女孩所青睐的招式。
她没有根了,所能依附的养料又不多。这大半年内与布鲁诺·布加拉提小队堪堪建立起的同伴关系占十之七八,剩下两三分,来自那位让她深迷其中的小警察。
这一点微薄的牵挂,让她于废墟上重新生出一缕火焰。
好比深夜暴雨中的旅人,早已对自己浑身透湿的处境漠不关心,却因想要温暖同行人的愿望,而努力点燃了身上最后一点热源。
“她早已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布加拉提出神喃喃道,“我哪敢让她走?”
“假如你只剩一个月不到的寿命,你会干什么?”
化妆品店门口有个夹娃娃机,他们在那里边玩边等洛。纳兰迦指挥着娃娃机夹子,怎么都夹不上来那只板栗仔。
“我?也许会试试那些奇怪的食物吧。比如卡苏马苏*?”他回头看了一眼福葛,见他神色如常,“你怎么了?”
纳兰迦太乖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福葛把戒指上的红水晶转进手心,用力握上去,水晶石压进皮肤,硌出深深的印子。
仔细想想就明白,那瓶糖水是布加拉提唬他玩的。
可除了逃过一劫的侥幸和放松,福葛心里更多的,竟然是不甘与泄气。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当一个人得知自己被下了死期临近的诅咒时,总是会想着干一些平日想做却不能做的蠢事的。
他不会死,却也没了做蠢事的机会了。
“我买完啦!”洛拎着两个印着英文logo的大纸袋,从两层台阶上跳下来,浅粉的衬衫在她身后被风吹鼓。“你夹上娃娃了吗,小橘子?”
不问还好,一问纳兰迦立刻伤心起来。“骗小孩的,我才不玩。”他满脸不高兴,转过身去暴打机器。
叮呤咣啷的响动里,福葛轻声问洛,“洛尔,如果你就剩一个月的寿命,你最想干什么?”
“干大事咯。”洛低头翻着购物小票,心不在焉,“比如找机会做掉咱们顶头上司,让整个地下动荡流血之类。”
她突然警觉起来,泠泠眼波划过福葛阴郁秀丽的脸。“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少爷?”
听听,听听,这才是合格的卡莫拉!福葛迎着那双铁石心肠的熔金眼眸,脑子一热,低低吐出一句真话。
“我想改……”
纳兰迦踹了一脚机器,动静震耳欲聋。“你说什么?”洛正在发动能力检查他的身体,皱眉大声问道。
福葛清醒过来,摊手挑眉,换了个玩世不恭的样子,“好话不说第二遍,小姐。”
洛没发现他的生命出问题,便认为是小男生青春期间歇性抽风了,嫌弃白他一眼,和纳兰迦道:“走啦小橘子,别和死物置气了。”
旅店里,布加拉提和米斯达刚刚坐定,就听见三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临近房门。
门被拽开时,米斯达手疾眼快把一张碟片扔进沙发底下。
哗——。
那本影碟盒从溜光的地板上滑过去,正正好好停在洛的脚边。她俯身拾起,点头笑道:“《人尽可夫》,你们租了R级片?”
米斯达难以置信地回身趴在沙发背上低头看,座位下边垂布流苏和地板间的大缝嘲讽着他的弄巧成拙。
他一脸崩溃,扭头和布加拉提喊道:“老天,它怎么是空的!”
布加拉提转开一言难尽的目光,他不想看傻子。“桃色喜剧而已。你们要看吗?”
洛换回衬衫长裤,和米斯达抱着M记的大桶鸡翅啃,布加拉提在她旁边吃薯条,纳兰迦和福葛在地板上坐着,喀嚓喀嚓嚼爆米花。
电影女主角身材火辣,有光滑柔腻的浅褐色皮肤和一双勾魂的碧眼,对着镜子套上黑色吊带袜那一刻,屏幕内外满屋寂静,咽东西忽然变得很大声。
“几个男主演都好烦。”纳兰迦回过神嘀咕道。
“是啊,挡镜头不说,”米斯达吐出鸡骨头,“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嗷嗷叫唤。”
洛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欣赏着风月无边的画面。采石场的芙利雅教过她,自知并有意利用的柔软娇媚,是女人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无端地,她现在心里有股想和谁亲吻的冲动。
洛用纸巾重重擦了下嘴,又摸出一根蜂蜜棒棒糖塞进嘴里,牙齿咬住纤细的纸棍。
在卡普里岛的第三天,她开始想念那个属于她的长发冷美人。
雷欧·阿帕基。
所谓以伤换命,简单来说就是用身体硬抗住对方的武器或攻击,强行进前一步,击杀敌人。自损一万的高风险性打法,不是正经路子,没有后援很容易翻车。
抓娃娃机于20世纪初的欧洲出现。
△警告!以下涉及可能令人不适内容!△
*卡苏马苏/Casu marzu:萨丁岛传统羊奶乳酪,以内含活的苍蝇幼虫著称,风味柔软独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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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废墟之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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