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笼罩在青牛村的每一个角落。
苏淼的破屋里没有灯油，他只能借着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月光，勉强看清楚屋内的景象。
她没有蜷缩在茅草堆里，而是靠墙坐着，她的怀里还揣着那株被直播间观众称为“千年野山参”的植物，手指传来的微凉触感，不是怯懦的依赖，而是她此刻攥在手里的底气。
光屏还浮现在她的眼前，在线观众已经涨到了十几个人。
【小药童】的爷爷，那位老中医已经通过孙子的账号发来消息，说愿意以12万的价格买下这株人参，还特意强调：“若是能再找到类似的药材，价格好商量。”
苏淼看着那串数字，眼神平静并无波澜。
在现代，12万或许是他几个月的扶贫项目经费，可在这古代，这笔钱却能让她从“待宰的羔羊”变成手握主动权的求生者。
“多谢各位的信任。”她对着光屏开口，声音里虽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没有半分示弱。
“明天我去镇上，会想办法把人参‘寄’过去。”
【爱吃瓜的猹】立刻发来弹幕：“主播！你怎么寄啊？难道系统能跨越时空穿梭？”
【小药童】：也追问道：“对呀对呀！我爷爷还等着看实物呢！”
苏淼刚要解释，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叮！检测宿主已达成交易意向，开启‘时空物资兑换通道’。”
“规则：宿主可将古代物品转换为现代等价物资/资金，反之亦然。转化需消耗少量能量，能量可通过直播人气值获取。”
原来如此。
苏淼笑了笑，对着光屏说道：“大家放心，我有办法。”
“等明天拿到钱，我一定先把这扇破门修了，总不能让债主次次闯进来。”
【爱吃瓜的猹】立刻发来弹幕：“主播好刚！这门必须修！那王虎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小药童】也追问道：“主播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找今天那个教书先生帮忙！他看起来好靠谱！”
提到楚淮，苏淼心里泛起一丝探究。
那个穿着青布长衫的教书先生，温和的像一摊深水。
尤其是他看人参时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根本不像是普通书生对“药材”毫无概念的感觉，反而是……早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他只是个教书先生，或许是我多想了。”苏淼压下杂念，现在要紧的是完成交易、站稳脚跟，至于楚怀的身份，不必急于一时。
她对着光屏又说了几句，便以“需要休息”为由，关闭了直播。
此刻屋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
苏淼把人参妥帖的放在身边，闭上眼睛，原主的记忆碎片不断的在她脑海里闪现：被叔父打骂的场景、被村民指指点点的画面、还有王虎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她把手轻轻的放在胸口处，不是安慰，更像一种接管的宣告：“你的委屈到此为止，往后，我来应对。”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抵挡不住疲惫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的扶贫驻点，看着村民们通过直播卖出山货，笑容真切。
可突然，画面一转，王虎拿着刀冲了过来，她没有慌着逃跑，反而弯腰抄起身边的锄头，哪怕在梦里，她也没有想过束手就擒。
“唔！”苏淼猛的睁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她坐起身，发现手还攥着那株人参。
原来她连做梦都在担心这唯一的希望被抢走。
她起身走到院门口，看着被王虎踹坏的木门，心里盘算着：等拿到钱了，她不仅要修门，还要把屋顶的破洞给补上，再买两身像样的衣服，她要以体面的模样，在这乱世里立足。
“苏姑娘，早。”
一道熟悉的温和声从院外突然传来，苏淼抬头望去，只见楚淮正站在巷口，手里提着书箱，身上的青布长衫依旧干净整洁。
他的头发用木簪束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精神很好。
“楚先生，早。”苏淼的语气平和，没有过多惊讶，只当是巧合。
楚淮走到院门口，目光落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上，眉头微微蹙起：“这门……若是不修好，怕是挡不住风雨。”
他顿了顿，又看像苏淼，“苏姑娘今日去镇上，可是为了人参的事？”
“是，我想找家靠谱的药铺问问价。”苏淼坦然点头。
“镇上的药铺，以‘回春堂’最为公道。”楚淮语气温和的说道。
“掌柜姓周，是位老中医，为人正直，不会给顾客故意压价的。只是……”他的话锋忽然一转。
“王虎昨日虽答应宽限，却未必真会罢休。你一个人去镇上，不安全。”
苏淼心里微动，楚淮的信心让她生出几分暖意，但她没有顺势依赖，只是淡淡的回道：“多谢楚先生提醒，我会留意的。若先生顺路，便一同；若不顺路，我自己也能应付。”
楚淮愣了愣，随即笑了：“正好顺路，我去采买笔墨，便与你同行。”
两个人并肩走出巷子，沿着村外的小路往镇上走。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还带着些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路边的野花沾着露水，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娇艳。
楚淮走的很慢，似乎在刻意配合着苏淼的脚步，偶尔会指着路边的植物，轻声的介绍道：“这是车前草，能清热利尿；那是蒲公英，泡水喝可以消肿……”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在吟诵诗句。
苏淼听的很认真，这些草药知识在古代是活命的本事。
她问道：“楚先生懂这么多医理，是常看医书？”
楚淮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温和：“我自幼身体病弱，常常看医书，久而久之，便懂了些许的皮毛。”
“在这乱世里，多懂些生存的本事，总是好的。”
“乱世”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氛围。
苏淼没有追问，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田地，麦子稀稀拉拉，苗秆细黄，明显缺水缺肥。
她想起现代扶贫时见过的减产农田，语气带着客观的分析：“青牛村依山傍水，不该是这般光景。多半是耕种方法不同对，又缺人打理。”
楚淮眼底掠过一丝赞许：“苏姑娘看得如此透彻。村民不懂技法，又懒于劳作，才让田地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顿了顿，问道：“你若是卖了人参，有什么打算？”
苏淼转头看向他，眼神坦诚：“先还清债务，再改善一下生活。或许能让大家日子好过一些。”
楚淮的眼睛亮了亮，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苏姑娘有这份心，可真是难能可贵！”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淼望着田埂上的野草，心里已有了盘算：在现代，你能带着村民种出“金果子”。
在这儿，就算只有直播系统，就算要从零开始，她也能为青牛村烫出一条路。她苏淼从不是等着被救的人，她自己就是破局的希望。
不知不觉两人就到了镇上。镇口的牌坊上刻着“清溪镇”三个大字，街道两排摆满了摊位，卖菜的、卖肉的、卖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
苏淼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既新奇又熟悉。
这让她想起了现代的乡镇集市，虽然没有高楼大厦，却有着同样的热闹与活力。
“系统提示：请前往任意店铺，完成人生与现世资金的转换。”脑海里的机械音响起。
楚淮已指着不远处的药铺：“前面便是回春堂，我去采买笔墨，在此处等你，若是遇到麻烦，记得喊我。”
“好。”苏淼点了点头，她看着楚淮提着书箱，转身走向旁边的文具店，才深吸一口气，攥进怀里的人参，朝着回春堂走去。
回春堂门面不大却很干净，门口挂着木质牌匾。
苏淼推开门走进去，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柜台后，须发皆白的周掌柜正低头整理着药材。
“掌柜的，我来卖药。”苏淼语气平静。
周掌柜抬头看了苏淼一眼，伸出手：“拿来看看吧。”
苏淼连忙把人参递过去。
周掌柜接过人参，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参的外形，又用手指摸了摸参须，最后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对着苏淼点了点头：“这是一株好人参，按规矩，我这就为你‘走账’。”
周掌柜不再多言，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将人参放入，又用红布包裹，低声念了句听不懂的口诀。
下一秒，苏淼的光屏弹出提示：“交易完成！12万元已转入您的绑定账户。”
苏淼松了一口气，口袋里突然传来“沉甸甸”的触感，是系统自动转换的80两白银。
她会意，对着周掌柜点头：“多谢掌柜的，我改日再来。”
刚出门，她就看到楚淮站在不远处的文具店门口，正朝着她挥手。
“都办妥了？”楚怀温和的问。
“嗯。”苏淼笑着晃了晃口袋，银锭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楚淮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替她高兴：“恭喜苏姑娘。这下，你的债务总该还清了。”
“是啊。”苏淼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苏淼！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果然在这里！”
苏淼回头望去，只见王虎带着两个壮汉，正朝的她冲过来。
她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半步，手摸向口袋里的银锭。
她刚想拿出50两银锭了结此事，王虎已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钱呢？50两银子，一分都不准少，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苏淼忍着疼，从口袋里透出50两银锭，递了过去：“给你，债务两清。”
王虎接过银锭，掂了掂，眼睛却突然瞪圆，目光死死的盯着苏淼的口袋：“一这钱哪来的？！你一个孤女，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怕不是偷偷卖身给哪个野男人了吧！”
周围的行人顿时停下脚步，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淼身上。
苏淼脸色未变，反而冷笑一声：“说话要讲证据。这是我卖药材的钱，光明正大，不像你，只会靠讹诈过活。”
“卖药材？”王虎被噎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抢她的口袋。
“我看你是想独吞！昨日，说好的50两，那是‘利息’！本金还没还呢！一共要一百两，今天必须给我！”
“你简直是耍无赖！”苏淼死死护住口袋，可王虎蛮力过人。
眼看银锭就要被走，楚淮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拦住王虎：“这位兄台，凡是需讲矩。昨日，约定50两还清债务，为何今日变卦？”
王虎愣了愣，上下打量了楚淮一番，不屑的啐了一口：“你算哪根葱？也敢来管老子的事！赶紧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楚淮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可他余光瞥见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还有不远处街角一闪而过的黑衣人影。
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他若是随意动手，身份怕是会引来猜疑。
王虎见他不动，以为他好欺负，猛的推开他，又踹了苏淼一脚：“敬酒不吃吃罚酒！跟老子去见官！让里正评评理！”
苏淼摔在地上，膝盖传来剧痛，却没哼一声。
她刚想爬起来，王虎已招呼两个壮汉，架着她的胳膊就往镇衙拖。
“楚先生！”苏淼转头看向他，眼底没有哀求，只有一丝冷静的示意，她知道楚淮有隐情，不必为她暴露。
楚淮站在原地，青布长衫的袖子下，他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他看着苏淼被拖拽的身影，眼底冷意翻涌，却只能压低声音，对着空气轻声道：“暗……去查镇衙的官员是谁，与里正是什么关系。”
街角的黑影一闪而逝。
苏淼被架着拖到镇衙门口，王虎一脚踹开鸣冤鼓，大喊道：“大人！为民伸冤啊！”
“这孤女苏淼，欠了我的钱不还，还偷了我的银子！”
苏淼被推向着跪在公堂下，抬头望去，只见高坐公堂的镇官，正眯着眼打量她，嘴角带着一丝轻篾。
而一旁的侧座上，青牛村的里正正满脸堆笑地看着王虎，显然，两人早就认识。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镇官拍了拍惊堂木，语气不耐烦。
王虎立刻哭天抢地：“大人！小人王虎！”
“这苏淼欠了小人一百两银子，今日小人来要债，她不仅不还，还说小人讹诈！”
“求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你胡说！”苏淼忍着膝盖的疼，抬头反驳，她的声音清晰有力。
“昨日约定五十两还清！我已给了你五十两！是你贪得无厌，反咬一口！”
“你有证据吗？”镇官斜睨着她，“谁能证明你们约定的是五十两？”
苏淼心里清楚，昨日只有两人在场，无证人。
她没有慌乱，反而直视李大人：“大人断案，讲究证据链。王虎说我欠他100两，可有借条？可有借钱时的证人？他拿不出来，便是诬告！”
里正突然开口：“大人！下官可以作证！昨日，王虎说苏淼欠她100两，来求我帮忙催讨！”
苏淼愕然地看向里正，全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堂而皇之地颠倒黑白。
里正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心虚地别过头，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
她顿觉彻骨生寒。
她明明已经按照规则还清了债务………
而公堂外，楚淮站在街角的树荫下，看着紧闭的衙门口，眼底的温和彻底褪去，只剩下沉沉的冷意。
他抬手拢了拢长衫袖子，手指触到袖中那枚刻着龙纹的玉佩，低声道：“看来，这清溪镇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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