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妥出院手续，两人坐上肖驰的牧马人缓缓驶离医院。
冬日的暖阳透过车窗洒落，和煦的微风轻抚陆星遥的面庞。
两辆警车拉响警笛，呼啸着擦肩而过。
陆星遥瞥了眼后视镜，警车正朝着医院方向疾驰。
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看向肖驰。肖驰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握住方向盘，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驶出张坊镇后，高速入口近在眼前。然而刚上匝道，车流就陷入了停滞。
前面出了严重的车祸，一辆油罐车漏油到路面上，导致后面的汽车失去制动，七八辆车连环追尾，交警正在紧急疏通堵塞的交通。
肖驰伸手替陆星遥调整了座椅角度。
“休息会。”他说，“路还长。”
陆星遥顺势躺下，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陆星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车窗外的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路上还堵着。
陆星遥：“到哪了？”
“C市。”肖驰的声音比平时更沉。
陆星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居然睡了将近五个小时，脖颈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酸。起身时，工装外套从肩上滑落——是肖驰的。
旁边的肖驰只套了件沙色迷彩战术背心，结实的肩臂线条将面料撑出利落的轮廓。
在不到10%的极致体脂率下，他的每一处肌肉群都呈现出教科书般的完美比例。裸露的小臂上，未刻意发力的肱桡肌已然隆起锋利的山脊，青蓝色血管在小麦色皮肤下蛰伏，随着脉搏微微跳动，仿佛蓄势待发的弓弦。
看来当年他不辞而别投身军旅，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这一身肌肉是真的顶！陆星遥偷偷咽了咽口水。
前面就是进C市的高速收费站，陆星遥将车载广播调到本地频道。
现在不是小文的时间段，换了个字正腔圆的男主播在播放时事新闻：
“受北美中部低涡东移影响，加拿大东部、美国东北部等地区持续降温，流感突发。据ABC新闻报道，美国已经有13个州爆发流感，造成至少384人死亡，死亡人数还在进一步统计中……”
“本市近日爆发又一波流感病潮，累计确诊感染流感病例为48例。目前，市、区两级疾控机构对全市130家开设发热门诊的医疗结构开展不明原因流感主动搜索，发热伴有肺部炎症病人总数处于正常波动范围。”
“为坚决防止流感疫情扩散传播，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身体健康，维护良好的生产生活秩序，我市交通主管部门将积极配合医疗部门开展预防和控制流感工作。”
……
驶入C市时正值晚高峰，整条主干道已经堵成了停车场。
广播里正在播报明天全城停工停课的消息。流感来势汹汹，政府提醒广大市民提前做好应急准备，呼吁大家近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
车窗外，铅灰色的云层越压越低。
一阵狂风卷着落叶拍打在车门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远处天际闪过一道惨白的光，几秒后，闷雷滚过城市上空。
前面的车主狂躁地按着喇叭。
“**的别按了！”隔壁车道的面包车司机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前方破口大骂。穿荧光雨衣的交警在车流中艰难穿行，哨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雨开始下了起来。
湘水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河西的高楼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肖驰的公寓就藏在这片钢筋森林的深处。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刚打开车门，陆星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胃猛然一缩，喉头泛起酸水。他不由自主地蹙眉，环顾四周试图锁定气味的来源。
“滴——”肖驰按下车钥匙，锁车的电子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陆星遥听到了异响。
“沙……沙……”像是鞋底拖过水泥地的摩擦声，缓慢而沉重。
他猛地转头，目光锁定在十米外的一辆黑色SUV后方，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向他们蹒跚走来。
周遭只有应急灯昏暗地亮着，陆星遥看不太清楚那人具体什么情况，但诡异的氛围已经让他心生警惕。
“需要帮忙吗？”陆星遥试探性地问道。
那身影闻声一顿，随即踉跄着加速冲来。它的动作诡异而笨拙，不时撞上停放的车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丝毫不减其来势。
“砰！”
不等陆星遥反应过来，肖驰已经箭步上前，一记闷棍精准命中对方头部。
颅骨碎裂的闷响中，那人瘫软倒地。
陆星遥走了过去，这才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头，脸色惨白，裸露的皮肤爬满恐怖的绀紫色纹路，浑浊的眼球外翻，肠子从破洞的胸膛里流散出来。
如此骇人的场景让陆星遥浑身一僵。
“怎么回事？！”陆星遥的声音发颤。
肖驰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车库深处。陆星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血液凝固——
阴影中，五六道同样扭曲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逼近。它们的步伐蹒跚，却带着可怕的执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别愣着，走！”肖驰拽着陆星遥快步冲进电梯，狂按楼层。金属门合上的瞬间，陆星遥看到那些身影已经扑到了电梯门前，每一张灰白色的脸上都爬满恐怖的绀紫色纹路，像蛛网般狰狞蔓延。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0楼，走廊死一般寂静，旁边几户住户防盗门紧闭。
肖驰解开指纹锁，进门后从里面反锁，又拉上防盗栓。
陆星遥瘫坐在沙发上，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那些扭曲的面容、诡异的嘶吼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胃部还残留着呕吐后的灼烧感。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陆星遥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肖驰沉默摇头，将一杯温水塞进他冰凉的掌心。
温水滑过喉咙，却冲不散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味。
过了半晌，陆星遥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报警！警察……警察一定有办法处理的！”陆星遥喃喃道，惊慌中他甚至没法第一时间解锁手机。
肖驰按住情绪几近失控的陆星遥：“已经打过了，占线。”
陆星遥：“……”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眼下的形势来看，真是糟糕透了。
全球爆发的异常流感，医院里那些发狂的病人，还有刚才亲眼所见的……尽管不愿承认，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反驳的结论：
丧尸危机，世界末日！
如果真是丧尸，那么“丧尸”病毒从哪里来？通过什么传染？潜伏期有多久？潜伏症状，现有医疗手段能否检测……统统都是未知数。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炸开，陆星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给手机充上电，发现所有的APP首页都破天荒地推送起时事新闻，全部改播与流感有关的消息。
点入本地新闻，正在插播市内发生的几起狂犬病人咬人事件，并告诫群众不要轻易外出，注意保护人身财产安全。
陆星遥在搜索栏中输入“丧尸”二字，但搜出来的只有一些影视片段。
直到他点开半个月前的一篇帖子——
美国西部的科多罗拉州和怀俄明州都曾惊现丧尸男当街撕咬年轻女子的新闻，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两名男子吸食了一种能够严重致幻的新型毒品，所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此外，欧洲和澳洲也都被爆出过类似新闻。
但几乎每个帖子下面，都有人跳出来有理有据地反驳。论据大同小异，归根到底，是还没有人能够证明“永动机”的存在。
这些事件，最终都被当做耸人听闻的谣言，不了了之。
“别看了。”肖驰将手机从陆星遥手中抽走。
“可这些消息——”
“看多了只会影响判断。”肖驰打断他，“现在需要保持清醒。”
陆星遥抬头，对上肖驰沉静的目光。
那双眼睛像是经历过太多风暴的海面，平静得让人莫名安心。
陆星遥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警局电话一直没打通，估计全城都乱了。”肖驰语气冷静得可怕，“现在，干等救援就是等死。”
“你的意思是？”
“自救。”肖驰吐出这两个字时，已经起身开始行动。他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张城市地图，用红笔圈出几个地点：“你在家收拾保暖衣物、吃的和药品，等我回来。”
陆星遥：“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更安全。”肖驰说着套上外套，抓起车钥匙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陆星遥没敢闲着，进卧室收拾起来，一串钥匙从很久没掏过的裤兜里掉落，“当啷”一声砸在底板上。
陆星遥的动作突然顿住——钥匙落地的声音不对劲，像是敲在空腔上。他蹲下身，指节在衣柜底板上轻叩两下。
“咚咚。”
下面是空的！
陆星遥沿着木板边缘摸索，在角落发现一个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指纹识别区。他犹豫片刻，将拇指按了上去。
“滴——”
随着机械运转的轻响，衣柜底板缓缓滑开。带密码的黑色金属箱在感应灯下泛着幽幽冷光，陆星遥深吸一口气，输入肖驰常用的密码组合“1206”。
箱盖无声开启。
深蓝色缓冲海绵中，一把战术复合弓静静躺着。
弓臂的航空铝合金在灯光下泛着冷蓝色泽，弓弦折射出凯夫拉纤维特有的哑光。十二支碳纤维箭矢整齐排列，箭羽部位的螺旋纹路肉眼可见地精密。
陆星遥的手指悬在半空。
这把造价超过5位数的冷兵器，他曾在某本军事杂志上见过，根本不是普通军品店会流通的货色。果不其然，当他翻动主握把，一行激光蚀刻的小字突然映入眼帘：“CZ-60B Tactical”。
Tactical是国外一家军工厂，以专业制造精密武器而著名。
陆星遥将两根弓臂对准主握把的插槽，随后听到“咔嗒”一声，内置的磁性锁扣自动咬合。
弦绷紧的瞬间整个弓身都微微震颤起来，HUD瞄准镜自动激活，淡绿色的十字准星在墙面上投出清晰的光斑。
陆星遥取出一支碳纤维箭。
搭箭上弦的瞬间，他感受到弓身传来的沉稳力量。
“嗖”的一声——
碳纤维箭矢撕裂空气的锐响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箭头深深楔入防盗门金属夹层，尾羽的高分子材料仍在高频震颤，发出细微的蜂鸣。
陆星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腹摩挲着弓弦上残留的震动。这把精密武器的手感比他想象中更趁手，电子准心的绿色光斑在门锁位置微微跳动。
突然，密码锁的电子屏亮起蓝光。
“嗡——”
开锁提示音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陆星遥瞬间绷紧背肌，新一支箭已然搭上弦槽，凯夫拉弓弦被拉出完美的弧度。瞄准镜里，门把手开始转动——
“是我。”
肖驰的低沉嗓音穿透门板。
直到肖驰进门，陆星遥绷着的心弦才放松下来：“外面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肖驰反手锁死防盗门，喉结滚动了一下，“单元门口聚集了七八个感染者。”
肖驰的目光在陆星遥手中泛着冷光的复合弓上停留半秒，脸上并未有异色。
陆星遥突然注意到肖驰的黑色皮夹克上蜿蜒着暗红痕迹，混着雨水正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顿时紧张：“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肖驰利落地扯开拉链，内里的战术背心完好无损。见陆星遥仍盯着自己左肋位置，他索性掀起背心下摆，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看清楚了？”
陆星遥这才注意到对方右手手套已经撕裂，指关节处结着新鲜血痂。
肖驰顺着他的视线晃了晃手：“破窗时划的，不碍事。”说着将鼓胀的登山包卸在茶几上，金属物品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超市要么关门要么被搬空。”肖驰拉开背包，陆星遥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三台军用级对讲机、可拼接的锰钢工兵铲、防水火柴、夜视望远镜，甚至还有缝合伤口的缝合包。每件物品都贴着标签，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使用说明。
当肖驰递来对讲机时，陆星遥自然地调到了备用频道。
两人目光相接，陆星遥想起当年校庆晚会，肖驰手把手教他调试加密频段的场景。
那时窗外是璀璨灯火，而今恍如隔世。陆星遥拉开窗帘，发现周围不同线路的小区停电了，街上的路灯也灭了，周围漆黑一片。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在某个路口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生生掐断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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