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寂过后,竹早秋周身那点因队友调侃而起的躁动已然平复。他站在发球线后,向后从容地退了几步,微微低垂着头,白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专注。
“哔——”裁判的哨声响起,示意发球。
没有多余的准备动作,竹早秋只是看似随意地单手将球向上一抛——这一抛,却让球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的高度,轨迹笔直得不可思议!
对面严阵以待的自由人心中一惊:跳发?好高的抛球! 他立刻沉下重心,双臂肌肉绷紧,准备迎接一记势大力沉的冲击。他暗自忖度:没关系,只是个一年级的新人,跳发的威力再强也有限…… 但职业本能还是让他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空中那个旋转的小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颠覆了所有人的预判。
竹早秋的助跑轻盈得如同鬼魅,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只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倏然启动。他的起跳动作流畅而迅捷,在球达到最高点开始下落的瞬间,他的身体也已腾空至完美击球点。
没有通常跳发球那种充满爆发力的引臂和雷霆万钧的挥击。他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精准的“捕捉”。在空中,他的手臂看似柔和地挥出,击球的瞬间,发出的不是沉重的“砰”声,而是一声极其短暂、清脆到近乎微弱的——
“啪。”
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潭面,声音轻不可闻。
然后,在所有人,尤其是对方自由人和二传手惊愕的注视下,那颗排球并没有如同炮弹般呼啸而过,而是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轻飘飘的、近乎诡异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对方二传手身侧一步远的空白场地上。
它甚至没有弹起多高,只是轻轻颠簸了两下,便静止了。
整个发球过程,除了竹早秋落地时那一声轻微而清晰的摩擦声,再无异响。
球……就这么……落地得分了?
对面的自由人还保持着准备接重球的蹲伏姿势,眼睛瞪得滚圆。二传手则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脚边那个仿佛凭空出现的排球,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是跳发?还是跳飘?明明看到他击球了……可是击打声呢?球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速度好像也不快,可他怎么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不仅是他们两人的想法,也是全场观众、乃至北川应援团里难得一致的心声。刚才还窃窃私语的看台,此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记难以归类、效果却拔群的发球弄懵了。
竹早秋平静地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满意。
啊——lucky。
这次居然没有歪。
“哔——!”
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手臂果断指向北川一方,示意得分有效!
无触得分!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球场仿佛被重新注入了声音。北川的应援团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热烈的欢呼和议论,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不是吧?!这、这是什么新的发球方式吗?看起来没用力,怎么一下子就落到那边了?!”
“我都没看清球是怎么过去的!为什么就直接落地了?!对面好像都懵了!”
“好球!太刁钻了!再来一球啊竹早!”
场内,岩泉一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竹早秋的后背,力道不轻,带着十足的赞许:“发得好!” 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
及川彻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咂了咂舌,凑过来上下打量着竹早秋,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你这发球方式很诡异啊……怎么想到在今天这种场合使出来了?” 他以为竹早秋会继续“保存实力”。
竹早秋被岩泉一拍得微微踉跄了一下,听到及川的问题,歪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开了个玩笑:“因为……想吃便当了?早点打完早点开饭嘛。”
“现在还在想这个啊……”及川彻一脸无语。
“嘛,”竹早秋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务实了些,“这个招式成功率其实不高,十球里能成功发出三球就算运气好了。今天只是手感意外还不错,第一球就想试试看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仿佛刚才那记惊艳全场的发球只是一次随性的尝试。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招式的难以掌控,还是对必须继续比赛不能立刻吃饭感到惋惜,随即转身,默默走回发球区,准备他的第二次发球。
对面的自由人用力甩了甩头,将上一球带来的错愕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身体重心压得更低,双臂微微前伸,进入了百分百的警戒状态。
只要死死盯住球,看清他的出手动作,预判落点——一定能接起来!
然而,当他全神贯注地看向发球区的竹早秋时,却不由得一愣。
竹早秋并没有像通常准备跳发的选手那样后退助跑,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调整呼吸,又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
这反常的举动让自由人心头疑窦丛生,压哨发球?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神经反而绷得更紧了。
竹早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的眼眸中一片清明。他开始不紧不慢地向后退,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仿佛在丈量着某种无形的尺度。
距离发球时限还有四秒。他单手托着那颗黄蓝相间的排球,让它在意指间缓缓旋转。
三秒。
他抬头,目光扫过球网上空,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二。
他不再犹豫,手臂向前上方猛地一送,排球再次被高高抛起,轨迹稳定得惊人,精准地达到了他预想中的高度。
一!
就在最后一秒,他动了!后退两步,步伐迅捷而轻盈,随即蹬地起跳!身体在空中侧转,挥臂动作并非常见的正面猛击,而是带着一种侧向的、迅猛的鞭打感!
“嗖——!”
击球声短促而尖锐!排球离手后,并非直线过网,而是带着强烈的侧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径直朝着对方场地右侧的边线外侧飞去!那势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明显的发球出界!
“界……界外!!”对方自由人凭借着经验,几乎要脱口而出,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庆幸和疑惑:他的状态下滑了?果然那种诡异的发球只能蒙中一次吗?
眼看着排球即将飞出场外,自由人紧绷的手臂肌肉已经开始放松——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那颗看似必然出界的球,在飞行末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凭借自身强烈的旋转,划出一道违背常理的、急促的内弯弧线,如同回旋镖一般,堪堪绕过标志杆,急剧下坠,最终……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猝不及防的自由人身后一步远的界内!
球落地时,甚至没有弹起,只是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自由人完全僵住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球落地时带起的微风拂过他的小腿。他目瞪口呆地扭头看着那个仿佛从天而降的球,大脑一片空白。
“哔——!”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手势明确无误!
北川得分!无触发球!
3:0!
整个球场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随即被北川应援团爆发的狂热欢呼所淹没。这一次,欢呼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骗人的吧?!那球怎么会拐弯?!”
“是旋转!是极强的侧旋!我看到了!但是……这控制力也太恐怖了!”
“连续两个无触得分?!这个一年级是怪物吗?!”
场内的北川队员也难掩震惊。及川彻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岩泉一看着竹早秋的背影,眼神深邃。松川和花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
竹早秋平静地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只留下一个白色的、深藏功与名的背影,以及一个被他的发球彻底打乱了阵脚、心态开始崩塌的对手。
表面上看,竹早秋步伐平稳,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两记石破天惊的发球只是信手拈来,不值一提。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从容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冷汗几乎要浸透内里的衣衫。
成功了?又成功了?!
竹早秋感到一丝难以置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是第一球那种极致轻柔、近乎无声的飘球,还是第二球那种需要精密控制旋转、弧线诡异的侧旋发球,在平时的练习中成功率都低得可怜。
十次尝试里能有一两次达到预期效果就已经算是超常发挥,更多时候是直接失误或者被轻松接起。
今天站上发球区时,他真的只是抱着“手感好像不错,试试看吧,大不了失误一分”的心态。可结果呢?两球!两球都完美地打出了他理想中的效果,而且还是在这种正式比赛的压力之下!
这运气……好得有点离谱了吧?
一股不真实感包裹着他。他甚至开始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明天该不会出门就踩到狗屎,或者被鸟屎砸中头顶吧?不然怎么解释今天这反常的、堪比中了彩票的运气?把一年的发球运气都透支光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什么看不见的幸运光环。这种远超预期的成功,带来的不全是喜悦,反而有一种“德不配位”的心虚感。
看来下午得对影山好一点了……说不定是他带来的好运?或者……是便当的怨念真的起作用了?
他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比赛上。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为队伍连拿两分,极大地打击了对手的士气。至于运气的问题……等比赛结束再慢慢纠结吧。
现在,他需要思考的是,下一球,该怎么办?是继续冒险尝试这些成功率不高的“大招”,还是回归更稳妥的发球方式?
竹早秋站定在发球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排球粗糙的表面。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对着网前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岩泉一、松川等人,用一种清晰却让所有人愕然的语气说道:
“抱歉了,各位前辈。”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说出了更惊人的话: “下一球……恐怕得靠你们自己想办法得分了。”
正准备根据他的发球布局下一次进攻的几位三年级生动作瞬间僵住,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他,脸上写满了统一的、巨大的问号和难以置信。
前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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