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飞雄抱着胳膊,站在场边,那双锐利的深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内的竹早秋,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内心却翻涌着近乎沸腾的惊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就像他最初断言的那样,竹早秋这家伙,在排球上拥有的天赋简直恐怖到令人发指。
无论是复杂的接球步法,还是需要精准发力与控球的扣杀动作,那些让普通初学者绞尽脑汁、反复练习数月才能勉强掌握的技术要点,到了竹早秋那里,仿佛只是需要他看一眼、听一遍的简单指令。
两分钟理解要领,两小时后,他的动作就已经带上了近乎本能的流畅与雏形般的威胁性。他的身体协调性和空间感知能力好得不像话,球仿佛天然就知道该往他手臂最舒服的位置跑,他的起跳时机和挥臂角度也总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我修正,趋近完美。
影山甚至在心里不情愿地承认,单论这种“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的纯粹学习能力,竹早秋可能……比自己还要更离谱一点。
——如果,能忽略掉他那堪比水蚤的可怜体力的话。
往往一套凌厉的进攻组合才刚刚打出点模样,那个白色的身影就会立刻原形毕露,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变成一滩只会喘气、眼神空洞的“猫饼”,深红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我要死了”的绝望,之前的凌厉锋芒荡然无存。
影山飞雄看着又一次瘫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尘埃消散的搭档,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在心底做出了结论,带着一种混合了无比庆幸与极度不爽的复杂情绪:
……这家伙,简直就是为了排球而生的天选之人。
……同时也是个需要严酷体能特训的麻烦精。
这些年来,与竹早秋朝夕相处,影山飞雄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针对脾气的磨砺。
他早已习惯了身边这个人的种种“不靠谱”。习惯了竹早秋思维跳脱、时常跟不上节奏的发言;习惯了他能躺着绝不站着、能拖延绝不立刻做的懒惰;习惯了他对零食尤其是甜食和辣食的贪吃;也习惯了他偶尔心血来潮、不管不顾的任性。
更习惯了那家伙总是突如其来、毫无边界感的“动手动脚”——训练累了就软绵绵地挂到他背上,高兴了或者无聊了就伸手捏他的脸、揉乱他精心梳理的黑发,看比赛看到激动处会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甚至有时只是看着天发呆,也会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影山从一开始的浑身僵硬、大声呵斥“笨蛋!离我远点!”,到后来的无奈瞪眼、象征性地躲闪两下,再到如今……他已经彻底磨没了脾气。不仅习惯了,甚至可以说是默许的、乐意的,乃至是纵容地任由竹早秋进行这一切。
因为在这些所有令人头疼的特质之下,影山更清晰地知道另一面——那个在正式上只要有他的介入,眼神就会瞬间变得专注锐利的可靠搭档;那个无论多累,只要练习没结束就绝不会真正倒下的倔强身影;那个在他钻牛角尖时,总能用跳脱的思维莫名其妙点醒他的存在;那个虽然嘴上抱怨,却总会陪他加练到最后的家伙。
长时间的相处早已将那份最初的躁动与无奈,沉淀为一种更深厚的、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包容。影山飞雄这座万年冰山,终究是被那抹白毛家伙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凿开,或许在更早的时候,早在影山飞雄自己意识到之前,竹早秋就已经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他的日常作息表曾像精密仪器般只围绕着排球运转,如今却会自然而然地为某个赖床的家伙多预留十分钟,会顺手多带一份能量棒或他喜欢的零食,会在训练结束后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累瘫在场边、需要被拉起来的身影。他的私人空间早已不再设防,那双总是捏他脸、揉他头发的手,那个总是突然靠过来的重量,甚至那清浅的呼吸声,都从最初的“打扰”变成了背景音里令人安心的一部分。
他或许早就习惯了。习惯了一转头就能看到那双慵懒又灵动的深红色眼眸,习惯了他跳脱的发言打断自己的沉思,习惯了他所有的“不靠谱”和小任性,并默不作声地将这些全都纳入自己需要管理和照顾的范围之内。
对他而言,竹早秋的存在不再是一个需要适应的“变量”,而是变成了一个恒定的、理所当然的坐标。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就像排球存在于他的生命里一样毋庸置疑。
——“或许我早就让他融入我的生活,也或许我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个认知并非轰然降临的顿悟,而是一种早已沉淀在心底、如今才被轻轻拨开薄雾的确信。那座名为影山飞雄的孤岛上,早已悄然住进了一位白发的居民,并且,他从未想过要驱逐他。像划了一个口子,然后温暖的光便肆无忌惮地照了进来,而他,早已放弃了抵抗。
但此时他并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感情。
只能想象到他或许会和这个家伙一直在排球这道路上一直走。
从两年前某个心血来潮的时刻开始,竹早秋就突发奇想地留起了长发。等到假期来临,那头罕见的纯白色发丝已经长到了背后,柔顺地披散下来,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慵懒又矜贵的猫。
此刻,这只“白猫”正困倦地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他微微歪着头,毫无防备地将整个后脑勺暴露给身后的人,含糊地嘟囔着:“影山……好困……”
影山飞雄站在他身后,眉头习惯性地蹙着,脸上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嫌弃表情,手上的动作却与之相反地小心翼翼。他宽大的手掌拢起那些丝绸般的白发,指尖穿梭在发丝间,耐心地一点点梳理开偶尔的打结处。梳齿划过头皮带来的细微摩擦感和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让竹早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发出像被挠了下巴的猫咪一样的哼唧声。
“啊啊……随便绑个低丸子就好了……”他懒洋洋地要求道,声音里浸满了睡意。
“既然懒得打理,就别给我留长发,笨蛋。”影山飞雄嘴上毫不客气地数落着,却还是妥协地接过了他递来的黑色橡皮筋。
他的动作意外地很熟练,手指灵活地将所有白发拢在一起,缠绕,翻转,最后干脆利落地用皮筋固定住,一个圆润乖巧的低丸子头就完成了,松紧恰到好处,外形竟意外地整洁好看。
他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依旧赖在墙上假寐的竹早秋,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化在了这声叹息里。
与这个家伙相处,我的生活还会有棱角吗?影山飞雄突然想。
“谁让你这么会扎头发的啊?”竹早秋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摇头晃脑地检查脑后整齐的丸子,“明明自己顶着一头根本不用打理的短发!该说不说,不愧是二传手吗?手指就是灵活!”
他突然向后一倒,整个人懒洋洋地陷进影山怀里,仰头笑得理直气壮:“哇——真的太爱你了!以后我的头发就全都交给你了!”
影山被撞得微微踉跄,下意识伸手扶住这颗“白色炸弹”。他低头看着怀里得意晃动的丸子头,和竹早秋完全赖上他的嚣张模样,嘴角抽了抽。
“……想得美。”他最终憋出三个字,却也没把人推开,只是屈指弹了一下那个扎得完美的发髻,“再啰嗦就给你绑成冲天炮。”
“——不要啊!”竹早秋象征性的叫了两声。
“好困啊,飞雄……”竹早秋像没骨头似的软绵绵靠过来,白皙的手指拽着影山衣角轻轻晃动,仰起脸时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因困意泛着水光,“今天可以晚点训练吗?我在排球馆外面睡一小会儿就行了——拜托拜托!”他故意睁圆眼睛,摆出幼猫般无辜的表情。
影山飞雄面无表情地用掌心推开他凑近的脸,却顺势站起身,利落地将运动外套脱下来扔在他头上。布料带着体温和淡淡洗衣粉的味道笼罩下来,完全遮住了竹早秋的视线。
“昨晚又跟朋友熬夜玩游戏了?”影山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问道,肌肉线条在拉伸中绷紧。
“刚开始是啦~”外套下传来闷闷的轻笑,竹早秋扒拉着露出半张脸,眼角还带着狡黠的弧度,“后来突然在录像带网站刷到某个国家队的二传手——就是你很欣赏的那个左利手——托球节奏超有意思,就顺便给你剪了些战术片段……”
他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逐渐模糊,“晚上回去发你……我要睡喽……”
正要转身的影山突然顿住。他侧过头看向裹在自己外套里蜷成团的白毛家伙,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最终很轻却郑重地朝那个方向点了下头。深蓝色眼底掠过一丝克制的光亮,像夜海骤然的波粼。
“……谢了。” 低声道谢后,他攥了攥手指,转身大步走向球场。热身动作明显比平时更凌厉几分,仿佛有看不见的斗志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飞雄——”竹早秋裹着带有熟悉气息的外套,像只慵懒的猫般拖长了调子,朝着已经走进馆内的身影喊道,“跟别人打练习赛的时候——态度好一点哦——别再摆那副吓哭小孩的臭脸了!”
影山飞雄恼怒的声音混杂着排球击地的砰砰声从馆内远远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却又乖乖应了下来:“……知道了!”
得到承诺的竹早秋满意地弯起嘴角,在外套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心地合上眼。
嗯,今天飞雄这么听话,得好好奖励一下才行。他迷迷糊糊地盘算着,…就用飞雄放在我这里的零花钱,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买个小蛋糕吧…抹茶味的好像不错…
毕竟不是在柔软的床上,排球馆外的地板坚硬,空气里也弥漫着运动后的汗水和消毒水味道。竹早秋只是浅浅地睡了十几分钟便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将残留的睡意都呼了出去。
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身上的外套仔细叠好放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肩膀,准备进去好好热身——毕竟,要是被那个训练狂魔发现他偷懒,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一进去,果不其然就在中场看到了正在给其他人托球的影山飞雄。短暂的热身托球并没有消耗他太多体力,动作依旧精准稳定,只是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果然还是那副惯常的、略显冷硬的“臭脸”。
竹早秋点点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转身先去了洗漱室。他用冰凉的水扑了扑脸,刺激感让他稍有些迷糊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白发,走出洗漱室,却稍有些意外地看见影山飞雄正靠在门口的墙边等他。
“咦?”竹早秋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会再给他们多托几轮才来找我呢。”
影山飞雄没说话,只是从运动裤兜里掏出一包干纸巾,抽出一张,动作有些草率却目标明确地按上竹早秋的脸,胡乱擦掉那些未干的水珠,尤其是快要滴进衣领的水滴。他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解释:“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用那平淡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调接着说:“而且,跟他们打,”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没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他恰好擦完了,顺势扭头躲开了竹早秋下意识伸过来想反捏他脸的手,同时抬起眼,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笔直地看向竹早秋,补上了最后一句,清晰而认真:
“剩下的练习,”
“跟你打才有意义。”
竹早秋立刻夸张地捂住心口,做出一个“西子捧心”的姿势,白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哇——原来飞雄这么重视我~好感动哦!”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用指尖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满是戏谑。
影山飞雄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猛地别开脸,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出声反驳。明明相处这么久,他以为自己早就该适应了竹早秋这种直白又夸张的调侃方式,但每次听到这种话,一种混合着羞赧和不知所措的热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窜上来,让他感到一阵熟悉的窘迫。
“就算你这么说,”竹早秋见状笑得更欢了,故意凑近他拖长了语调,“我今天也——不会加训的哦~?”
“哈?!”影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转回头瞪他,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试图用怒气掩盖刚才的尴尬,“才、才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让你加训!笨蛋!”
——————
重新回到球场,竹早秋慢悠悠地拍着手上的排球,侧头看向身旁的人,语气懒散地询问:“今天还是练快攻?”
“是。”影山飞雄点头,深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补充道:“我想练第一节奏快攻。”
话音刚落——
“砰!”
竹早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排球直接砸向影山的后背,力道不轻,发出结实的闷响。顾不上对方吃痛的闷哼,他立刻开骂,清脆的嗓音里满是怒气:“笨蛋飞雄!第二节奏的配合都还没磨合到完美,就想着一步登天打第一节奏了?你是想手腕废掉还是想我扣球扣到死啊?!”
“……”影山飞雄被砸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揉着发痛的后背,自知理亏,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
竹早秋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重新挂起明媚又无害的笑容,变脸速度快得惊人,他用甜腻的嗓音再次问道:“所以——今天到底练什么呀?”
迫于刚才那一下的物理威慑和确实存在的心虚,影山飞雄眼神飘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老实回答:“…第…第二节奏……”
“这才对嘛~”竹早秋立刻赞同地点头,开心地踮起脚尖,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影山黑硬的短发,语气轻快,“那乖乖练完第二节奏,作为奖励,要不要再加练一组背传快攻?”
……啧,心里却暗自遗憾地咂嘴,明明认识的时候才七八岁,个头都差不多,这才过去四年,结果他就长得比我还高了……到底是为什么啊?哎。
“要!”听到“背传快攻”,影山飞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仿佛刚才被砸被骂的人根本不是他。
影山飞雄的排球之路始于一次命中注定的“凝视”。幼年时屏幕里那位二传手的身影,如同精密仪器般操控全局的冷静,以及每一次托球所蕴含的、将所有人联结起来的核心力量,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火花。更现实的是,他很快计算出——二传手,是球场上触球最多、与排球相处最久的位置。这彻底满足了他那颗恨不能与排球融为一体的心。
而竹早秋,则站在天赋构成的十字路口,面对所有位置都显得游刃有余。传球、扣杀、防守……这些对他人而言需要呕心沥血磨炼的技术,于他更像是一种可以轻松上手的“身体本能”。选择位置对他而言,从不关乎难度,只关乎“意愿”。
他的意愿,最终清晰地投向了影山飞雄。
正是因为影山那双燃烧着纯粹火焰的蓝眼睛死死锁定了二传手的位置,正是因为他那份近乎偏执的、想要成为“球场指挥官”的决心,竹早秋才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理所当然地走向了网的另一端,选择了主攻手。
但要问本人对排球有什么真实想法?
答案或许令人失望——其实和最初并无二致。走路很累,跑步很累,抬手很累,甚至于呆坐着发呆,有时候也会很累。这位资深的懒散主义与宅男哲学拥护者,坚决否认自己会对那颗黄蓝相间的球体产生任何所谓的“激动”或“热爱”。
那么,为什么依旧会和影山飞雄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尽管在他看来是痛苦的受累)?
嗯……他或许会歪着头,揪起影山的一缕黑发,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大概就是因为这颗手感不错的蓝莓头吧?”(指影山墨蓝的发色)。
或者,再稍微认真一点点(仅有的一点点),他会瞥向身边那个一旦拿起排球就仿佛在发光的身影,语气懒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飞雄那家伙……对待排球时那种近乎笨蛋的、全身心投入的热忱,偶尔会让我有点好奇罢了。”
就像他潜意识里所认知的那样,与他搭档,持续地站在他身边,或许只是为了能更近地、更清晰地理解影山飞雄那份灼热爱意的温度与形态。
这本身,比排球本身要有趣得多。
在排球馆教练的帮助抛球下,今天的快攻配合成功率显著提升。
球的时机、高度、速度都恰到好处。竹早秋三步助跑后轻盈蹬地起跳,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早已计算过千万遍,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大海的轨迹,刹那间便已跃至球网上空。身体在空中自然地舒展,不带任何犹豫思考,手臂已然挥出——
“啪——!”
一声清脆利落的击打声后,排球瞬息间重重砸在对面场地的界内。
竹早秋轻松落地,姿态轻巧。他故作随意地拍了拍手掌,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影山飞雄,脸上那副“快夸我”的得意神情根本藏不住,仰起的小脸几乎要闪闪发光。
他甚至还欲扬先抑地挑剔了一下,尾巴却快要翘到天上:“这球传得有点高了哦飞雄,嘛,毕竟是今天第一球也能理解——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迫不及待地强调:“我打的是不是超——好——!”
那副样子,身后要是真有尾巴,估计早已摇成了高速旋转的螺旋桨。
影山飞雄看着他那副明显求表扬的样子,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依循过往“经验”——知道如果不给予回应,这家伙绝对会缠着自己没完没了——于是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给出了标准答案:“很好。”
然而,收到如此平淡回复的竹早秋非但没有满足,反而立刻不满地鼓起了脸,像只被敷衍而气鼓鼓的河豚,显然对这点程度的夸奖极其不满意。
周遭其他正在练习的队员,不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瞬息即逝的凌厉攻势,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惊愕,甚至有人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而,场中的两人却完全无视了这些细微的骚动,仿佛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和那颗球。
竹早秋鼓着的脸还没完全消下去,就收到了影山飞雄一个“少废话,继续”的眼神。他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地走回了起始位置。
短暂的拌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再度归于专注的平静。无需多言,两人视线短暂交汇,便已明了下一波攻势的意图。
影山飞雄的目光沉静下来,再次将球托向空中。竹早秋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身影再次如鬼魅般精准地出现在网前最致命的位置。
“啪!”
又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脆响,排球再次砸在对面场地上,留下一道迅捷的残影。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心无旁骛,只是不断地重复、调整、精进,将外界的惊叹彻底隔绝在外。
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插入了排球击球的节奏中,打断了场上的专注。
“哟——你们两个,打排球很有天赋嘛!”那声音带着一种自来熟的轻快语调,毫不吝啬地抛出称赞,“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学校?那里的舞台可比这里大多了哦。”
竹早秋和影山飞雄同时停下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穿着陌生国中校服的男生正信步走来。为首的男生顶着一头茶棕色的头发,脸上挂着一副看似热情、却莫名透着几分精明和轻佻意味的笑容。
而稍稍落后他半步的另一人,则与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人表情沉静,甚至显得有些过于严肃,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态度,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此人极其可靠”的笃定感。
竹早秋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影山飞雄,投去一个带着疑问的眼神。
影山对上他的视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眉头微蹙,幅度很小但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表明了他对两人并不认识的态度。
得到了同伴的回应,竹早秋这才转回头看向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国中生。他眼珠灵巧地一转,白皙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带着几分狡黠和戏弄的嘻嘻笑容,语气轻快又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反问道:
“欸——?这么有信心邀请我们呀?”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歪着头,像只打着坏主意的小狐狸,“就不怕把我们招进去,一不小心就把你们的正选首发位置全都抢走吗?”
及川彻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招牌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额角似乎有青筋跳了跳,勉强维持着(已经有点扭曲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呵……你这臭小鬼,倒是很嚣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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