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里十一点,竹早秋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录像分析课”。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然后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摊开的东西。
“好了好了,今日份‘捡技能’结束!”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还盯着屏幕意犹未尽的影山飞雄,“小孩子熬太多夜会长不高的! 你难道想永远长不高吗?”
这个理由显然戳中了影山飞雄的某个执念。他虽然脸上写满了“我还不想睡”和“你明明也没多高”,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被竹早秋推着站了起来,最终听话地躺进了被窝里,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蓝眼睛看着天花板。
竹早秋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今晚不一起睡了吗?”影山飞雄侧过身,看着正准备起身的竹早秋,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最纯粹的不解。
这问题问得理所当然。毕竟,竹早秋早已把“赖在影山家睡觉”变成了习惯。
最初影山极度抗拒,床上多个人让他僵硬得睡不着,甚至一度把无意识贴过来的竹早秋踹下床。但不知何时起,他习惯了身边的重量和温度。他还清晰记得竹早秋当初蹭床的经典台词——凑到眼前,拖长语调撒娇:“一起睡有什么不好嘛~?秋秋一个人好寂寞~” 而影山总是嫌恶地撇过头:“啧,别这么恶心!我知道了…别挨我太近!” 竹早秋则会欢呼一声答应,然后……
……然后影山就见识到了什么叫世界级的差睡相。从最初每天像被蟒蛇绞杀般醒来,到后来司空见惯地把身上的手脚扒拉下去。影山曾严肃抗议过,但基本是说了也白说,竹早秋态度良好,坚决不改。
回忆结束。
竹早秋看着影山那双写着“这不该是常态吗”的眼睛,无奈地摊手:
“啊…这个嘛,大概这一周?或者多久?我也不确定。”他解释道,“不是我爸妈要回来了嘛,总得回家先睡几天做做样子。”
“哦。”影山飞雄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莫名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竹早秋,闷闷地补了一句:“……那我不给你留门了。”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竹早秋的怒火。
“笨蛋飞雄!”他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着影山的后背砸去,气得声音都拔高了,“我只是这几天不来睡了!又不是不来了!你这颗蓝莓脑袋里装的都是排球吗?!”
他对影山这种近乎绝情的低情商发言感到无比无语。
“门当然要给我留着啊!混蛋!呆子!笨鸟!”竹早秋一边骂,一边又泄愤似的用枕头砸了他好几下。
影山飞雄被砸得有点懵,缩了缩肩膀,虽然没完全理解对方为什么生气,但还是含糊地“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竹早秋被影山这油盐不进、仿佛预设好程序的反应气得差点吐血,终极吐槽脱口而出:
“人机吗你是?!”
影山飞雄也被他接二连三的枕头攻击和骂声弄得有些急眼,猛地坐起身,语气激动地反驳道:
“那你要怎样啊!”
——————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看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但细微的变化仍在发生。
最明显的是,竹早秋与影山飞雄一起自主训练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减少了。每天除了固定的部活和在学校的时间,他几乎一放学就立刻回家,然后便将自已闷在房间里,很少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跑来影山家加练或是看录像。
影山飞雄去找过他几次。每次都需要在门外敲上好一会儿,竹早秋才会慢吞吞地来开门。脸上虽然挂着那副惯常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微笑,但若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甚至隐约残留着一丝被强行压下的、不易察觉的烦躁与微怒,像是被打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整个人的状态仿佛一张绷紧的弓,虽然维持着常态,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紧张感。
起初,影山飞雄并未立刻察觉到那微笑下的异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竹早秋脸上那副笑容变得越来越僵硬、勉强,甚至偶尔会在他敲门时延迟片刻才出现,那瞬间开门时来不及完全掩饰的细微表情,再也无法被忽略。
即便情商再低,影山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不同于往常的、压抑而紧绷的气息。
在一次部活结束,竹早秋又打算立刻溜回家时,影山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眉头紧锁,深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竹早秋那双试图躲闪的深红色眼眸,用他特有的、直接而笨拙的方式问道:
“最近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发生什么事了吗?”
竹早秋沉默了许久。
久到影山飞雄几乎以为自已刚才并没有问出那个问题,空气凝滞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他张了张嘴,试图再问一遍——
竹早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失去了往常的轻快或慵懒,带着一种影山从未听过的、近乎沉重的迟疑。
“飞雄,”他抬起眼,目光有些飘忽,最终对上了影山困惑的蓝眼睛,“如果……我说如果……”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
“这两年……我不能陪你一起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影山飞雄显然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深蓝色的眼睛茫然地眨了一下,像是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
他发出了一个极其短促的、代表极度困惑的音节,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纯粹的不解。
“什么意思?”他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茫然,似乎无法理解“不能陪你一起”这个假设本身。在他的认知里,一起打球、一起变强是如同呼吸般自然且必然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不能”这个选项。
即上次与影山提及父母回来后,竹早秋本以为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过来短暂探望几天便会离开。
最初的几天确实如其预想般其乐融融。餐桌上充满了久违的家庭氛围,竹早秋也会兴致勃勃地分享学校的趣事。
就像那一晚的晚餐时间,竹早秋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对父母描述今天的经历:
“我今天跟飞雄在社团打排球的时候,旁边场地有人在垫球,不小心一球直接砸到飞雄脸上了!砰的一声!”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我当时真的不行了,笑得肚子都痛了!他那个表情……哈哈哈哈!”
竹早夫妇听着儿子兴高采烈地讲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彼此对视时,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与犹豫。他们不忍心打断此刻难得的欢快气氛,决定等晚餐结束后再谈。
其实,竹早秋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那欲言又止的异样,只是见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开口,便也配合着没有主动询问。
因此,当饭后被父母叫住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只是乖巧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放在膝上,摆出一副“你说,我在认真听”的平静表情,等待着那个他隐约预感到的、可能会改变现状的消息。
听到母亲用如此沉重严肃的语气开口,竹早秋原本放松的身姿不自觉地挺直了,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了。
“秋,”竹早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艰难,“对于这件事,我们真的感到很抱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目光里带着不忍:“我们知道你可能会很难接受……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这话如同一声闷雷,敲在竹早秋的心上。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却微微睁大,专注地凝视着父母,等待着那个即将揭晓的、不容乐观的决定。
“这次我们回来,”竹早父亲接过话,语气同样沉重却不容置疑地补充道,“是来带你回去的。”
“……?”
竹早秋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了。
回去?回哪里?还有哪里可以回?
他的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无法处理这句话的含义。几秒后,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极其勉强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等,等一下……您们在说什么啊?”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凝固的气氛,“我记得愚人节早就过去了好吗?别开这种玩笑了啦~”
“对不起,秋。”
竹早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他直视着儿子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艰难地继续解释:
“之前公司的业务还在上升期,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你还小,我们才决定先带你来这边相对稳定的分部环境发展。”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力气:
“现在,主公司那边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所有条件都具备了。”
“我和你妈妈商量了很久,才最终决定……这次回来,必须要带你一起回去。”
停停停!您们在说什么呢?!
竹早秋猛地打断父亲的话,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和荒谬感。他感觉自己的逻辑完全被颠覆了。
“您说事业在上升期带着我来这边发展?虽然我根本不明白,宫城县这种小地方到底有什么‘发展’的必要!”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既然把我带来了这里,生活了两年,然后又为了你们的事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又是整整两年!”
他越说越激动,积压的委屈和不解瞬间爆发出来,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愤怒和颤抖:
“那我在这里度过的四年多时间又算什么?我在这里建立的生活、我的朋友……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我不能干脆就留在这里?!”
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可笑的天大笑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被背叛感席卷了他。
“况且!”竹早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尖锐,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为什么只和妈妈商量?!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他直视着父母,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深红色眼眸此刻燃烧着怒火和深深的受伤。
“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决定好一切,然后突然告诉我‘要带你回去’?” “您们……到底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过要问一问我的选择?!”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被完全忽视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竹早父母面对儿子激烈的质问,只是更加抿紧了嘴唇,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愧疚,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对不起,秋……”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重复着苍白的道歉。
父亲深吸一口气,避开了竹早秋灼人的视线,语气沉重却不容反驳地下了最终判决:
“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竹早秋周身激烈的怒火仿佛被一瞬间抽空,突然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近乎冰冷的、绝望后的平静。
长达四年的“空窗期”,那些独自度过的日夜,本以为这次团聚终于能填补的空洞……最终带来的,却是一种从高处狠狠坠落、摔得粉身碎骨的失重感和幻灭感。
他抬起眼,深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深刻的疲惫和疏离。他看着父母,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么,我也很抱歉。”
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会同意您们的要求的。”
“我先回房间了。”
竹早秋的声音冷得像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再看父母一眼,径直转身。
“您们自便。”
“夜安。”
最后两个词说得极其疏离客气,仿佛对方只是陌生的访客。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那略显急促甚至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清晰地泄露了他此刻绝不平静的、翻江倒海的心情。
———————
第二天早晨,家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竹早秋的气显然没消,但他并没有选择彻底冷战或爆发。他依旧出现在了餐桌旁,对着父母礼貌却疏远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随后他便沉默地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前往学校。
整个过程里,他只字未提昨晚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但这种刻意维持的“正常”和绝口不提,反而比争吵更能说明他内心的坚持和未被化解的芥蒂。
面对竹早秋这般沉默却坚定的抗拒,竹早夫妇也感到一阵无可奈何。他们深知儿子的脾气,此刻若再强行逼迫,只会引发更激烈的对抗,将关系彻底推向冰点。
于是,他们选择暂时退让,不再主动提起那场争执,只是在一次气氛稍缓的间隙,用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秋……我们理解你需要时间。”母亲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歉意,“我们可以允许你……再读完这个学期(半学年)。之后,我们再一起好好商量,可以吗?”
这几乎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试图给双方都留下一个缓冲和冷静的时期。他们希望时间能软化儿子的态度。
然而,这番话听在竹早秋耳中,无非是“死缓”的宣判。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用更加沉默的侧脸回应,将剩下的时间视为一场注定到来的离别前,最后的、需要争分夺秒的冷静期——也是他为自己争取未来的最后期限。
竹早秋看着日子一天天无可挽回地流逝,心中的情绪从最初的愤怒、不解,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沉寂。
他清楚地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父母,是生养他的亲人,是长辈。那份血缘的羁绊和长久以来(尽管疏于陪伴)的养育之恩,让他无法真正地、持续地与他们尖锐对立下去。
一场无声的、持续了几天的内心交战之后,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无可奈何的认命感最终笼罩了他。
他没有再争吵,也没有再质问,只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屈服,也是一种带着巨大失落感的妥协。
这场家庭内部的短暂风暴,终于以竹早秋的低头默认而落下了帷幕。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和解的温暖,而是一种沉重的、积压着未解心结的平静。
终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竹早秋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影山飞雄。
这个决定做得异常艰难。他想了很久,思考的重点并非自己将要面临的陌生环境,而是——
离开之后,飞雄该怎么办?
他以一种近乎预知的忧惧,清晰地看到了未来:以影山那追求极致精准、甚至显得有些**的托球风格,以及他那笨拙又直接的个性,在北川第一的这三年注定不会平静。他必然会遭遇挫折,会与队友产生摩擦,会陷入被称为“王者”的孤立困境。
竹早秋原本的计划是留在影山身边,慢慢地、一步步地纠正他那些偏执的想法,引导他学会信任与合作,陪伴他度过那些必然到来的难关。
可现在,不仅这个引导和纠正的机会被硬生生剥夺了,连他陪伴在影山身边的权利也被一并夺走。
这种认知比离开本身更让他感到无力和愤怒。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影山在未来独自一人面对困境时,那双蓝眼睛里可能出现的迷茫与固执。而自己,却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把他从牛角尖里拽出来了。
再者,竹早秋不禁想起之前与及川彻那次算不上愉快却印象深刻的对峙,自己曾信心满满地夸下海口,说要带领北川走向胜利。
如今看来,这个承诺也成了无法兑现的空话。这不仅仅是对自身能力的窘迫,更生出一种对及川彻的遗憾。
并非他认为缺少了自己和影山,及川彻就无法带领北川获胜。他只是理性地判断,有他们在,北川的赢面无疑会大上许多。
尽管相识不久,但在这几周的观察和接触中,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及川彻状态中某些令人担忧的特质——那份过于沉重的责任感、隐藏在轻浮外表下的紧绷,以及对“天才”近乎执念的复杂情绪。
这一切都让竹早秋无法简单地一走了之,内心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担忧。他担心这支队伍,担心那位看似强大却可能背负太多的二传手学长。
竹早秋清晰地认识到,“留下”早已不是一个他能改变的选择。而影山与及川之间那根深蒂固的、近乎相克的信任障碍,也绝非他一人能够化解。
但当他将目光投向及川彻时,他看到了一丝不同的光亮——岩泉一的存在。那位沉稳而坚定的幼驯染,提供了及川彻最需要的、极致的陪伴和理解。这种支持并非短暂的安慰,而是一种绝对的、能够支撑及川不断前行的力量。岩泉一的“开导”或许并非时刻挂在嘴边,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及川最大的稳定和救赎。
想到这里,竹早秋的思维忽然发生了奇妙的转向。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离开,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这也许是对影山飞雄的一次严峻考验,但更可能是一次破茧重生的机会。
他回想起曾经与影山爷爷交流时,那位老人眼中深藏的忧虑以及他们都试图去纠正影山那“极度王者”的传球风格和思维模式。他们都明白,改变并非一蹴而就,但必须是绝对而彻底的。
一直以来,有自己的存在,影山仿佛拥有了一根“拐杖”,一个能无条件跟上他、理解他托球的人。这固然好,却也无形中延缓了影山真正去直面自身缺陷、学会与不同水平队友沟通的进程。
他的离开,将会强行抽走这根“拐杖”。
影山将不得不独自面对可能出现的团队裂痕,不得不学会在无人完全理解他的时候,如何去调整自己、如何去信任和引导他人。这个过程注定痛苦且充满挫折,但——
——这或许正是影山飞雄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王”,而非“孤高的暴君”所必须经历的淬炼。
一种混合着担忧、不舍,却又隐隐带着期盼的复杂情绪在竹早秋心中升起。他忽然觉得,这场被迫的分离,或许在命运的剧本中,藏着对影山而言更重要的礼物。
竹早秋的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波澜层层荡开,最终归于一种奇异的、带着刺痛感的清明。
「必须离开」这个事实像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头,带来沉重的不舍与不甘。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冷静的声音正在他脑海深处回响。
他凝视着内心那个代表着影山飞雄未来的模糊身影。他看到了孤独、挫折、不被理解的愤怒,以及那双蓝眼睛里可能重现的、国中时期般的冰冷固执——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然而,在这片晦暗的图景中,他又仿佛看到了一线微光。
「或许……这样也好。」
这个念头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的苦涩,却又并非全然虚假。
「我一直在他身边,就像一道过于便捷的桥梁,让他无需费力便能抵达对岸。但也因此,他错过了学习如何‘造船’、如何‘泅渡’的过程。」 「我的存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他那份‘王者’的任性。」
他想起了及川彻和岩泉一。及川的强大,并非仅仅源于自身,更源于身边有岩泉那样能包容他、刺痛他、又绝对支撑他的存在。那种羁绊是在不断的摩擦与磨合中锻造出来的。
「飞雄需要经历的,正是这种‘磨合’。」 「他需要摔跤,需要碰壁,需要真切地感受到无人理解的痛苦,才能真正明白‘信任’和‘引导’的分量,而不是将队友仅仅视为执行的工具。」
「这很残忍……但或许,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纠正’。」 「爷爷没能完成的,我没能继续的……需要由他自己,在真正的孤独和困境中去领悟。」
想到这儿,那股尖锐的离别之痛似乎缓和了些许,被一种更为深沉、甚至带着某种决绝的期望所覆盖。
「飞雄……」
「证明给我看吧。」
「证明即使没有我在身边,你也能打破那层坚冰,找到属于你的、真正的王者之道。」
「这的确是一次剥夺,但更是一次……淬炼的机会。」
最终,他的心境沉淀为一种复杂的平静——依然疼痛,却不再仅仅是绝望。他将担忧与不舍仔细收起,转化为一种遥远的、沉默的守望与期待。
他的离开,或许是为了成就一个更强大的、他始终相信影山能够成为的“王”。
【我依旧是你最忠诚的骑士。】
其实这段剧情我想了很久很久,到底要不要放任竹早秋的离开,而让影山飞雄独自一人面对这原剧情里极其恶劣的环境。对于一条正确的路,途中必定会有坎坷,之前的几章也曾写过对影山的开导,但并无作用(微小)。
所以我想借此机会让影山好好正确的意识到这是一次改变。
再者,这段的离开,为了后续更好的与其他强校联结有了铺垫,所以还是下定决心写下这章。
况且国中半学年(尤其是第一学期后半段到第二学期初)正是各类地区预选赛和全国大赛进行的关键时期。
如果我将竹早离开的时间点设置在国一或国二的秋季至冬季,那么他们正在为全国中学排球选手权大会的县预选赛而奋战。
· 如果设置在国二的夏季,则可能参加全国及县对抗大会的选拔或比赛。
因此,竹早秋在离开前,完全有机会和影山飞雄一起为冲击县内冠军乃至全国大赛而并肩作战。
总结:
我可以从几个层面来分析其“正确性”:
---
1. 对影山飞雄成长的“正确性”
· 拔除“拐杖”,强制(影山)独立:竹早秋是唯一能完全理解并跟上早期影山那种“**”托球的人。他的存在像一根完美的“拐杖”,让影山无需改变也能打出最高效的进攻。这根“拐杖”的存在,客观上延缓了影山直面自身沟通和领导力缺陷的进程。他的离开,是迫使影山学会与不同水平的队友磨合、学会信任而非命令的唯一且最有效的方式。
· 完成“王者”概念的淬炼:影山真正的成长不在于技术精进,而在于从“球场上的王者”(孤高的暴君)转变为“团队的王”(引导者)。这个过程需要孤独、挫折和反思。竹早秋的离开提供了这片必需的“淬火之地”。没有这场分离,就像是原作那般影山可能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国见和金田一的离开,也无法成长为后来那个在乌野能引领团队的二传手。
2. 对故事戏剧张力的“正确性”
· 制造遗憾与牵挂:生活需要遗憾和未完成的承诺来增加深度。他们称霸北川、挑战全国的梦想因竹早秋的离开而中断,这份“未竟之事”会成为影山心中强大的动力。
· 避免角色关系陷入停滞:如果竹早秋一直留在影山身边,他们的关系可能会趋于固定(天才二传与他的专属武器),缺少变化和发展。分离迫使双方都必须在新环境中适应和成长,他们的关系和各自的未来才拥有更多可能性。
3. 对竹早秋自身位置的“正确性”
· 避免成为“附庸”:如果竹早秋始终只为影山而存在,我对他的人设设计只会会显得有些单薄。他的离开保全了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完整性。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困境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其实竹早父母人挺好的,我对不起他们,把他们写成了反派一样救命。)
· 赋予其“遥远守望者”的独特地位:他的离开并非关系的终结,而是转变。他从“身边的搭档”转变为影山成长道路上“看不见的引导者”和“最终的试炼”。这种“虽不在场,却无处不在”的影响,比一直待在身边更有力量。
---
然而,正确性的出现必定有错误的发生,从情感和即时角度看,这无疑是“错误”的:
· 对信任的背叛:它粗暴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建立的深厚羁绊和共同目标,是一种来自外力的、无法抗拒的背叛。
· 巨大的痛苦:它给双方,尤其是被迫留下的影山,带来了巨大的孤独和挫折感。
· 机会的剥夺:它剥夺了两人共同实现当下梦想的机会,也剥夺了竹早秋亲自引导影山改变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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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秋的离开还会有枫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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