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掩着，亚路嘉和小杰的动作让我们的谈话声中断了，他们俩探出脑袋，睡意都去了大半。
“奇犽和小娅在聊什么呢？”小杰问。
“这家伙想要去找凯特啦。”奇犽挠着脑袋，没办法地回答。
“凯特？”小杰好奇的视线从奇犽脸上转到了我的脸上：“小娅知道凯特在哪里吗？”
我点点头：“我当然能找到他。”
亚路嘉的脸也从门口探了出来，估计是从床上直接跳下来了，连袜子都没穿，奇犽看见立马把他拎起来放回床上，督促他把鞋子穿好。
“可是，奇犽和亚路嘉还有小娅正在环游世界吧？”小杰指出了关键，奇犽也一边忙一边附和他，声音无精打采的：“是啊，这家伙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亚路嘉扯了扯奇犽的袖子：“不能和小娅一起去看那个人吗？”
“倒也不是不行…”
“奇犽都把计划排到明年了吧。”我打断奇犽，对亚路嘉和小杰解释：“这家伙肯定是挑着好玩的节日去的，我可不想打断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旅游计划表，而且我也希望亚路嘉你去玩，感觉你还挺期待的。”
“我可以和你一块去找凯特喔。”小杰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奇犽，最后他的视线扫过亚路嘉，回到了我的身上：“这样奇犽也可以放心和亚路嘉一起出去玩了吧？”
“哎？交给你吗？”奇犽瞪大了他的眼睛：“唔…”
我赶快给亚路嘉递眼色，黑发的纤秀少年努力地分辨着我的神态，最后把手指贴到了自己的嘴唇上，问：“小娅的眼睛抽筋了吗？”
“我说你呀，就那么想凯特吗？”奇犽看向我，一脸郁闷：“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去玩的。”
我斩钉截铁：“我很想妈妈。”
“那就不要去看凯特直接回家啊！”
“可是我也很想去看凯特。”
“去看他又有什么用？那家伙一定超级忙！”
“奇犽你不懂啦！”
我和奇犽吵来吵去，而亚路嘉和小杰就双双坐着，后者干脆坐在地板上看我们俩争执。
“不管你了！”奇犽被我气得跳脚，他失落又郁闷地一撇脑袋，转头就气呼呼地走了，步子迈得都要刮起风。
“啊，哥哥生气了…”亚路嘉担忧地看向我：“小娅…”
“哇啊，我知道是我不对啦…”我苦恼地挠挠脑袋，把一头长发抓得乱七八糟：“但是我还是想要去找凯特哦，奇犽那边，能不能拜托亚路嘉去看看？”
亚路嘉冲我点点头，他咻一下蹦下床，追着奇犽的脚步就走了，而留下来的小杰盯着我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才认真开口：“我能理解小娅，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这一点我和你很像。”
我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小杰的话锋一转：“但是奇犽也很想和小娅待在一起的吧？他跟我说了好多想和你们一起去看的地方。”
“…”
我冲他笑笑：“我会去和奇犽道歉的。”
“…”
这一回沉默的人从奇犽变成了小杰。
或许是觉得我们亲人之间的事情太难搞了吧，小杰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这样，白日在我的昏沉里过去了，来的时候我给小杰的家里带了漂亮的玻璃花瓶，野花就插在新换的水里，我站在桌子边，摆弄着花瓣的同时也等待着奇犽，可是他们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亚路嘉匆匆说了句“回来了”，就追逐着一言不发的奇犽和我擦肩。
再次看见奇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站在走道里，屋子里熄了灯，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来，而奇犽就站在我身后的阴影里。
“对不起，奇犽。”我率先开口，没有回头。
他向我走过来，在碰到我的肩膀之前都没有开口说话。
奇犽的胳膊一下子绕过我的脖子，他用单手按住我的另一边肩膀，松松地把我往后压进自己的怀里，说：“我不放心。”
“可是我不会死。”
“谁知道你路上会遇到什么，我不要。”他的声音很憋屈一样，闷闷的。
“我只是…”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奇犽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过顾及别人，他的声音只是在我耳边稍微大了点。因为姿势的原因，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而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奇犽的呼吸就打在我的耳边：“你只是不想让我跟着去吧？”
“你想听实话吗？”
“我当然要听实话。”
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想去看凯特和想回家看妈妈都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我记不起来凯特的状况了，想去确认一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要你和亚路嘉因为我临时变卦，而且，我不想你和亚路嘉到处玩的时候还拖着一个木偶，那样真的很怪，能好好玩吗？路上还要照顾我的话也太惨了吧。”
奇犽无言，就在我以为他会骂我的时候，奇犽卡着我脖子的胳膊突然往后收，我一边往后倒一边在疼痛里拍他的胳膊，奇犽的动作直到我差点仰倒时才结束。
他的脑袋正好卡在我的头顶，这样的姿势虽然很怪异，对腰也不好，但好在我也能看见他的表情，奇犽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
“什么嘛，你是笨蛋吗？”奇犽就这样和我对视了很久，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把我好好扶正，按着我的肩膀把我转了个圈，好让我抬起头来看他。
“小娅，你不是累赘，一直以来都…”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能退票了吗？”
“…你个大笨蛋！我不理你了！”
奇犽怒气冲冲地跑回了房间，今晚注定有人要失眠了，至少前半夜肯定气得睡不着。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跑掉的背影，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低着头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的，对不同于常人的亚路嘉也好，对照顾很麻烦的我也好，奇犽对我们这些血亲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好到不得了，他是揍敌客家里性格最好的那个。
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我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最后挂在脸上的，大概是平常大家都看得熟悉的面无表情。
我想，看不清自己记忆真的很糟糕，因为我真的很难理解他们对我的感情，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又是怎样的情感？对于我来说，也对于他们来说，彼此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突然想起旅团的女人，金色头发的女人在看着我的时候，神情是欲言又止的。
她就那么愕然地看着我，上下的嘴唇磨蹭着彼此，吐出一个迟疑的“你”，再后来的事情我已经想不出来，就连她这个人是死是活都没有感觉。
所以，她到底说了什么？她在我的记忆里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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