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有那么不合逻辑的事,周南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手推车,愣怔一阵。待机已久的大脑再次开机,尽职尽责的开始搭建事情框架,案件过程的还原飞速在她脑海里略过,直至聚焦到某个细节上。
她很快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抓住唐仁,“小唐,你当时运出去的黄金多少斤?”
唐仁疑惑地抬头,但还是告诉了她,“一百公斤啦。”
一百公斤,一个成年男人也差不多是这个重量。
“啊——我也知道了。”周南松开手,偏头时看秦风的眼神里带了些得意,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你是想到运出去的东西了?”
某种隐秘的雀跃在她胸腔里膨胀,与秦大侦探此刻共享着同频共振的思维波长总让她感觉到命运的紧密相缠。
“对。”秦风点点头,继续抬脚赶路。
来龙去脉的细节终于全部清晰,加之身边人反应飞快的与他同步,他脚步间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些喜悦的轻松。
唐仁跟在身边,看着他们一来一回不明所以的交谈,丈二摸不着头脑,“你俩又在打什么哑迷啦,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颂帕工坊,我们最后再赌一把。”周南把外套脱下,系在腰间打了个结,回答都带着些轻快。
唐仁脚一滑,差点踩空最后两个台阶,“啊?赌什么?”
秦风拉了他一把,眼尾都染着不容忽视的雀跃,“赌你的黄金!”
医院门口有家加油站,有辆车刚刚好的刚加好油没熄火,秦风拉开后座车门,周南将车主遗留的小孩抱出来。车门还没关上,唐仁已经一拉手刹,弹射起步。
远处警车旁有几个警察还在抽烟,一看情况不对,当机立断的钻进车里,亮起警灯呜呜追上来。
唐仁抢的这辆车性能还挺好,跟着他方向盘打到底的左飘右穿梭于大街小巷居然也没散架。
虽然勉强甩开警车一段距离,但苦了后座的两个青少年,抓着车上的扶手也免不了跟着唐仁的漂移左右摇晃撞到一起,周南娇生惯养得细皮嫩肉,单手护着头,哎呀哎呀的叫疼声跟了一路。
唐仁猛打方向盘拐过最后一个急弯,车身剧烈震颤着驶入主街,他环顾四周,突然朝窗外一扬头,“快看啊!”
秦风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后座的皮质座椅,死死攥着扶手的指节泛着青白,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看、看什么?”
柑橘调香氛毫无预兆地漫上来,带着酸涩的清甜。
周南单手撑住驾驶座靠背,忽然向他倾身,少女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贴上他紧绷的下颌,拇指恰好卡在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这个距离下,她带着热意的吐息都毫不保留的拂过他的脖颈。
周南眼尾都含着笑,歪头看他,语气雀跃,尾音拖出撒娇似的上扬语调,“看,大皇宫啊!”
女孩的手炙热又柔软,轻轻搭在他的脸上时燃起一片小小的火烧云,动作亲昵的像是两人已经恋爱。
秦风惊的一时都忘了呼吸,呆呆的维持着这个动作,僵着脖颈不敢挪动分毫,顺着她指尖施力的动作转头。鎏金穹顶在烈日下散出璀璨的轮廓,飞檐上盘踞的迦楼罗神鸟振翅欲飞,整座大皇宫如同被泼了金箔。
金碧辉煌,他却只注意到车窗倒影里女孩眼眸清润,瞳孔里像是琥珀色的琉璃,比什么金光都要耀眼。
他忽然希望前方永远没有红绿灯,这个姿势能再维持久些。可惜周南看见他已经正确投向大皇宫的目光后,就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动作前后维持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分钟。
秦风有些失望,却又没法表达,他悄悄用指腹覆住那块发烫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温度。
唐仁一拉手刹,将车向左倒车,身边传来女孩的惊呼,他转头一看,周南已经半屈着腿在车厢里站起,弯腰抱着前座的倚枕,笑得颇为兴奋,一看就是天性里的刺激基因正在熊熊燃烧。
街上拥堵,为了甩开警察,唐仁将车开的七歪八扭,有时还来一个急转弯。周南一点也不害怕,有时还会指指车辆间的小岔口给唐仁指点江山,“从这边超车!”
窗外刮进来的疾风卷起她的发梢,带着东南亚特有的咸涩暑气,将她的红细格衬衫吹成鼓胀的帆,薄荷绿外套的衣角在空中卷起潇洒的弧度。
一向毒辣的阳光在此刻温柔的眷顾了她,给某人心里的阿佛洛狄忒镀上一层金色的、柔软的边。
秦风望着前座唐仁随着车辆起伏而晃动的后脑勺,忽然想祈祷方才颠簸的路面能再崎岖点,周南平衡感再差点,颠得周南能失去平衡,往他的方向倒来才好。
这个念头烫得他慌忙垂下头,再抬头时却瞥见前方警车与路障横列成一条界限,最前方穿着花衬衫搭白色老头背心的身影格外熟悉,正举着喇叭孜孜不倦的大喊,表情还有点不忍,“唐仁,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下车投降……唐仁你已经……”
后面警笛咆哮,前后围堵,好像真的山重水复疑无路了。
周南坐回座位奋力摇起窗户,抓紧扶手大叫一声,“小唐,撞过去!他们肯定会避开的!”
唐仁一咬牙,将油门踩到底,车辆一震,发动机的轰响都要盖过坤泰的喇叭声,车辆就这么直冲冲撞了过去。
坤泰骂了句“我靠”后立刻丢下喇叭,车还没来就跑到八百米以外的安全地带,连带剩下的警员一片逃窜,防线瞬间崩溃。
事实证明周南摇上车窗的决定无比正确,前方还有辆水车,被他们的撞的七仰八翻,水飙三千尺,溅得车窗一片模糊,要不是车窗紧闭,大概三人现在都要成落汤鸡。
但他们车前盖也被撞的扁塌,燃油味浓烈的四散,这辆车是用不了了,三人当即扯开车门弃车而逃,拔腿就跑,与警员们上演一出现实版大逃杀,这比什么动作电影都要刺激得多。
坤泰放水放的像洪灾,生怕几人被抓,捡起喇叭大喊道:“抓活的!”
警员也非常有规矩,连车都不开,他们用腿跑他们也用腿跑,于是总差一截才能抓住三人。
不知不觉路过一家电动车店,周南抬头一看,嚯,这不就是那天看见电视上他们仨通缉令的地方么,店里那辆玫粉色的三轮车仍在C位稳稳放着,店门还大敞着,小粉车像是等待有缘人开走它一般。
上天指引,唐仁看看两人,抬脚走进了店里。
一分钟后,骚粉色观光车破开橱窗横冲出来,在店门口急急打了个拐弯,漂移蜿蜒着上了大路。
黄兰登带着他的人马也追了上来,看着坤泰手下纯靠腿追的警员,怒上心头猛的一跺脚,“上车追啊!”
观光车体量比四轮轿车的警车更小,在拥挤堵车的路段也比警员们更加如鱼得水。但奈何铁血神探毅力实在让人望而生畏,只挤的下三轮车的巷子他也能把车斜着开进来,紧追不舍,小车始终不能甩开警车。
在又一次大闹菜市场后,唐仁打个急拐涌入街道上的车流里,看着后视镜里阴魂不散的红蓝色警灯,哀叹一声:“介样下去我们到不了唐人街啦!”
周南正抓着前座的铁制栏杆稳住身体,闻言“唔”了一声,想了想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晃晃,“那就叫超级大救星啦!”
电话被接通开了免提,屏幕上的“闫先生”三个大字格外显眼,那头隐隐还能听见清幽的鸟叫,与他们的忙乱相比之下闲适的不行,“小周啊,谢谢你们把托尼带给我,但是你们只有两天时间找回黄金——”
“不、不用两天!”秦风急急打断他,“今天,今天我们就能把黄金给你!”
唐仁微微偏过头,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朝电话大喊,“但系闫先生,我们现在遇到了点大麻烦啦!”
周南笑得露出那颗不明显的虎牙,最后补充道,“我们现在被警局的人包围,到不了藏黄金的地方。闫先生,我们需要你救命啦!”
闫先生不愧是唐人街教父,办事效率非常之高。一大批观光车将警车围堵,挡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就算小粉车歇了气,三人跳车跑走都再没有警员追上来,总算是顺利到了颂帕工坊。
唐仁在工坊里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转,“我们在这里找什么呀,黄金不系被我运出去了吗?”
“你运出去的根本不是黄金,”周南从工作室里翻了把镐头出来,对着一些看起来能藏东西的大型瓷器敲敲打打,“可能是凶手啊!”
唐仁“啊”的惊叫一声:“那黄金呢?”
秦风举着铁锹,乒乒乓乓对着木柜一阵乱砸,但空空如也,还是一无所获,“应、应该还在这里,一百公斤东西,不难找!”
唐仁闻言,也焦急的开始翻箱倒柜。而周南扛着铁镐,扮作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路过上次与黑衣人搏斗时撞倒的小型佛像,腰还在隐隐作痛,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泄愤的恨恨踢了一脚那个佛像,看着它骨碌碌的滚远了。
那座正中央的、一人高的大型佛像俯视着她,嘴角勾起的慈祥笑容从这个角度看来,也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周南很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于是看这个也不顺眼,后槽牙磨得作响,呵呵一声挥起镐头拿起屠刀杀向佛。
石块下金灿灿的闪光险些刺痛了她的眼。
黄兰登最后被满大街的三轮车堵的也只能弃车狂奔,累的浑身冒汗气若游丝,跑步赶到颂帕工坊时大气还没喘匀。
偏偏手下人还很没有眼力地递上电子喇叭,作为警探,他也只能白上一眼,咳嗽两声接过喇叭大喊,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弃抵抗,举手投降!”
他单手叉着腰,颇有一人当关的气势,“唐仁,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我们就要进去了!”坤泰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三!”
“二!”
“一!”
一旁楼里窗户处的狙击手已经上栓到位,身穿黑色警服的特警也逐渐逼近工坊门口,气氛一点即燃,又被黑暗里逐渐推出来的一座佛像强迫终结。
空气忽然静止。
黄兰登傻了眼,下巴和喇叭都要掉到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以一种同情的神情重新举起喇叭,“唐仁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拿座佛像当人质?”
周南猫在佛像后面的正中间靠下位置,偏头时无意瞥见对面窗户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扯扯两人衣角,低声提醒道:“对面楼里有狙击手。”
唐仁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但事态所迫,还是不得不探出半个头来,指指佛像畏缩道,“黄兰登,你要的黄金在这里呀!”
“什么鬼呀?”黄兰登反问一句,将喇叭放下,撩起外套双手叉腰。
唐仁握着铁锤的手微微发颤,他咽了口唾沫,举起铁锤一下一下的狠狠敲打,将佛像手臂的石块敲得脱落下来,露出底下闪着金光的本质东西。
众人惊呼一声,唐仁缩回手,躲回佛像后接着解释,“黄金一直都在这里,根本没有被运出去!只不过颂帕把它铸成了佛像,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的同伙,就被人给杀死了。”
周南站直了些,从佛像的肩膀处只露出双眼睛来,接过他的话头:“五人盗金团伙分别是颂帕,你的助手托尼,还有昨晚在医院与你们火拼的那三个人啦!”
黄兰登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扫过三人,不信任的开口:“但颂帕还是你杀的啊——”
周南还要探头再看,少年干燥的掌心却突然按在她发顶,不让她暴露一点在外。体温透过发丝渗进来,惊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撇撇嘴,不服气的重新蹲下去。
手感太好,秦风试探性的又顺手揉了两把,在周南炸毛前及时收回手,才再开口解释道:“凶手另、另有其人,我们已经找、找到他了!”
舅舅一唱,从左边探出头,“我们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他呀!”
外甥一和,从右边探出头,“当、当面指正!”
意外加入这个大家庭的周南顶着一头被揉的乱糟糟的头发,从佛像头中间处露出半个头来,结了个尾:“很刺激的!”
黄兰登,坤泰及一众警员随着他们的动作左右上转头,两位高级警探收回目光,互看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黄兰登看着三人叹了口气,挥手让技术人员拿着仪器上去测验黄金纯度了。
周南笑嘻嘻的吹了波彩虹屁:“黄sir,大家都知道你是铁血神探啦,知道你敬业又负责。所以你真的甘心真相被掩埋,冤情无处申诉,让你神探的名头成为一个虚名吗?”
技术人员收起仪器退后两步,对黄兰登点点头,示意黄金没有问题。
黄兰登看看他们仨,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他被周南夸的也有点忘乎所以,终究败下阵来,挥挥手大概是示意狙击手退下:“我最后再相信你们一遍,不要给我耍花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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