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我要吐了！！！”
一声饱含痛苦与崩溃的哀嚎，如同濒死的野兽，猛地撕裂了圣徒预备学院单人宿舍的宁静。厚重的、用某种能吸收声音的魔法苔藓织就的窗帘隔绝了窗外凤凰城永不熄灭的魔法灯火，却挡不住这声嘶力竭的呐喊。
魏无羡整个人瘫在宽大的、铺着深蓝色天鹅绒的书桌后，如同一条被抽掉了骨头的软体动物。他面前那张由整块黑檀木雕琢而成的巨大书桌上，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厚重的、封面烫金、散发着古老羊皮纸和墨水气息的典籍被粗暴地推开、堆叠、甚至有几本直接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帝国地理通考》、《行政区划演变史》、《人口级数与社会结构》、《多元位面社会形态比较》……这些书名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啊啊啊！这什么帝国地理课！行政区划课！人口级数课！社会形态课……有完没完啊！！！！”魏无羡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凌乱的黑发中，用力抓挠着，仿佛要把那些塞满脑袋的、关于行省划分、人口普查、税收制度、阶级矛盾的知识点统统揪出来扔掉！“还有这该死的英语论文！三千字！三千字啊蓝湛！他们是要我死吗？！”
蓝忘机静静地站在墙边，身姿依旧挺拔如孤峰。他面前悬挂着一幅巨大而精细的魔法地图——贤者之城（The City of Sages）及其周边辽阔疆域的立体投影。山川河流、城市村落、道路关隘，都以闪烁着微光的线条清晰勾勒。他修长的手指正沿着一条蜿蜒的魔法商路缓缓移动，似乎在默记着沿途的重要节点和资源分布。
听到魏无羡的哀嚎，他缓缓转过身。琉璃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书桌的狼藉，落在那个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鲜红身影上。他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山涧流淌的寒泉，在这充满烦躁气息的空间里，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你要学。”他陈述事实，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便是福克斯城的执政官（Governor of Phoenix City）了。你不学，政务（Administration）怎么办？”
“执政官？！”魏无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帝国都没有了！哪来的执政官？！而且……”他弯腰，带着满腔怨气，恨恨地将地上那几本滑落的书捡起来，重重拍在桌上！《东方世界：皇权与宗法》、《封建社会权力结构解析》、《皇族承袭制度与血脉神性》……他指着这些书名，声音都气得有些发抖：“而且为什么还有这些？！他们不会真的……真的打算让我去当什么皇帝吧？！（Do they really intend to make me an emperor?!）”
蓝忘机放在地图上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沉默地注视着魏无羡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盛满狡黠与不羁的黑眸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课业压垮的崩溃和对“皇帝”二字的深深恐惧。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想做皇帝吗？（Do you wish to be an emperor?）”
“累死了！谁会愿意做？！”魏无羡想也不想地吼回去，他几步冲到蓝忘机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仿佛要寻找某种支撑，“大帝盖勒特吗？他倒是做了，然后呢？帝国还不是分崩离析了？最后还不是和法圣一起埋骨凤凰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地图上那座被标注为“贤者之城”的宏伟城市模型，“为什么这些人不能跟贤者之城那里一样，拥立一位女皇？（Why can't they just enthrone an Empress like they do in the Sage's City?）反正那边也是……”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或者说，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贤者之城那套在他看来同样繁琐到令人发指的社会规则：
“反正那边也是按照姓氏的规矩来的！女生而从母之姓（Daughters take the mother's surname），男子遵从父系的神祇按照子系代承（Sons inherit the father's divine lineage through the male line）！就算是再亲密的家庭（Even within the closest families），也只是在命名时同父或母系排辈分区别（Names are distinguished only by paternal or maternal generational markers）！此外他们取字一定要有宗族支房去加（Moreover, the selection of courtesy names must involve the approval of the clan branch），加冠或者及笄的仪式也很庄严（The coming-of-age ceremonies for capping or hair-pinning are extremely solemn）……”
他越说语速越快，仿佛要将这些天塞进脑子里的、关于异世界社会结构的繁杂信息一股脑儿倒出来：
“除了他们取号很自由（Except that they are free to choose aliases），可以有别号另号外号（They can have alternative names, additional names, and nicknames），出了家的有道号或者释号法号（Those who renounce secular life receive Taoist or Buddhist monastic names），坐化圆寂的僧人或者丧生的大人物还有赠号（Deceased monks or fallen great figures are granted posthumous titles）……”
他猛地顿住，双手再次抱住头，发出一声更加凄惨的哀嚎：“我要崩溃了蓝湛！这些为什么也要考？！而且要用英语作答？！（Why do I have to be tested on this?! And in English?!)”他指着书桌上摊开的一份试卷，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题目让他眼晕，“first-name／second-name／middle-name，name，还是name！有区别吗？！不都是名字吗？！（What's the difference?! They're all just names!）”
蓝忘机静静地听着他发泄，直到他吼完，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后背。那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抚力量。他看向书桌上那份试卷，目光落在其中一个题目上：“请阐述贤者之城命名体系中‘first-name’、‘second-name’、‘middle-name’的社会功能与文化象征意义（Explain the social functions and cultural symbolism of 'first-name', 'second-name', and 'middle-name' in the Sage's City naming syst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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