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回过头,衣角却又松垮下来。
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谢云流瞧了眼自己衣上扯皱的痕迹,忽然俯下身:“你刚刚喊我了么?”
李忘生指尖蜷缩。
“对不起。”他低声道。
“为什么道歉?”谢云流的声音很温柔,诱哄似的,也安抚着:“你买下了我,要我只跟随你左右,你要不认么?”
李忘生混混沌沌地听出了他的暗示,他强撑着睁开眼,眸中已是水雾迷蒙:“云……”
他实在记不起原本那个侍从该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有一个云字。
“……云流。”
他只能想起这个名字。
醉酒和情热让李忘生有些难受,他偏过头,压抑着细细喘.息,修长的颈段牵引出薄而韧的一条线,延伸进他乌黑如墨的发间。
谢云流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面前,指尖沾取他眼角的湿润,轻轻捻了捻。
“我可以亲你么?”他忽然问。
李忘生乱糟糟的脑袋听不明白:“什么?”
谢云流将他的发簪抽去,因为离得太近,身上地坤的信香被牵动着,突破了他的压制,丝丝缕缕泄出:“我可以亲你么?”
长发翻卷着散开,像是某种束缚悄然消解,李忘生紧绷拉扯的神经得到舒缓,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不行。”他挣扎道。
“为什么不行?”谢云流耐心地问。
他拨开垂落李忘生面上的发,五指插入他的发间。发丝从指间流淌而过,似流水,如锦缎,还藏着些许的暖,谢云流低头瞧着怀中人迷茫的脸,假意失落道:“你不喜欢我么?”
烛火缱绻摇曳,只照亮了他半张脸,那颗赤红的小痣在此刻分外灼人,李忘生恍惚着,轻轻摸了上去。
一抹,便消失了。
谢云流的目光随着李忘生的手停留在自己脸侧,见他久久未动,便笑道:“是假的,傻了?”
……是假的。
是假的。
酸楚霎时盈满胸腔,李忘生眸中浮现一层水意,他合上眼,伸手揽过谢云流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是假的,这是假的。
他是亲了自己的师兄,他越界了。可亲了又能怎样呢?
他是“云流”,不是师兄,这是一场镜花水月,做不得数的。
谢云流的唇比他想象中要热。这个人的信香是清冽的,人却是炙热的,地坤的信香潮湿地弥漫四周,毫无威胁,欲说还休地引诱。
李忘生用天乾的信香将他二人包裹其中,从这样的圈占获得了掌控,急切的躁意平缓许多,却记起了当初谢云流燎期困住他时,那冷铁的强势与舔舐的悸动。
……还不够。
李忘生目光微动,他尝遍谢云流双唇的每一处角落后,轻轻咬了一口。
对方的气息骤然急促,一只手抚上了他颈后,抓着他将他拽入被褥之中,更沉的重量压了下来;李忘生也不曾放过谢云流,揽在颈项的手臂收紧,将人牢牢圈在自己跟前。
舔舐变成了啃咬,圈缚的手臂紧紧缠绕,烛火不知何时灭了,红帐垂落下来。
“云流……”李忘生在接吻的间隙呢喃。
“云流”不是师兄,“云流”又是师兄。
他只是想要这个人,是这个人就好,叫什么不重要。
但他又不敢喊师兄。
喊“云流”,他还能假装自己沉醉在这场春梦里,喊“师兄”,梦就得醒了。
“唔……”
谢云流指腹在他颈间按揉,喉咙生出痒意,李忘生躲不开,只好皱着眉,一次又一次咽下更多。
他好像还有很多事要同师兄说,但他如今什么也不想说。
就装作是豢养一只金丝雀,没有腺体置换,没有被关押的地坤,没有救治的草药没有李府的旧事旧人。
只是依偎,只是啜饮,只是待在他的身边,要什么他都给。
就这一次。
只此一次,我就放你自由。
李忘生将一切心神集中在唇舌,他们以前从不会接触的地方,这里太过私密,连肖想都不敢。
如今却真实地厮磨着,品尝着。
唇瓣滑.腻得衔不住,舌尖缠也缠不够,喘.息皆被彼此咽下,只漏出一点余音。
屋外静无声,虫鸣亦寥寥,帐内呼吸交错,混乱又急促。
他与谢云流贴得太近,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了彼此的渴求。
李忘生动了动身,摸索着寻到腰间,刚抓住系带,猛地被谢云流扣住了手。
“嘎吱——”
他扣得非常急,力道那么大,床榻发出嘎吱的响声,在夜幕里格外刺耳。
“不、不成……!”
谢云流狠狠咽了口水。别撩了,再撩下去,怕是真的收不住了。
他抓着李忘生的手腕带离腰间,紧紧攥着不肯放,生怕一松手人又到处点火。
“……”李忘生一下泄了气,连接吻都变得心不在焉。
是了,只是逢场作戏,师兄大约也不愿做到这一步。
可笑他差一点就沉进去了,差一点忘了,这只是个编织的梦境。
李忘生有些自暴自弃,身体的渴望鲜明膨胀,他难受却不想去管。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师兄有这般难堪的时候,不如就这样挨过去,总好过没法收场。
李忘生乱七八糟地想着,可亲吻却没停。
他的倦怠让他慢慢跟不上谢云流,他来不及躲掉对方席卷的舌,只能被裹挟着翻搅,李忘生蹙起眉,想躲,可谢云流攥住了他的发,没给他躲避的空间。
“呜……!”
气息乱了拍,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李忘生仰高了头,无意识呜咽着,来不及咽下的银丝顺唇边滑落。
怎么……还……
李忘生茫然地承受着,先前被抓住的手被反按在枕边,清冽的地坤信香漫了过来,带着情.欲的潮气,明确地释放着渴望,勾得李忘生浑身要着了一样,难受得乱动。
混乱中,一只手悄然摸了下去。
李忘生仓惶惊醒,不顾一切要将人推离,却被压住了双腿,不容推拒地按在原地。
“交给我,”熟悉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温柔却沙哑,“别怕……”
对方靠过来,不断亲吻他的额头,“忘生……”
……师兄想要这样么?
湿热的唇舌舔舐过来,李忘生下意识张开嘴。
他拥有的不多,但如果师兄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
其实,李忘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更想满足谢云流。
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对方多需要他一点,可以让他在他身边待得更久一点。
“呃……!”
强烈的快
意逼得他眼中漫出粼粼水光,李忘生挣脱了谢云流攥着他的手,搂紧了对方的颈项,他将脸深深埋进师兄的肩窝,不肯露出一点。
欲.望的放纵赤.裸而淫.靡,无法控制,无法自已,他想起当初墙外那张沉溺欲海的脸,一想到自己此刻也是如此丑态,便不愿出声,更不愿让师兄见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可师兄实在太厉害了,他的剑那么厉害,他的手也这么厉害。
未知的快感冲击着李忘生神智的边缘,摇摇欲坠,他将唇咬出了血,白梅清雅的冷香软得暧.昧缠.绵,寒冰的信香**地缚在他身上,骨子里仍是冷铁的强硬。
昔日百炼钢,今做绕指柔。
明珠静照苍穹,某条小巷深处,无端刮起一阵风。
屋外的人早已远去,谢云流也没了顾忌,他吻着李忘生的耳垂,直至怀中人软在他手里。
“忘生?”
谢云流长长舒了口气,一直揽在他颈项的双臂悄然滑落,谢云流下意识接住:“……睡着了?”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就睡了?我怎么办?”
他将人妥帖地放回床面,拾起一旁的软布擦了擦手,拨开李忘生面上的发丝,却发现他眼角还湿着,一道泪痕截断在面颊,剩余当是留在了他肩头。
“……哭了?”
谢云流有些无奈又有些怜爱地替他擦去,吻了吻眼尾。
这就受不住了?以后可怎么好?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影走进了化春泥的大门。
谢云流如果在,就一定能认出来,这个正是他先前放走的小厮云浮。
“半山先生。”看守的人恭敬行礼。并非是出于尊敬,而是出于畏惧。
半山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牢房,问身后的人,“这些地坤去哪儿了?”
看守的人回答:“已经被带去宴会了。这次庄主打算做大生意,除了水牢里转化天乾的,其他全带出去了。”
半山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让看守的人继续守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处。
这一间间牢房,自他来起,就始终死气沉沉,不见天日。
里面关押的人换了又换,铁链上沾满了陈年血迹。
半山走到最后,来到那间只有一扇小窗的房间。
这间牢房的药水早已排干,铁链空荡荡的垂落,墙上布满了青苔,他站了好一会儿,从行囊中掏出火折子。
整座化春泥的牢房都铺满了稻草,剩余的那些地坤,水牢可保他们一命。
失控的天乾、转化的药草,这些吸引了足够的目光,也引来了他需要的一些人。
利益同盟只在有利时结盟,无利则互相内斗——若是再加上大难临头,便是如鸟兽散,恨不得撇个干净,拖彼此下水。
他将所有的笔记、记录全都封存在屋中,待大火烧尽,所有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只是可惜给小雨的锦囊还没绣完。
他只来得及把一些重要的药方绣了上去,还没来得及送到小雨手上。
也罢,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它们也不该留。
江千山吹燃了火折子,放进稻草最厚的角落,火苗一下窜起,雀跃燃烧,意欲燎原。
他呛了口烟,从怀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除尘符。
小雨说,亲人离世,怀念好之后,打扫打扫屋子,往后就是新生。
江千山指间夹着符箓,默念教授的口诀,一阵清风平地而起,起初势小,可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之下,逐渐势大。
飞窜的火苗迎风暴涨,霎时窜到房顶,短短几息,便将整间牢房吞没。
火势从这间牢房开始,高歌着向远方蔓延,从牢狱最深处传来的耀眼的、炽烈的火光照亮了暗无天日的化春泥,地底苍穹之下,一角无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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