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什么?”
【谢云流】用剑挑散了李忘生的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李忘生下意识否认。
不能让他知道……
李忘生脑子里扯着最后一根弦——快藏好、藏起来!
“不承认?”【谢云流】靠得很近,呼吸已经喷洒在李忘生耳侧,肉眼可见耳朵迅速变红:“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李忘生嘴唇开合,却没发出声音,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想逃。
【谢云流】反应更快,一把将人拽回来,直接摔在了桌面,紧接着整个人压了上去,带起的风一下扑灭了蜡烛。
屋里陡然黑了下去,谢云流眉头一紧,顾不得再等下去,一手攀上窗框便直接跳了上去。
当月光透过他的身体照射在桌边交叠的二人身上,谢云流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虚影。
他蹲在窗沿,无声地俯视苍白无力的李忘生。
他看上去脆弱极了,却还是在不断抗争。
“想跑?”【谢云流】冷笑,“你当初哄骗师父时,胆子不是挺大么?这会儿怎么不敢了?”
李忘生挣扎不开,怔怔地看着他,眼底一片赤红:“我没有……”
【谢云流】显然不相信,他嗤笑一声:“你对我怀着这种心思,还能设计夺了我的掌门之位,把我赶出纯阳,李忘生,你真是够狠心啊。”
他说的够明白了。谢云流听懂了。
是啊,李忘生真的太狠心了。
明明对自己怀着这种心思,却半分不肯泄露,任凭自己误会他、言语中伤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就这么狠心,一句都不和自己说?
【谢云流】的笑容太刺目了。李忘生眼圈通红,连瞳孔都在颤:“我并没有想过要这掌门之位……”
【谢云流】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如今纯阳掌门是谁?”
“……”李忘生无可否认。他抿了抿唇,偏过头不再解释,眼尾的红显得他伤心极了。
谢云流伸出手,在幽蓝的月光中用虚幻的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
太可怜了……总感觉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既然你想,我可以成全你。”
【谢云流】神色漠然,“毕竟,李掌教喊了那么多年师兄,谢某总得为师弟做点什么不是?”
他手顺着李忘生的侧脸抚上,力道轻柔,像是缱绻的恋人:“甜言蜜语就免了,谢某对着仇人说不出那种话……”
他冷冷道:“恶心。”
“……”谢云流眯了眯眼,他保证,如果这会儿他有实体,他一定会把这混账扎成筛子。
李忘生拼了命地挣扎起来,逃避着他伸入衣襟的手,脖颈的伤口受到撕扯,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有的染红了衣裳,有的则顺着颈侧滑了下去。
【谢云流】俯身,舌尖一卷,将即将滴落桌案的血尽数吞入腹中,他舔了舔唇沿,随后又贴了上去,沿着颈侧吮吻。
太荒唐了。
李忘生眼中雾气氤氲,怎么会这样……
师兄为什么会去而复返……那张纸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师兄会做出如今的举动……
不对。
李忘生闭了闭眼,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上的重压。
“你不是他……”李忘生喘息道。他眼捷被打湿,在月色下泛着晶莹的光,轻盈扑扇:“师兄不会做这种事。”
他摇了摇头,方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所有气力,他双腿软到站不住,顺着桌沿慢慢滑了下来,靠坐在地上。
“我早该想到的,”李忘生哑声道,“是梦,还是心魔?”
【谢云流】唇边沾着血,被推开倒也不恼,只是冷笑:“你怎知谢云流不会做这种事?”
李忘生笑了一下,笑意如昙花一样短暂,转瞬即逝,“师兄天生傲骨,不会恃强凌弱,更不会逼迫他人。”
谢云流怔怔地看着他。
李忘生闭上眼,似是累极了,“你走吧。”
境由心生,当李忘生做出放逐的决定后,【谢云流】果真沉着张脸,离开了,走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李忘生听到动静,长长松了口气,一瞬间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扶了一把桌脚,好歹没让自己摔倒。
真是太狼狈了。李忘生慢慢蜷缩起身体。
纯阳的雪太冷了,连地上都是冰凉,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李忘生混混沌沌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后来,他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
李忘生蹙眉,半睁只眼,见又是谢云流。
怎么了,是自己心还不够静么?
李忘生不高兴了。
他累了,不想再跟心魔纠缠,便在心里默念清静经,任凭对方怎么摆弄,他都毫不理睬。
当【谢云流】离开后,谢云流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凝实。大约是一个幻境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谢云流”,只有当【谢云流】离开或消失之后,自己才能真正出现,否则只是一道无法干涉幻境的虚影。
谢云流将李忘生从地上抱起来,中途李忘生瞄了他一眼,又闭上了,谢云流猜李忘生可能还当自己是心魔。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谢云流将他抱到床上,想用袖口将他颈侧的血迹抹掉,可刚一挨上去,李忘生就瑟缩了一下。
他在抵触。
谢云流心里叹了口气,便不再继续,只是捞起被褥将他裹了起来,遮盖住他因衣襟松散而裸露在外的肌肤,随后隔着被褥轻轻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肩侧。
李忘生察觉到这个谢云流的不同,便睁开了眼,他偏过头,刚想开口问什么,视线却突然被谢云流手上某个发亮的东西吸引。
幽幽月色下,天涯此时戒正散发着冰冷的光。
日上三竿,晟江沿岸人来人往,茶馆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谢云流再怎么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李忘生也早就醒了,只是一直窝着没动,谢云流都怀疑他那半边身子都该压麻了。
谢云流实在忍不住,翻了个身,却不想李忘生也正好此时翻身,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窗外热闹喧嚣,屋里安静极了。
谢云流心里直打鼓,以前不知道师弟对自己有意,倒还能这般假装坦荡地同床共枕,可如今知道了……
谢云流喉结动了动,率先别开眼:“睡、睡醒了?”
他由于紧张,一开口都有点结巴。
像是刚得知心上人也喜欢自己的毛头小子,谢云流这会儿手里都出了汗。
师弟为什么一直不和自己说?他之前不知道自己也在灵台幻境内,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那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谢云流像是突然被天大的惊喜砸中,一时间脑子里蒙蒙的,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他不说,自己怎么提起这个话头呢?突然就说会不会太突兀了?可要怎么说呢?他是有什么顾虑吗?可他顾虑什么呢?如果自己说了,他是不是就会答应了,那他们……
谢云流越想心跳得越快,几乎有些雀跃,他正要开口,忽然身旁人转了个身,平躺床上。
平静地叫了一声“师兄”。
那枚天涯此时戒在李忘生身上戴了许多年,在去年由他亲自送回到谢云流手上。
梦里夺剑贴的谢云流是不会有天涯此时戒的,心魔也不会。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那是就谢云流本尊。
李忘生闭了闭眼,“就到这吧,忘生身体不适,不再继续向东了,剩下的路需得师兄一人走了。”
“为什么?”
李忘生沉默片刻:“……不想去了。”
谢云流早就猜测李忘生可能不愿意去刀宗,如今听他说出来倒也不意外,只是昨夜刚过灵台幻境,李忘生这时候说不想去,让他有些略微不安。
“行。”谢云流坐起身,银丝如同静谧的瀑布垂落,他手肘拄在李忘生枕侧,低声道:“你按时吃饭睡觉,我晚饭前回来。”
李忘生闭着眼,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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