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没有真正的日出,但更深露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感,会随着某种规律性的无形波动而稍稍减退。
远处依稀传来一声类似公鸡打鸣、却更加嘶哑扭曲的啼叫——这是魔界清晨来临的古怪标志,也意味着夜间最活跃的那批魔物将暂时蛰伏。
灰蒙蒙的天光透过殿内,司徒凊一夜未眠,靠着石柱闭目养神,警惕心却从未放下。
在感知到环境变化的同时,倚着石柱的鬼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眉头因疼痛而微蹙,但动作明显比之前顺畅了许多。他起身低头看了看身上依旧狼狈的衣物和干涸的血迹,一脸嫌弃的表情。
“起来吧。”他走到司徒凊面前伸出手,“该走了。”
少女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碰他的手,自己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你确定能行?”
“哼,我、确、定。”他收回手,毫不在意司徒凊的拒绝,“跟紧了,白道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座提供了短暂庇护,却也充满诡异气息的道观。外边空气依旧浑浊,但那些令人发毛的窥视感和低语声确实减弱了不少。
鬼凤沉默地在前面带路,凭借他在魔界混迹多年的经验,选择比较安全的路径。司徒凊跟在他身后几步远,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脚踩在魔界带着粘腻感的地面的细微声响,她强迫自己尽量不去细想这地面上沾的都是些什么。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再穿越一片扭曲的枯木林后,司徒凊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的地势相对平缓,四周空旷,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处的空间壁异常稀薄,像一层几近透明的膜,背后就是自己熟悉的铁时空的气息。
她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飞刃与此处空间产生的微弱共鸣。
“嗯,”司徒凊停下,对上鬼凤懒散的目光,“就在这里分开吧,谢了。”
鬼凤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并没多问,只是抱着手臂,了然地哼了一声:“有办法回去了?”
司徒凊“嗯”了一声,指尖微动,那对幽暗的飞刃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鬼凤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时间好像放慢了一般,随即周围气流混乱,磁场诡异的让人汗毛倒竖。鬼凤眉毛微蹙,抬手护在司徒凊身前,少女也即刻反握飞刃作出备战状态。
两道扭曲模糊的灰影凭空浮现,雾气凝聚成实体人形,散发出阴冷粘稠的魔气——是两只魑魅。
鬼凤几乎在他们现身的瞬间就已出手先发制人,他掌心腾起一簇赤红的火焰,比昨夜稳定了许多,带着炽热的高温,射向其中一只———火焰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那魑魅被火焰击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与此同时,司徒凊身影一动,并未直接冲向敌方,而是极速滑向侧翼,手中飞刃悄无声息地划出,刃尖过处,空气仿佛布帛般被撕裂开一道极细的裂缝———
她的身影瞬间没入缝隙,下一刻,竟如同鬼魅般从那受伤魑魅的后方阴影中一步踏出!飞刃寒光一闪,精准地从其侧颈处深深扎了进去———那魑魅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只发出一丝微弱呻吟,就地抽搐两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同时,鬼凤的火焰已将另一只魑魅彻底包裹、焚尽。他收回手,气息微喘,显然动用异能对他仍未痊愈的身体负担不小。他看向司徒凊刚才神出鬼没出现的方向,红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扯了扯嘴角:“动作挺快。”
“嗯,你也不赖。”
这番配合在司徒凊通常的作战中算不上天衣无缝,却也有着出乎意料的默契。
鬼凤双臂环胸,看了下四周:“不确定等下还会不会有更多麻烦,我看着你离开后再走。”
司徒凊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她准备凝神感知那处最薄弱的节点时,鬼凤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那手掌依旧带着偏高的体温,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动作一顿。司徒凊抬眼看他,带着疑问。
鬼凤那双总是带着不耐和桀骜的桃花眼,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认真。他盯着司徒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语气蛮横又坦诚:
“喂,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话有点肉麻,但又固执地说了下去,“我居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白道的’或者‘喂’吧?”
他的直白让司徒凊愣了一下,看着他那张即便带伤也难掩妖冶的脸,以及那双此刻难得没有嘲讽格外认真的眼睛,少女心里略有犹豫。
“司徒緋若·凊。”
即使觉得和这个人大概率不会再见,司徒凊还是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司徒凊”
“司徒…凊…”他重复了一遍,随即点了点头,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鬼凤。”
交换名字似乎耗光了他所有“客气”的耐心。他松开司徒凊的手腕,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行了,不废话了。赶紧走吧。”
司徒凊后退半步,将异能集中灌注于手中那对飞刃,刃尖对准空气中无形的薄弱点,凝神一划——
一道细长的、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的空间缝隙,在司徒凊面前撕裂开来———是铁时空熟悉的气息。
司徒凊最后看了鬼凤一眼,他正抱臂看着自己和面前那诡异的裂缝,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但却没有多问一句。
“走了,你好好养伤。”
司徒凊没有丝毫犹豫,侧身闪入其中。
空间缝隙在她身后迅速弥合,将魔界那晦暗的光线和那个一身破碎红衣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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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铁时空气息包裹而来,带着阳光、植物和城市运转的微弱声响,与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死寂压抑的世界截然不同。司徒凊深吸一口气,压下穿梭空间带来的细微眩晕感,仿佛只是从一个普通的跨时空任务地点归来。
她没有任何停顿,径直朝着台北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那条狭窄后巷深处,便是兵器境管局,门面飘忽不定,但是司徒凊总能找到。
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柜台后,那个总是眯着眼睛、戴着贝雷帽的的老头抬了抬眼皮,看到是她,又懒洋洋地垂了下去。
司徒凊从身后拿出几样东西,轻轻放在柜台上。一块色泽暗沉、却隐隐有能量流动的魔界矿石;一截来自某种强大魔物、坚硬如铁的犄角碎片;还有几片可用于某些特殊兵器锻造的骨片。这些都是此次魔界之行的主要收获。
老头伸出干枯的手指,慢吞吞地拨弄鉴定着那几样东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现在不景气,生意不好,不过咱们这关系还是可以给你个超值友情价。”老头数出一沓纸币推到司徒凊面前。
“哪里不景气?我记得前两天来还碰到你这刚走了三个老客户,不管是止战环还是灭蚁灵,都够你老板吃半年的了吧。”
司徒凊抱着手臂,靠在柜台边,报出了一个更高的数目:“再加三成,最近魔界那边不太平,货不好拿,风险也大。”
老头眯着眼打量司徒凊,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最终,他啧了一声:“小丫头这么精明。”才像是吃了大亏般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慢腾腾地又开始点算皱巴巴的纸币。
司徒凊清点酬金,感受着纸币的厚度,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笔钱足够支撑她一段时间的生活所需,顺便把自己的飞刃“青隼”保养一番。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游走在边缘,利用这鲜少人知晓和拥有的能力,在铁时空与魔界的夹缝中换取资源。危险,但高效。
“谢了,兵刀老伯。”
“慢走不送。”递给司徒凊下次需要带来的材料清单,兵刀又坐回到了柜台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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