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标准的单身汉公寓是什么样的？大概是所有东西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上，空荡荡得有回音的冰箱，昨天吃剩的外卖盒子（有时候你甚至可以找到前天或者大前天的，或者在某个角落腐烂到闻起来像死老鼠的水果。至于有没有死老鼠……），没洗的衣服搭在每一个可以充当靠背的地方，除了床，床上什么都能放。
柔软舒适的床，睡姿糟糕的男人大概在做噩梦，呼吸急促，头冒冷汗，没一会儿他就醒了。他梦到坏事在眼前发生，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糟透了。
迪克·格雷森，曾经的黄金男孩，现在的黄金单身汉，捂着脸叹了一口气，但郁闷依然堵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他倒没有因为坏心情对着自己脏乱的卧室有感而发，“我好像躺在垃圾堆里的垃圾”，“我是不是该收拾一下，有点自己不是一团糟的私生活”，“狗屎一样的居住环境是不是预示了我过去今天以及从今往后的狗屎人生，我根本照顾不好我自己”——类似的反思通通没有。
如果你白天当警察扫黑除恶，晚上客串义警扫黑除恶，忙的时候24小时连轴转，上完白班上夜班，上完夜班上白班，你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会降低至“还喘气就行”的，经验之谈。
听着一门之隔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迪克悠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了一下肩关节，心想谁那么大胆，偷东西偷到警察家里来了。哇哦，他的制服不会丢在客厅地上了吧？想起来，迪克，快想起来，这决定了待会儿下手的轻重，作为主人，可是有权将擅闯民宅的入侵者当场击毙的——布鲁斯真该买下哥谭所有的住宅不是吗？
不错的笑话，迪克谦虚地笑了笑。不过这位不速之客的动静真大啊，好像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把他吵醒，如果是泰坦的队友，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如果是布鲁斯，不，除非是布鲁德海文出大事了，不然布鲁斯才不舍得挪窝，也不会让他在房间里睡大觉。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一个女人，莱尼，劳伦，莉莉……迪克，你不该也不会忘记一个漂亮女人的名字。但他犹豫了，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一个名字跟着脱口而出：“莱拉？”
“谁是莱拉？”意想不到，正确答案是刺头弟弟杰森的臭脸，“你带女人回来过夜？恶心！我不会进你的房间的，一步也不。”
迪克傻傻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还有杰森手里装到一半的脏衣筐，如果他不是还在做梦或出现幻觉，挥动魔杖念“清理一新”的巫师显然就是杰森了。那张臭脸在迪克眼里瞬间爆发出圣光，可爱极了。
“恶心”在他听来跟“喵喵”没有区别。
“别呀，杰伊。”迪克笑嘻嘻地搂过他的肩膀，“离家出走啦？我可以把房间让给你，自己睡沙发，而且保证里面没有你想的那种东西。”
杰森直接给了他腹部一拳，说，喵喵！你喵喵喵身上臭死了，在你身上的汗味和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腌入味之前赶紧喵去洗一洗。
迪克的回应是：“谢谢，麦片在厨房储物柜里，牛奶应该还有小半瓶在冰箱。”
“很有创意的毒药配方。”杰森说，“通心粉做多了，自己舔锅去吧。”
翻译一下就是“品味不错，我给你做了通心粉，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好像有点怪怪的？不重要，迪克的心灵跟着房子一起受到了净化，现在他左耳只能听到和平，右耳只能听到爱。
他想起杰森的厨艺还不错，有时候回家能看到他在厨房里给阿福打下手，还跟着阿福学会了做甜点。迪克记得第一次在厨房见到没有被阿福马上赶出去的活人，惊讶地说：“你居然会做饭？”
然后杰森是怎么说的？“是的，毕竟我来自犯罪巷，理查德少爷，我得在我死在街头的父亲和毒瘾发作的母亲醒来前喂饱我自己。”
尴尬和愤怒是他们之间最常出现的情绪，讽刺和拳脚是他们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好在迪克不是第一次跟脾气不好的人相处，比如布鲁斯，比如他自己。而且当你见多了来自街头的人以后，你就知道别人就是这么对他们说话，他们也是这么对别人说话。
无关修养，只是生活。当他们意识到周围很安全，自己不会受到威胁之后，自然就会变得安静下来。迪克说：“看起来真不错，原来番茄牛肉通心粉里面有番茄，有牛肉，还有通心粉。”
“是啊，就像迪克还有个‘迪克’。”
“就像小翅膀有双翅膀，小天使。”
“我输了，我投降。”杰森举起双手，“我住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的房间你自己看着办。”
“你要离家出走几天？你是不是想翘课？老爸打电话过来我该说什么？我不知道，爸，我家里多出来的那个声音是保洁公司派来的家养小精灵？”
杰森朝他比了个中指，气势汹汹地走进了他房间。
潦草地洗了个战斗澡，迪克在热水按摩酸痛的肌肉中放松了三分钟，然后再度绷紧神经。他感觉有些不安，但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夜巡很顺利，没有受什么伤，家人朋友平安，杰森从家里跑出来，帮他打扫卫生，还给他做饭，一切都好。
拿着纸条出来的杰森就看见迪克一手端着平底锅一手卷着叉子，吃的时候两边脸颊圆鼓鼓的，像是陷入思绪而无神的眼睛跟着推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滴溜一下转过来捕捉到自己的身影，像一只怕被人抢食的松鼠。迪克对他笑了一下，在马戏团跟着父母一起表演的日子对迪克影响深远，直到今天他还保留着一发觉被人盯着看就微笑的小习惯。
这对杰森来说就是一件尤为惊悚的事情了。儿时鱼龙混杂的居住环境迫使他学会了看人脸色，眉毛、眼睛、嘴唇、脸部肌肉、皱纹都是他察言观色的解码器。试问有个人对视线极为敏感，你一看他他就立刻回看你，还嘴笑眼不笑的，不吓人吗？
经验告诉杰森，迪克在发呆，而且焦躁不安；眼睛告诉杰森，迪克很高兴，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吓人的格雷森还在思考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他和布鲁斯吵架的时候都注意到了差点闯进来的杰森，毕竟杰森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他都做好了一辈子都见不到杰森好脸色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弟弟居然主动来找他了。所以这是一件怪事。
“杰森，你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发生了什么？”迪克问。
什么意思？想赶我走？杰森想到自己原来的目的，还是耐住性子控制语气，说：“我不能回到原来的那个家，他知道在哪里。”
但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有猫腻。迪克双手环胸，说：“所以他还没有给你，什么皮下什么注射，什么人体定位什么追踪器之类的？”
两人相顾无言，默契地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杰森说：“我不会在你这里待太久，可能之后又去趟大都会，你知道的，散散心，观光。”
“还有逃课。”
杰森忍无可忍地把纸条拍在桌子上，说：“反正不是去泡妞。”
纸是从迪克常用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只写了两个词：find Lila（找到莱拉），以及一个感叹号。是他的字迹，他也记得凌晨两点多自己着急忙慌地回到公寓，还跟布鲁斯有过通话，之后他在房间里找出本子和笔，先后写下了这两个单词，写完叹号后在“莱拉”这个名字上划了一条斜线。
问题在于，迪克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他纳闷地捏着纸条，说：“谁是莱拉？”
“什么？你刚才不是误以为是她在你家吗？”杰森说，“你不认识她？恶，难道，你，你在街上招……”
“不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是！你把我想成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你告诉我，除了名字你还知道有关她的什么事情，什么都行。”
迪克回答不上来。
“人渣，芭芭拉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你们分手了。”杰森说。
非常好，为了挽救他的清白以及在弟弟心里的形象，他必须要把这位莱拉女士找出来。他肯定没有做什么辜负了她的事情。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迪克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
占据了几栋楼的巨大地图投影在墙上，上面有两个点在闪烁，两点之间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并且线还在不断缩短。
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没有人为眼前的奇观留步，只有一个小孩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由火花组成的地图，正是蝙蝠侠翻遍监控在寻找的塞沃尔。
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地图旁边写了一句话——
「找到莱拉（FIND LILA），杀了她。」
BGM：Hold On Tight-aespa（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标题来自于破站油皮主马哥的“这个游戏出现在21世纪还是太XX”系列游戏解说视频之一，《这个游戏出现在21世纪还是太早了》里的《Who's Lila》，至于正文内容跟游戏内容有什么关联？感兴趣的同学可以都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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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Who is Lil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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