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多么亲切可爱，虽然是特意将发声位置集中在鼻腔，但发出的声音尖细却不尖锐，起伏婉转但不像炫技般娴熟得无趣。在动画片里，温柔的母亲都是这么唤醒自己睡懒觉的孩子，情到深处的傻瓜都是这么唤醒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
在动画片里。
现实里嘛，小丑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做出累得喘不上气的模样。第一句“醒醒”，他合手握紧撬棍翘臀前倾，以打高尔夫球的优雅姿势挥出了一记猛击，正中脑袋！不过这颗球显然不能随意飞出去，他有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道，打坏了就没有啦。于是在随后一句“醒醒”，他的第二杆只是扫过脸颊，相当于呼了一记铁砂掌，白皙的脸颊很快像3倍速烘焙视频里的烤箱面点一样快速充血肿起。
小丑埋怨道：“亲爱的，你睡得可真沉，为了叫醒你我手都酸了。”
他抿住嘴唇哼鸣，是《杜鹃圆舞曲》的前奏，搂住他火辣热血的撬棍舞伴轻踮脚尖慢步旋转，你涣散的视线像顶灯追随他的舞步，来到了另一个主角身边，他像你一样被绑住双手吊起，只有脚尖触及地面，因昏迷而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杰森。你在唇齿间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嗡鸣不停的头脑因此轻快了许多。
哼鸣节奏激变，小丑的胯部大幅度地左右转动，双臂像发现猎物的蛇似的吐着信子扭身爬过，脚步“啪嗒”立定，手抓着撬棍就要甩出到少年的身上，你忍着头疼喊了一声“别”，不，你的头太疼了，连大声喊叫都做不到，那只是一声可怜的喃喃自语，但撬棍的弯头确实在你嘴唇张合时停下了。小丑歪着脑袋，把空着的手掌放在耳朵边上，说：“你想说什么，小甜心？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
小丑一边点头一边“噢”，他恍然大悟地笑咧了嘴，“哦，你不想小丑叔叔伤害你心爱的小男朋友，唔嗯，可如果依照人们的预想行事，那就没有任何惊喜了，我喜欢惊喜，你呢？”
“这样吧，小丑叔叔也不是什么大坏蛋，你来替小小鸟享受我的独家撬棍按摩法，一百下，只要我们不吵醒他，小丑叔叔就放他走，怎么样？”
小丑的耳语摩挲着你被攥紧的心脏，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杰森受折磨，你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而来的。疼痛让你的头脑变得钝于思考，撬棍上的血迹死死地抓牢你的注意力，在它在空中再次优哉游哉地晃荡之前，你还是主动跳进了小丑的陷阱。
“好女孩，他会感谢你为他付出的一切的，如果他知道的话。”小丑突然拍了一下脑门，露出羞愤欲死的表情，“我真是个傻瓜！我忘了如果他在客房服务结束前醒来，我就不得不在你面前杀了他！抱歉，我很抱歉，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点小建议，宝贝（honey）。”
“咬紧牙关，小心唇舌，嘘——”
——
“啊——”
黑色车身如利箭破空，一只漂亮的钢铁巨兽在街上咆哮着飞出。设计师好像没有考虑过驾驶者的社交需求，仅此一个座位，没有安全带可系的塞沃尔只能像小鸡仔一样，紧紧地挨在鸟妈妈罗宾的臂弯下发抖和尖叫，罗宾刚想炫耀自己的高超车技，就听塞沃尔颤颤巍巍地在他耳边吐气，“你开得有点太快了，我想吐……”
“你敢吐出来试试！”罗宾咬牙切齿道。虽然觉得扫兴，但他还是放慢了车速。无论如何他都得让不识货的小孩知道，“把蝙蝠车开出宝宝巴士的速度是对她的侮辱，这都是为了迁就你，你……（塞沃尔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等着！”
他摁下几个按钮，天窗大开、座椅上弹，两人被抛到了空中，罗宾一手挎着塞沃尔，一手摁下抓钩枪扳机发射抓钩，在几瞬息间就带着塞沃尔安稳地落在了平地上，好让某人别用呕吐物脏了他的车。
塞沃尔除了干呕出一滩口水，没吐出什么东西，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说：“这是镜像世界，又脏不到你·搭·档的车，你这么鸡毛，难道是平时给他洗车洗到怕了吗？”
“呵呵，不得不说你的幽默感是这句话最好笑的地方。第一，罗宾不需要帮蝙蝠侠洗车，义警的事能叫‘帮’吗？那车迟早是我的，虽然我确实给他修过车。”虽然他原本是想偷轮胎。罗宾咂咂嘴，“第二，一想到那辆迟早是我的、而且我有口令可以随便开走的车，上面曾经沾过你的……嗯哼，会给我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不好意思，我有精神洁癖，你可以弄脏我·的车，但不能弄脏我对她的虔诚和迷恋。”
“能被呕吐物弄脏的虔诚和迷恋？”
“哥们，重点不是呕吐物，而是你只是因为晕儿童脚踏车的车速而产生的呕吐物。”
塞沃尔挑衅地对罗宾做出要呕吐的嘴型，而罗宾是个成熟的小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即使发生了罗宾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塞沃尔的到来，比如他们不得不中途跳车，但他们还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大都会；即使塞沃尔是因为“你哥哥让我看着你一点”而来，也不妨碍罗宾忽略掉心里那种别扭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向塞沃尔发出组队邀请。
他们可以一起在哥谭巡逻，也许能像迪克一样组建自己的泰坦小队，再没有比一个总是被要求绝对服从命令的人更知道该怎么领导团队了。罗宾都会是出色的领导者，来自父亲加导师——即身份和能力上的强权压迫和哥谭恶劣的犯罪生态，让他们学会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和安抚他人情绪，以及在高压环境下保持冷静等领队的可贵品质。
顺便监视，不，是交朋友，顺便关照朋友的生活。罗宾觉得自己应该摆脱蝙蝠侠的思维模式，就从给予有超能力傍身又神神秘秘的小孩一点信任开始。
这位可疑人士显然对自己的威胁性没有自觉，心不在焉地拒绝了：“我觉得你做不来我的工作，你没杀过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成为罗宾之前从来没做过罗宾。”
“是啊，你是一个很棒的罗宾，当你的拳头落在那些坏蛋的身上时，你是那么畅快，因为你保护了谁，或者阻止了一些坏事的发生，多少人因为你们的善举能睡个好觉，多少人有了第二次活着的机会，多少人被你们激励而成为一个义警。”塞沃尔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我都数不清了，你以为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为了破坏我们宇宙的生态平衡而来的？几乎没有，而且有八成大老远跑过来只是想泡一个韦恩，无论哪一个吧，顺便一提，不用谢。”
搞得罗宾好像除了“谢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杀人，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在蝙蝠侠的谆谆拳脚之爱的教育下，他学会了尊重和理解。没道理贫贱和下贱的人之间生命价值会有高低之分，既然他不会因为出身贫寒而自轻自贱，努力生活，那么也应该给走错路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像当初蝙蝠侠愿意向一个叫杰森的轮胎小偷伸出手，请他吃汉堡一样。
“好吧，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喜欢滥杀无辜。”罗宾耸耸肩，“但是，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你有没有想过效仿‘米兰达警告’弄一个，宇宙警察警告——你有权在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破坏宇宙秩序后保持沉默，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我们就会杀了你个狗娘养的——什么之类的。”
“喜欢给人机会的是蝙蝠侠，我在第一次就抓住了它，所以今天我是罗宾。”他舔了舔自己的上牙，说：“烂人发烂发臭都是有原因的，我见过太多……浪费仁慈的家伙，在我看来嘛，一次都没有抓住机会的人，死又何惜？”
我跟蝙蝠侠不一样。放到平时，他会对这样的自我认知感到恐慌，但现在他只觉得轻松。
“是啊，有时候就是在一念之间。”塞沃尔这会儿看着认真了许多，“我倒是挺喜欢你们继续挥仁慈如粪土，就是，你们让我觉得即使生活在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活得像条狗还保持希望，不是一件那么蠢的事。”
罗宾不想承认他居然因为这些话而脸红了，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吉瑟斯快死（我的天）！以后他应该给自己设计一个头盔，比塞沃尔的骑士头盔还要密闭的那种，一条缝都不留。他假装自己在眺望远方，背对着塞沃尔说：“可以被杀人玷污的敬仰之情，阿哈？”
“当然不是，蝙蝠侠已经超越他的身份本身，成为了一种精神象征。我尊敬拥有蝙蝠侠精神的所有人。”
你是对的，他想，蝙蝠侠不是一种装束，而是一种精神。
在罗宾看不见的地方，画着红色问号的蛋裂开了一条裂缝。
——
还记得他们来这是干嘛的吗？大概是告诉几个热血上脑的青少年从古至今的至理箴言，“天上不会掉馅饼”，罗宾猜测在这方面超人起了一个坏范例，不同于哥谭只相信自己、脚踏实地的淳朴人民（至于某个伪超人，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叛徒！），大都会的小伙子们都幻想过自己能成为超人。他们大概比超人自己都希望超人是变种人而不是外星人，这样他们就有理由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没有好运气——但现在机会来了。
面对满天飞的小超人，罗宾毫无怜悯之心地打算操纵蝙蝠车上的反超人导弹发射装置把他们打下来，即使后面他发现氪石对这群小超人的超能力没有抑制作用，但想想吧，这玩意儿本身就有辐射，他还把弹头的氪石粉浓度调到了红线（蝙蝠侠备注：会让超人昏迷2分钟），就算是不怕氪石的人也顶不住被轰上那么一炮。
说实在话，他想不到居然有那么多人想成为超人，不，超人又不是什么职业，他们只是喜欢超人的能力。超人逼迫他们感受到人类的弱小，罗宾想说，超人剥夺了人们对超能力的想象力，也让人忽视了属于人类的美好品质，正因弱小，我们才赞颂那些敢于反抗强权的人的勇气和智慧，不是吗？
劝服？不，他以武服人。超人不是不可战胜的，更别说只是以为超人是靠蛮力才不可战胜的蠢货了。
“我感觉好多了。”又送走一个迷途知返的小超人后，罗宾突然对旁观的塞沃尔说（他不想塞沃尔插手），“我没跟迪克说过为什么我讨厌超人，他挺喜欢那个大个子的，我不想让他为难，而且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说起那个扎根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故事并不长，无非就是超人又因为什么失控了，他好像看到一个脱下温和谦逊假面的怪物，疯狂地，攻击并试图杀死自己的父亲。他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向谁祈祷好呢？他那无往不胜的父亲，蝙蝠侠，根本自顾不暇。在当时罗宾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他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被超人单方面凌虐的蝙蝠侠，心想，原来你是如此的弱小，蝙蝠侠。
事后罗宾认为自己当时的状态根本不正常，至少现在他觉得被打成那样还愿意跟超人做同事的蝙蝠侠简直不要太强，无论是精神还是胸襟。
“你也会感到恐惧吗？”这是他想问超人，问这些强大到可以逆天而行的人的问题。
“俄罗斯？”塞沃尔说。
“啥？”
“你知道吗？世面上绝大多游戏都会禁止玩家伤害儿童NPC，玩家的攻击落在儿童NPC身上会直接穿模或者Miss，但是俄罗斯有一款游戏可以杀小孩。所以我的无敌buff到了俄罗斯会失效，就可以被打伤和杀死了。”
“说的好像我们活在游戏里似的。”罗宾不太会应付塞沃尔的不着调，“为什么你哥哥要特地再给你留一个弱点（罗宾想：总不能他也像蝙蝠侠一样整天疑神疑鬼吧？说真的？），他是游戏宅？那游戏叫什么？”
“《Pathologic》*。”
（*确实有这个游戏，中文翻译是“瘟疫”）
罗宾暗自记下，觉得这一趟他们不只是闲扯，说不定这个游戏就是塞沃尔能力的起源故事呢？少他知道了他哥哥那满墙的屏幕不只是为了工作，还会偷偷拿来打游戏。跟他也没什么区别嘛，罗宾想，大屏打游戏就是爽，下次再被蝙蝠侠抓到他拿蝙蝠电脑打游戏，他就拿“塞沃尔哥哥都可以，怎么我就不行”来给蝙蝠侠一个惊喜。
没等他继续套出有用的信息，塞沃尔说了一句“我被人围堵了”就行色匆匆地下线了。罗宾急忙召唤蝙蝠车给自己轰一个兔子洞出来，他不像塞沃尔一样可以在镜像世界里出入自如，依然要借用兔子洞或者站台的暗示作用。这就是他要把蝙蝠洞里的车开出来的原因之一，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至少他不需要可怜兮兮地用手扒拉或者拿腰带扣环刮痧不是吗？
BGM：My Medicine-The Pretty Reckless（疯狂乃生命本质）
因为我不吃饭就会死，所以我去薯条整点码头了。
我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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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emetery crisi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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