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弈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听完，突然开口：“调高音量。”
“什么？”
“照做。”
苏温阳犹豫了一下，拧大音量旋钮。
“人性本恶……不该期待……”
歌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的惊呼和一阵地铁通过的轰鸣声，伴随着清晰的女生尖叫和“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广播室的天花板开始渗血。
程弈冷笑：“这站死的是个女孩。”
眼见广播室即将下起血雨，苏温阳眨巴一下眼睛，问到“那接下来应该去哪儿？”
程弈愣了一下，一把将拉他出了广播室，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自言自语道“又出bug？这个怎么比之前的还蠢？？”
苏温阳一脸不解，不知道自己那儿得罪他了，闷闷道“再厉害也不能这么说人吧…”
程弈眼睛瞪得滚圆，漠然的脸上透出些许不淡定“算了，我们先继续吧，看看接下来什么剧情走向。”说罢便若有所思的回头走了。
苏温阳不敢离开这个大腿，颠颠地跟了上去。
二人用刚刚拿到的车票过了闸机，来到候车台，此时车站还有一部分形状扭曲的乘客，二人始终与他们保持距离。
血月爬上地铁站破碎的玻璃顶棚，苏温阳听见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机械女声——和他每天上班听的电梯语音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一个音节被拉长成惨叫。
“请乘客注意，开往黄泉的末班车即将进站。”
远处，两盏猩红的车灯刺破黑暗。
随着列车的驶进，破败站台的瓷砖缝隙一点点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来不及了，必须要赶紧上车。苏温阳焦急地望着由远及近的车灯，他愣住了，那不是地铁，而是一列由锈铁拼接的怪物。
车头仿若一张被拉长的人脸，铁皮被强行焊在头骨上。车窗玻璃内侧布满抓痕，偶尔闪过几张紧贴窗面的惨白人脸，瞳孔已扩散成黑洞。
“别看车窗。”程弈突然捂住苏温阳的眼睛，“可能会影响你的神智。”
短暂的黑暗后，苏温阳眼前温热的手掌离开，他睁眼便看到列车车门边缘长满细密的尖牙，开合时发出“嘎吱”的咀嚼声。
地上的裂缝突然爆开，程弈拉着苏温阳冲进车厢的瞬间，车门“咔嚓”咬合，截断了站台上从地底长出来的十几条苍白手臂。
苏温阳惊魂未定地站在车厢里，看到窗外没有及时上车的几位乘客被破土而出的手臂死死缠住，只见那些手臂越缠越紧，生生勒断了他们，血肉洒在站台上，那如蟒蛇般蜿蜒的手臂便俯下身子用手掌去舔舐。
苏温阳心里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上前看查被截断的手臂。
只见手掌中间生出一只眼睛一张嘴，食指直直指向前方。
他背后一阵冷汗，饶是他再喜欢恐怖游戏，但这中奇怪的设定、沉浸的实感、紧凑的节奏，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死亡气息…
车厢里弥漫着腐肉和机油混合的恶臭，扶手杆上的锈迹组成一行小字：
【测试员A-707 第19次循环】
“想什么呢，再不来帮忙真要去黄泉路了。”冷冷的声音拉回苏温阳的思绪。
他抬头望向程弈，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前一节车厢驻足等待，似是在看他的反应。
苏温阳不做多留，驱身赶上程弈，牢牢记下了那行小字。
二人绕开乘客一路来到控制室。
列车控制室的铁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撞凹，门缝里渗出黑雾。苏温阳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需要钥匙？”他回头问程弈。
程弈没回答，直接抬脚踹向门锁，“哐当！”一声，整扇门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埃。
控制室内，仪表盘全部失灵，红灯疯狂闪烁。正中央的控制台上，两个红色按钮分别嵌在房间的两端，相隔十米，上方悬挂着倒计时屏幕：
“00:30”
“00:29”
“00:28”
“毒气触发倒计时。”程弈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三十秒内，必须同时按下那两个按钮，否则这节车厢会充满神经毒素。”
苏温阳立刻冲向左侧按钮，却在半路被绊倒——地上蜷缩着一具尸体，穿着地铁员工制服，胸口被剖开，内脏不翼而飞。
“别管死人。”程弈已经站在右侧按钮前，手指悬停在红色键上，“再不按，我们就得憋气撑到下一站。”
苏温阳咬牙爬起来，扑到按钮前。
“三、二、一！”
两人同时按下。
控制室陷入死寂，倒计时停在“00:03”。
然后，通风口“嗤”地喷出一股淡绿色气体。
“完了！”苏温阳猛地捂住口鼻，但已经晚了，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四肢发软。
程弈皱眉，一把拽过他：“你的技能呢？”
苏温阳被他提醒后抬手本能地运力，掌心泛起微弱的蓝光，按在自己颈部。
毒素的麻痹感稍稍减退。
程弈盯着他的动作，眼神微妙：“……这才对。”
下一秒，控制室的门被某种东西重重撞上。
“嘻嘻……找到你们了……”
一个被碾碎后又重新拼接的人形站在门口。女孩的左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型模样，右半身却像被扔进液压机碾过，破碎的骨茬刺出皮肤，眼球挂在脸颊上晃荡。
女孩咧嘴一笑，嗓子挤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就剩两个了……你们也会说我吗？说我该死，说我下贱…”
程弈挡在苏温阳身前，道“不会，我们都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温阳同我说过，我们相信你。”
苏温阳：“？”
女孩一愣，旋即上前一步“你认识阳哥？”
程弈坚定点头“是的，我和他是…好哥们。”
女孩有些激动“那、那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我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他就在这儿，你亲自和他说吧”程弈松了口气，让开一条道，暗暗拉住苏温阳的袖子，“快把信物给她”
信物？什么信物？
苏温阳莫名其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阳哥，你是阳哥吗？我看不清你，你的东西能不能给我认一下？”女孩焦急地把手搭在他身上。
苏温阳感觉周围的空气到了冰点，他根本不知道女孩说的是什么。
“愣着干什么，快给她！那个荷包！”
女孩见苏温阳迟迟未动，身体愈发颤抖，突然伤口不断涌出蟒蛇般灵活的手臂，大叫“骗我！你们骗我！”
“当心！”
程弈闪身向前迎敌，银光闪闪间，匕首已将大半手臂斩下。
看着女孩喷涌鲜血的伤口，苏温阳不受控制地上前，掌中升起阵阵蓝光。
他扫过女孩的残肢时突然僵住——女孩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星月造型的戒指，和他上周在同事小可桌上见过的几乎一样。
但思考的机会转瞬即逝。女孩的脊椎像蜈蚣般节节立起，贯穿了苏温阳的胸膛。
“为什么...”苏温阳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程弈慌乱的表情。
“已退出游戏，正在恢复感官以及各项数据”机械的女声在游戏仓响起，系统发出嗡鸣，舱门缓缓升起。
恢复意识的程弈撑着游戏仓坐起，太阳穴突突跳动。
作为《无尽走廊》游戏的开发测试员，他所设计的NPC竟然出现了自我意识！
本该为发现有自主意识的NPC而兴奋，但他此时却有些情绪复杂。
程弈作为盛世集团未曾露面的小儿子，在进入自家游戏部管理层前，准备在各大游戏公司积攒经验，收集灵感，把全部技术带回公司。
但现状是回国后在对家公司光耀科技任职时，竟然完成了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突破——将NPC训练成为智体AI。
程弈摘下眼镜沉思着，但目前这个AI还十分不稳定，使用不当还可能造成全局代码紊乱，最好的办法是先在这个游戏中测试、训练，如果有成效就把智体带回盛世，没有就全部删除，还能把扰乱现有游戏框架，延长其上线时间。
并且，不光是在他个人模块训练，还要在整体游戏中测试。他对自己身份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出了问题也与自家公司无关。
程弈看着身边其他的模块测试员从游戏仓起身，脑中盘算着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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