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孙师懿陷入了某种程度的“王冰仪过敏症”。
她开始刻意规避所有可能与王冰仪产生交集的场合。提早五分钟出宿舍，避免撞见；课间要么黏在孙湘身边，要么跑去信息社或创客社的小角落；食堂选最偏僻的座位，眼神绝不乱瞟；晚自习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历史书里。
然而，有些事避无可避。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热身跑圈时，孙师懿凭借着腿长优势，下意识跑在了女生队伍前列，一抬头，差点撞上前方那个同样高挑挺拔的背影——王冰仪。
薄荷味随着跑动的气流钻进鼻腔。
孙师懿像被电到一样，猛地刹住脚步，结果被后面的邓依依撞了个趔趄。
“师懿你干嘛突然停下！”
“对、对不起！”孙师懿慌忙道歉，赶紧调整步伐，落到了队伍中段，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能感觉到，前方那道身影似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女生选择排球或羽毛球。孙师懿正和孙梓璇、林芷欣、孙思曼漫无目的地绕着操场散步，就看到篮球社社长林梓镔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师懿，思曼，”林梓镔笑着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孙师懿旁边的位置？“班长，跟你商量个事。”
孙师懿这才发现，王冰仪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附近，正和黄依曼、孙烁韩站在一起。
王冰仪看向林梓镔：“林社长，什么事？”
“下周我们篮球社要和揭东一中打场友谊赛，”林梓镔挠了挠头，“他们那边有固定的啦啦队，气势很足。我们这边……男生倒是有几个凑数的，但总觉得差点意思。想请班长帮忙组织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学生会或者各班找些女生，临时组个像样点的啦啦队，给我们加加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冰仪身上。
王冰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我会协调。”
“太好了！谢谢班长！”林梓镔松了口气，又看向孙师懿她们几个，“师懿，思曼，梓璇，芷欣，你们几个个子高，外形也好，要不也考虑一下？给咱们学校撑撑场面！”
孙思曼作为林梓镔的女友，自然是笑着应承下来。孙梓璇和林芷欣也有些跃跃欲试。
孙师懿却本能地想拒绝。啦啦队？意味着要训练，要统一动作，很可能还要……和王冰仪打交道。
她正要开口，就听到王冰仪清冷的声音响起：“孙师懿同学身高和协调性都不错，可以考虑。”
这话听起来像是客观评价，但落在孙师懿耳朵里，却像是某种挑衅或者……命令？
她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一股逆反心理猛地窜了上来。孙师懿抬起头，第一次在这几天里直视王冰仪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
“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卡住了。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行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王冰仪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快得像是错觉。“好。具体安排我会通知。”
林梓镔高兴地又说了几句，便跑回篮球场继续训练了。
孙师懿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被操控的木偶，懊恼得想捶墙。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哟，师懿，难得见你这么听话啊？”孙梓璇用手肘撞她，挤眉弄眼。
“谁听话了！我那是……那是为了班级和学校的荣誉！”孙师懿梗着脖子辩解，脸颊却有点发烫。
这时，一个篮球朝着她们这边滚了过来，大概是篮球社训练不小心滚出场外的。
孙师懿正有气没处撒，看到篮球，下意识就冲过去，捡起球，运了两下，然后带着一股莫名的狠劲，猛地朝着篮筐的方向投了出去——她们离篮球场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那球划出一道极高的、带着强烈旋转的弧线，力道之大，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球并没有飞向篮筐。
而是……精准地、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站在不远处的王冰仪而去！
“班长小心！”黄依曼惊呼。
王冰仪似乎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她反应极快地侧身想躲，但球速太快，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
孙师懿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骤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冰仪猛地抬起手臂，护在身前。
“砰！”
一声闷响。
篮球重重地砸在了王冰仪抬起的小臂上，然后弹开，滚落在地。
世界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王冰仪微微蹙着眉，放下手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砸中的地方。白皙的小臂上，迅速浮现出一片明显的红痕。
孙师懿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松木味仿佛瞬间冻结。
她……她干了什么？！
王冰仪抬起头，目光穿过短暂的距離，落在了脸色煞白的孙师懿身上。那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似乎翻涌着什么孙师懿看不懂的情绪。
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平静，比任何指责都让孙师懿感到恐慌和窒息。
“我……我不是故意的……”孙师懿的声音干涩发颤，她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你、你没事吧？”
她想去查看王冰仪的手臂，手指伸到一半，却又胆怯地缩了回来。
王冰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弯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捡起了滚落脚边的篮球。她的动作依旧从容，仿佛刚才被砸中的不是她自己。
她拿着球，走到孙师懿面前。
孙师懿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王冰仪将篮球递还到她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
“球，”王冰仪看着她，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敲在孙师懿的心上，“不是这么打的。”
说完，她不再看孙师懿一眼，转身对同样吓到的黄依曼和孙烁韩说了句“走吧”，便径直离开了操场。
孙师懿抱着那颗仿佛还带着王冰仪体温和薄荷味的篮球，僵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清冷的背影越走越远。
小臂上那片刺眼的红痕，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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