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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会移动的疤痕

市公安局档案室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像只被困住的巨型飞虫。冷气从百叶窗缝里钻出来,带着股铁锈与旧纸张混合的霉味,扑在林野脸上时,他正把三年前的监控录像调到最大。屏幕上的雪花点密集得像暴雨前的蚁群,爬满307路公交车的绿色车身,连车门上的“307”字样都模糊成三个灰块。

他的指尖在显示屏上划过,停在妹妹弯腰刷卡的瞬间。穿蓝白校服的少女背着粉色书包,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右手递出的公交卡反射着微弱的光。司机侧过脸接过她手里的一块钱硬币,左手手腕搭在方向盘的黑色塑胶套上,一块月牙形的疤痕在阴雨天的昏暗里泛着青白色——那颜色很特别,不像普通疤痕的淡粉或深褐,倒像片被踩碎后又晒干的指甲盖,边缘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反光。

“林队,这监控像素够拍恐怖片了。”小王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他刚泡的速溶咖啡在桌角冒着热气,甜腻的香味盖不住档案柜里的陈腐味。他探过身来,指着屏幕上司机的侧脸:“你看这鼻梁,高得能挂钥匙串,再看档案里的□□——”他从打印机里抽出张复印件,纸边还带着温度,“标准的塌鼻梁,左脸还有颗痣,监控里这人脸光溜溜的,哪有痣?”

林野没说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显示屏边缘的划痕。那是去年抓捕嫌疑人时被手铐磕的,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凹凸的棱角。他想起三天前在妹妹房间整理遗物时,那本蓝皮日记本从衣柜深处滑出来的瞬间——封面印着卡通小熊,边缘已经磨得起毛,最后一页用红笔涂了个歪歪扭扭的月牙,旁边的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一片模糊的红,勉强能认出“司机手上的月亮”六个字。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纱窗在日记本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他当时只当是少女的胡思乱想,随手把本子塞进纸箱。可现在再想起那抹红色,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那颜色太深了,不像普通水彩笔的亮红,倒像他某次出警时见过的未干血迹,在白纸上晕开时带着种粘稠的质感。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突然发出“咕噜”一声,像是有人在水底吐泡泡。林野猛地回神,后颈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痒,顺着脊椎爬上去,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想起今早洗漱时的情景:浴室镜子蒙着层水汽,他伸手擦掉后颈位置的雾气,一块硬币大的红痕突然撞进眼里,中央有个比针尖还小的孔,孔周围的皮肤微微凸起,像颗刚冒头的粉刺,却比粉刺硬得多。

桌角的尸检报告还摊着,妹妹的照片在右上角泛着冷白的光。打印体的“后颈见一穿刺孔,直径0.3cm,边缘规整,考虑为抢救时深静脉穿刺所致”被他用红笔圈了三遍,笔尖戳破了纸背,在档案袋上洇出三个模糊的红圈。他清楚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天,接到医院电话时,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先生,您妹妹送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根本没人提过抢救,更别说深静脉穿刺——那种穿刺通常用于病危病人的补液,一个被宣告当场死亡的人,哪需要这种操作?

“小王,查现在307路的司机资料。”他把报告合上时,纸张边缘的毛边割得掌心发疼,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小王刚咬了口蛋黄派,碎屑掉在键盘上:“现在的307路?还是老路线,从城东客运站到城西工业区,司机好像姓……”他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跳出张登记表,“张建军,五十七岁,工龄二十三年,住城西纺织厂职工宿舍3栋102。”

林野的目光扫过登记表上的照片:张建军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嘴角却抿成条僵硬的直线,不像在笑,倒像被人用手扯着嘴角往上提。住址栏的“纺织厂职工宿舍”让他皱了皱眉——那地方三年前就该拆了,去年他还去那边出过警,整片厂区都围着蓝色铁皮,只有几栋楼没倒,像被啃过的骨头。

接下来的三天,林野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出现在公交总站对面的早餐摊。铁皮棚子被昨晚的雨打湿,踩上去时发出“咯吱”的呻吟,摊主是对中年夫妇,男人颠勺时的油烟混着煤气味飘过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他每次都点碗加辣的豆腐脑,多加香菜和醋,坐在最靠里的塑料凳上,目光越过马路,盯着307路公交车的调度室。

第一天,老张戴着双褪色的蓝手套,左手手套的拇指处有个破洞,露出截苍白的指关节。他从调度室出来时,手里捏着个掉漆的搪瓷杯,步伐慢悠悠的,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第二天,手套换成了灰色,左手手腕处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团棉花。第三天清晨,雾刚散了些,老张站在调度室门口擦汗,突然扯掉了左手手套——林野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豆腐脑的汤汁溅到卡其色裤腿上,洇出片深褐的渍。

老张的左手手腕上,那块月牙形疤痕正随着他擦汗的动作轻微晃动。疤痕长约三厘米,最宽处不到一厘米,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粉白,像块刚从别人身上揭下来又粘上去的皮,连周围的汗毛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歪倒,与手腕原本的汗毛生长方向格格不入。林野盯着那疤痕看了很久,发现它在晨光下的反光很奇怪,不像皮肤该有的柔和光泽,倒像贴了层透明的薄膜。

“张师傅,您这疤看着有点特别。”他端着空碗走过去,碗底的几滴汤汁晃悠着,差点洒在鞋上。眼角的余光扫过调度室墙上的排班表,绿色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司机姓名,老张的名字被红粉笔圈了个圈,旁边的日期是三天后,圈画得很用力,粉笔末簌簌往下掉。

老张的手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往回收,右手猛地拽住左手袖口,把蓝布衬衫的袖子扯到手腕以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嗨,老毛病了。”他扯了扯泛黄的衬衫领口,喉结上下滚了滚,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前几年关车门没留神,被夹的,当时血哗哗地流,差点把骨头夹碎。”

林野盯着他眼角的皱纹,那些纹路深得像刀刻,却奇怪地没有层次感——普通老人的皱纹会随着表情动,笑的时候眼角纹会变浅,皱眉时会变深,可老张的皱纹像是固定在脸上的沟壑,无论说话还是沉默,都保持着同样的深度和形状。他假装看公交车的轮胎,右手悄悄伸进裤袋,按开了录音笔的开关,笔身的塑料壳硌着掌心的老茧:“那得多疼啊,我小时候被自行车链条夹过食指,现在还留着个圆疤,阴雨天就发痒。”

“可不是嘛。”老张的声音突然变调,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好频道,从低沉的男声变成了有点尖锐的女声,持续了半秒又变回来,“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野身后的马路,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林野回头时,只看到辆环卫车慢悠悠地开过,橘黄色的车身在晨光里很显眼。等他转回头,老张已经戴上手套,正弯腰检查公交车的轮胎,背影佝偻得像颗被晒蔫的白菜。

第二天清晨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能见度不到五米。林野站在站牌后,手里捏着个刚买的肉包,热气透过塑料袋渗出来,烫得他指尖发红。雾里传来公交车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时,白色的雾气从车身周围涌过,像给公交车披了件纱衣。

老张从驾驶座下来,这次没戴手套。他左手手腕光溜溜的,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色,连块浅色的印记都没有,只有几道细小的皱纹,顺着血管的走向蔓延。

“张师傅,您手腕的疤呢?”林野往前凑了两步,肉包的油汁滴在鞋面上,留下个黄色的圆点。

老张低头看了眼左手手腕,动作慢得像提线木偶,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半圈,像是第一次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几秒钟后,他咧开嘴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得像团揉皱的卫生纸,却连一丝笑意都没透出来:“哦,贴了遮瑕贴。”他抬手想挠右脸,手举到半空又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线拽住了,“昨天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上车,看到疤就哭了,我寻思着还是遮上吧,免得影响生意。”

林野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驾驶座的仪表盘上。那里放着个搪瓷杯,杯沿结着圈褐色的茶渍,杯身印着的“劳动模范”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他突然注意到老张的耳后,那里有个芝麻大的银点,被稀疏的白发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刚才老张抬胳膊时,银点反射了下晨光,像颗埋在皮肤里的碎钻,闪了下就没了。

他假装掏出手机看时间,解锁时悄悄按开了相机,镜头对准老张的侧脸。手机屏幕上,银点周围的皮肤有些发灰,形成个直径约一厘米的浅圈,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顶在那里,磨出了圈不自然的痕迹。老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身走向公交车后门,脚步快得不像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林野把照片放大到最大,能看到银点的边缘很规整,是标准的圆形,不像疤痕或痣。他想起三年前处理的一起盗窃案,嫌疑人植入过微型定位芯片,位置也在耳后,形状跟这个银点很像,但那个芯片是黑色的,而且比这个大得多。

当天下午三点,林野把照片发给了做法医的老同学周明。对方是市法医中心的技术骨干,专攻微量物证鉴定,当年妹妹的尸检就是他同事做的。电话在半小时后打过来,周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背景里还有器械碰撞的叮当声。

“林野,你这照片哪来的?”周明的呼吸很急促,像是刚跑完步,“这不是纹身,也不是金属饰品。你看这边缘的皮肤纹理,有轻微的隆起,像是……像是从内部嵌进去的,周围组织有慢性炎症反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跟三年前□□尸检时,枕骨下方那个不明物的形态很像。”

林野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枕骨下有东西?”他记得当年的尸检报告里根本没提过这事,周明的话像块石头砸进他心里,激起千层浪。

“当时觉得是异物,可能是车祸时撞到的碎玻璃,就没写进正式报告。”周明的声音里带着后怕,“但现在想想不对劲,那东西也是银色的,圆形,边缘光滑,跟你照片里这个太像了。我当时留了张切片照片,你等下,我发给你。”

几分钟后,林野收到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里,有个圆形的银色物体,被红色的炎症细胞包裹着,直径约三毫米,边缘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的。

“这东西密度很大,不是玻璃,不是金属,我们当时没查出是什么材质。”周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的车祸也蹊跷,监控显示他开着货车突然冲进河里,方向盘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尸检没检出酒精和药物,像是……像是突然失控了。”

林野挂了电话,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死亡证明。电子版文档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时间戳:半年前的7月15日,雨夜。这个日期像根针,猛地刺破了他记忆里的某个气泡——妹妹去世的日期,也是7月15日,整整三年前的同一天。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办公室里暗了下来。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条匿名短信,没有号码,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城西废弃工厂的烟囱,在浓雾里孤零零地竖着,砖红色的墙体上布满裂缝,顶端的出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只窥视的眼睛。烟囱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被雾气拉得很长,像根竖起的针,针尖正对着镜头。

林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他想起老张变调的声音,想起□□尸检时的不明物,想起妹妹后颈的针孔,还有那个会移动的月牙形疤痕。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现在似乎有了条隐约的线,把它们串了起来。

他打开抽屉,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妹妹日记本上撕下来的最后一页。红笔涂的月牙旁边,“司机手上的月亮”几个字旁边,还有个用铅笔写的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字,像是“移”,又像是“换”。他把证物袋举到灯光下,铅笔字的痕迹很浅,边缘有被反复涂抹的擦痕,像是妹妹当时写得很犹豫。

走廊里传来小王哼歌的声音,越来越近。林野把证物袋塞回抽屉,锁好,抬头时正好看到小王拿着份文件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林队,查到了!张建军十年前就退休了,档案显示他五年前因为肺癌去世,火葬场还有记录呢!”小王把文件拍在桌上,“现在这个老张,是半年前才来公交公司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用的是张建军的名字和退休证。”

林野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死亡日期”那一栏:五年前的7月15日。又是7月15日。他突然想起今早看到的调度室排班表,老张的名字被红笔圈住的日期,正是三天后的7月15日。

窗外的乌云越积越厚,雨点开始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林野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后颈的针孔在镜中若隐若现,像个正在眨眼的黑色小虫。他突然很想知道,明天的老张,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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