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铭主办的“基因治疗前沿进展学术沙龙”在一家会员制高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举行。
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雪茄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间,是林何秋平日只在学术期刊扉页上见过的画面。
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黑色连帽衫,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
沈司铭却似乎毫不在意,从容地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引荐给一位又一位学界泰斗或资本巨鳄。
“这位是王董,旗下基金会对基因编辑领域的前沿研究支持力度很大。”
“刘教授,您去年的那篇《CRISPR-Cas12a的脱靶效应研究》他拜读过多遍,很有启发。”
林何秋抿着唇,浅金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疏离,只是微微颔首。
他不得不承认,沈司铭为他打开的这扇门,是他凭借自己可能还需要奋斗多年才能触及的,而且他也有必须站在这里的理由。
“这位就是林同学?果然一表人才,沈教授眼光独到啊。”
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目光在林何秋和沈司铭之间逡巡,带着一骨子了然的暧昧。
沈司铭微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轻轻碰了碰林何秋的酒杯:“何秋很有天赋,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趁着沈司铭与旁人寒暄的间隙,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靠近林何秋,低声道:“年轻人,有才华是好事。不过……”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沈司铭的背影,“沈教授惜才,但他的‘欣赏’方式,在上流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热情。你……好自为之。”
林何秋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他忽然明白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含意。
“谢谢。”他低声对那位女士说,声音冷得像冰。
……
与此同时,学校附近的格斗俱乐部里。
“砰!”李盛励一拳狠狠砸在沙包上,汗水沿着他粉色的短发茬滴落。
“励哥,歇会儿吧,你跟沙包有仇啊?”黄淼递过一瓶水。
李盛励没接,又是一阵猛烈的击打。
胡迪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开口:“因为那些关于林何秋和沈司铭的传言?”
李盛励动作猛地停住,扭过头,眼神狠厉:“你也听说了?”
“想不听到都难。”黄淼撇撇嘴,“都说林何秋傍上了沈司铭那条大船,天天出入高级场所,认识不少大人物呢。啧,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手段倒是……”
“阿黄!”胡迪打断他,看向李盛励,“流言未必是真的,林何秋也不像那种人。”
“不像?”李盛励嗤笑一声。
“他为了钱什么不能做?打这么多份工……现在有个更快捷的途径摆在他面前,他凭什么拒绝?沈司铭能给他的,我……”
他哽住了,他能给什么?除了莽撞的热情和可能带来的麻烦,他似乎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都给不了。
这种无力的认知让他更加烦躁。
“他在哪?”李盛励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励哥!你别冲动!”黄淼连忙喊道。
胡迪报了个酒店名字,然后补充:“沈司铭的学术沙龙在那里举行。李盛励,别做傻事。”
李盛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
酒店沙龙角落,沈司铭正与林何秋低声交谈着一段基因序列的优化问题,姿态略显亲近。
突然,一个带着劲风的身影闯入这片和谐的区域,一把抓住了林何秋的手腕。
“林何秋!跟我走!”
是李盛励。他头发凌乱,眼神赤红,身上还带着格斗馆里的汗气和一股淡淡的酒气,与周围环境极端违和。
林何秋蹙眉,试图甩开他的手:“李盛励,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李盛励盯着他,又狠狠瞪向沈司铭,“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被这个衣冠禽兽骗上床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个人侧目。
林何秋震惊地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醋坛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司铭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抬手示意闻声而来的酒店安保稍安勿躁。
他上前一步,姿态优雅,语气却带着针尖般的嘲讽:“李同学,这里是学术沙龙,不是你们医学院的篮球场。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给你父亲李国赞教授丢脸。”
“你他妈少提我爸!”李盛励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沈司铭,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儿!”
沈司铭轻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掠过林何秋,带着一丝怜悯,然后重新聚焦在李盛励身上,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能听见:
“李盛励,你除了会像只疯狗一样乱叫,还会做什么?你能给他什么?
帮他妹妹联系全球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提供他进行基因编辑研究所需的顶级设备和资金?
还是像现在这样,只会跑来大吵大闹,让他难堪?”
他微微倾身,极尽轻蔑:“你所谓的喜欢,除了带来麻烦和暴力,一文不值。
林何秋需要的是能托举他上升的平台,而不是你这样,只会把他往下拽的累赘。”
“我**!”李盛励脑子里的弦瞬间崩断,沈司铭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上。
怒火吞噬了理智,他挥拳就朝沈司铭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砸去。
“李盛励!”林何秋厉声喝道。
但拳头已经出去了。
沈司铭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侧身,卸去了部分力道,但嘴角还是被擦到,瞬间红肿起来。
他踉跄一步,却背着冲过来的林何秋,露出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微笑。
李盛励一把拽住林何秋的手腕:"跟我走!"
林何秋试图甩开李盛励的手,然而力气自然拗不过李盛励。
两人短暂地僵持了一秒,林何秋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松开。”
那彻底的冰冷,比任何蛮力都有效地让李盛励的手指僵住了。
他挡在沈司铭身前,冷冷看着李盛励,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李盛励,你只会这样吗?”
“我……”李盛励看看林何秋护着沈司铭的样子,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他试图解释,“他对你别有用心!你看不出来吗?”
“所以呢?”林何秋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指责都伤人,
“所以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像上次在便利店打人那样,不顾后果地挥拳相向?”
“便利店?”李盛励猛地怔住,仿佛没听懂这个词,但猛然想起,赤红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
“我那是为了保护你!”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却被咽了回去。
他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刺伤的沙哑,“你觉得……那也只是暴力?”
那是他第一次为他打架,是为了保护他,在他心里,那是他靠近他的开始,是他笨拙却真诚的守护印记。
可现在,从林何秋嘴里说出来,却和眼前这失控的一拳混为一谈,都被简单地归为“暴力”?!
林何秋被他眼中那抹清晰的痛楚刺了一下,但沈司铭嘴角的血痕和周围审视的目光让他无法软化态度。
他偏过头,避开李盛励的视线,冷硬地重复:
“除了使用暴力,你还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事情都能用拳头解决?”
“我……”李盛励张了张口还想试图辩解。
“够了……”林何秋打断他可能出口的任何辩解,不再看他,“请你离开。”
沈司铭适时地抬手,示意安保人员。
两名安保上前,客气却强硬地“请”李盛励离开。
李盛励僵在原地,没再反抗,他最后望了林何秋一眼,眼神灰败,然后默然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带离了现场。
……
当晚,学校后街的烧烤摊。
李盛励面前已经堆了七八个空啤酒瓶,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他不信我……他为了那个姓沈的……不信我……”
黄淼和胡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励哥,别喝了。”黄淼去抢他的瓶子。
“滚开!”李盛励一把推开他,眼神通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笑话?嗯?只会动手的笨蛋?”
胡迪按住躁动的黄淼,平静地看着李盛励:“李盛励,我们是你兄弟,永远不会看你笑话。但是,今天的事,你确实冲动了。”
“我冲动?难道我看着那个伪君子对他图谋不轨无动于衷?”
“那你解决问题了吗?”胡迪一针见血,“你只证明了林何秋的话,你确实只会使用暴力,并且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难堪。”
李盛励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苦。
黄淼叹了口气:“励哥,要不……算了吧。林何秋那个人是块捂不热的冰。你看他,为了钱,为了前途,都能跟沈司铭那种人混在一起,他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何必呢?”
“就是,励哥,”坐在对面的曹健仰头灌了口啤酒,把杯子重重一放。
他是格斗俱乐部里出了名的实战派,说话也带着一股直接的蛮劲,
“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盯着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我看他除了那张脸和成绩,还有哪儿配得上你?别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就是就是,放弃吧。”黄淼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李盛励猛地抬头,眼底执拗得吓人,“老子偏不!”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扔下几张钞票:“你们喝,我找他问清楚!”
他凭着记忆和一股酒劲,踉跄地走到林何秋打工的那家宠物诊所附近。
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
他看到那个熟悉清瘦的身影,正锁好店门,背着那个旧背包,准备回宿舍。
“林何秋!”李盛励冲过去,带着浓重的酒气。
林何秋皱眉看着他:“你喝酒了?”
“我喝不喝酒关你屁事!”李盛励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宠物诊所冰冷的卷帘门上。
“你告诉我,是不是沈司铭能给你的,比我多?所以你选他不选我?”
“你胡说什么?”林何秋试图挣脱,但醉酒的李盛励力气大得惊人。
“我胡说?那你为什么护着他?为什么不信我?”
李盛励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林何秋脸上,带着酒意和绝望的疯狂,“林何秋,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目光落在林何秋紧抿的、淡色的薄唇上,被酒精和嫉妒烧毁的理智荡然无存。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不是吻,是啃咬,是发泄,是带着泪咸味的掠夺。
林何秋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偏头躲开那个侵犯性的吻,同时右手狠狠挥出……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盛励被打懵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左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不过,酒意似乎被打散了一些,他愣在原地,摸了摸有些麻木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何秋。
林何秋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全是惊怒、羞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用力推开李盛励,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带着细微的颤抖:
“李盛励,你让我恶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身影迅速融入夜色里。
李盛励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里那片瞬间荒芜的冰凉。
他抬手碰了碰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柔软却冰冷的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毁灭性的痛楚。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卷帘门上。
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爆开,惊得远处几声狗吠。
……
第二天下午,林何秋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来电显示是李玉璞。
地点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安静咖啡馆。
李玉璞穿着简洁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褐色风衣,气质干练而优雅。
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开门见山:“林同学,抱歉冒昧找你。是为了我那个不成熟的弟弟,李盛励。”
林何秋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说话。
“他昨天回去,脸上带着伤,喝得烂醉如泥。”李玉璞看着他,目光锐利却并不让人反感,
“我知道他性格冲动,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
林何秋垂下眼帘:“您不必……”
“不,有必要。”李玉璞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盛励他……可能表达方式很糟糕,甚至愚蠢。但他对你,是认真的。”
林何秋猛地抬眼。
“我们家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父亲对他期望很高,压力很大。他看起来嚣张叛逆,其实内心很敏感,很缺爱。
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这么……奋不顾身。”
李玉璞顿了顿,“他为了你,开始拼命学习他曾经最讨厌的医学;他偷偷跑去宠物医院,就为了看你一眼;
他听说你妹妹的事情,缠着我问了很久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各种问题……他甚至为了你去打黑拳赚医药费,
呵呵,可能这些你都不知道。”
林何秋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心痛的像被打了一拳,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开始回忆李盛励的点点滴滴,
在还未缕清头绪时,李玉璞继续说道:
“我知道,盛励有很多缺点,他的喜欢可能也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和麻烦。”
李玉璞的声音很诚恳,“作为他的姐姐,我只想说,如果他那些笨拙的、过火的喜欢,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打动过你……
请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对他太残忍。如果他做错了,你可以教训他,但……别轻易给他判死刑,好吗?”
李玉璞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子,一刀刀划在林何秋的心里,痛的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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