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励那两拳没收着力,黄淼和曹健嘴角当即就见了红。
他们捂着腮帮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盛励,眼里全是委屈和不解。
“励哥!我们是为了你……”黄淼梗着脖子喊道。
“为了我?”李盛励眼神凶狠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僵立在原地的林何秋的背影,
“谁他妈允许你们动他了?老子的人,就算再不是东西,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听懂没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胡迪连忙上前打圆场,把黄淼和曹健往后拉:“行了行了,励哥消消气,阿黄和但丁也是冲动……”
李盛励没再理会他们,他喘着粗气,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始终背对着他的身影上。
那个脊背透着一股倔强,脸颊上的红痕在逆光中格外刺眼。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径上显得异常沉重。
他在林何秋身后一步之遥站定,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后颈细微的寒毛,和那微微颤抖着的、紧抱着书本的手指。
“转过来。”李盛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命令的口吻。
林何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动。
李盛励的耐心告罄,他猛地伸手,扣住林何秋的肩膀,强行将他扳了过来。
四目相对。
林何秋的半边脸肿得老高,清晰的指印边缘泛着紫红,嘴角破裂,一丝干涸的血迹凝在那里。
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甚至是空洞地看着李盛励,仿佛这具身体遭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眼神比任何控诉或愤怒都让李盛励难受。
他喉咙发紧,想说些质问的话,心疼的话,道歉的话,却全都堵在胸口,搅成一团。
他盯着那道伤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心底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却不知该向谁发泄。
最终,他只是粗暴地一把夺过林何秋怀里紧抱着的书,塞到旁边胡迪手里,然后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印着骷髅头的黑色机车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林何秋肩上,将他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宽大外套紧紧裹住那清瘦的身体。
外套上浓郁的雪松味和属于李盛励的体温瞬间将林何秋包裹,让他冰凉的躯体微微一颤。
“穿上!”李盛励语气硬邦邦的,眼神瞥向一边,不敢再看那张脸上的伤。
他转身拽着还在发懵的黄淼和曹健,几乎是拖着他们,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不一会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瞬间消失在道路尽头。
胡迪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书,又看看站在原地裹着宽大机车外套、脸颊红肿却面无表情的林何秋,叹了口气,把书递还给他:
“林同学,抱歉,阿黄他们……冲动了。你快回去用冰敷一下脸吧。”
林何秋沉默地接过书,没有看胡迪,也没有道谢,只是拉紧了身上那件还残留着暴怒主人气息的外套,转身默不作声地继续走向实验楼的方向。
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孤独而执拗的影子。
胡迪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总觉得,林何秋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李盛励把黄淼和曹健撵走,自己却并没回公寓,而是鬼使神差地把车骑到了学校附近那家二十四小时药店门口。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盯着药店的招牌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沉着脸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装着消肿喷雾、冰袋和活血化瘀药膏的塑料袋走了出来,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骑着车在实验楼附近兜了一圈,最终停在一个能看见楼门口却又不起眼的角落。
他坐在车上,长腿支地,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玻璃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等什么,难道还真指望那个白眼狼会出来?就算出来了,难道他还要把这药送上去?他凭什么?
心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一个在怒吼:“李盛励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上赶着送药?贱不贱啊!”
另一个却在小声嘀咕:“可他脸肿成那样……嘴角还流血了……要不是你那些兄弟……”
正当他内心天人交战时,实验楼的门开了。
沈司铭和林何秋并肩走了出来。
林何秋平静如水的表情,依旧穿着他那件单薄的衬衫,而李盛励那件标志性的黑色机车外套,却不见踪影。
沈司铭正侧头对林何秋说着什么,姿态亲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甚至还抬手,看似自然地替他拂了一下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林何秋身体微微僵硬,却没有躲开。
李盛励夹着烟的手指瞬间收紧,烟蒂被捏得变形。
他看着沈司铭的车载着林何秋离开,目光最终落在实验楼门口那个不起眼的垃圾桶上,一抹熟悉的黑色布料一角,从垃圾桶盖子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是他那件外套。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怒意猛地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猛地将手里的药袋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瓶罐发出碎裂的闷响。
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确是风平浪静。
在实验室冰冷的灯光下,林何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完美地扮演着沈司铭需要的“天才学生”角色,高效地完成所有指派的任务,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只有在他独处的深夜,面对闪烁着幽光的屏幕时,他利用一切可能的合法权限,谨慎地在庞杂的数据流中搜寻着异常的蛛丝马迹。
这个过程枯燥而危险,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他必须确保自己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无懈可击。
他将所有疑点加密记录,不动声色地保存在一个U盘中,并细心的抹去所有应用痕迹。
沈司铭似乎很满意他如今的专注与顺从,对他的关怀也愈发露骨。
“何秋,看你最近清瘦了不少,这家私房菜的炖品不错,我让司机去取了。”
沈司铭将一份精致的食盒放在他实验台一角,语气温和得不容拒绝。
林何秋的目光甚至没有从显微镜上移开,只是淡淡回道:“谢谢沈教授,我吃过晚饭了。”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沈司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镜片一闪,很快恢复如常:“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那盒价格不菲的炖品被孤零零地留在那里,直到冷却,最终被林何秋当作实验垃圾处理掉。
类似的戏码不时上演,从进口营养品到音乐会门票,沈司铭的“好意”层出不穷,却无一例外地撞上林何秋那道冰冷而坚固的壁垒。
这天晚上,林何秋难得没有熬夜,他去了医院。
病房里,林彤的气色比前段时间稍好一些,正靠在床头看绘本。见到哥哥,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哥哥!”
“彤彤。”林何秋坐到床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冰冷的眼神融化,流露出难得的温柔,“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护士姐姐还夸我勇敢呢!”林彤用力点头,随即眨着大眼睛,期待地问:“哥哥,盛励哥哥呢?他好久没来看我了,他上次答应给我讲摩托车比赛的故事的!”
林何秋整理被角的手微微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依旧平稳:“他……最近学业忙。”
“哦……”林彤有些失望地撅起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哥哥你帮我把这个送给盛励哥哥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画,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三个手牵手的小人,两个高的,一个矮的,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哥”、“盛励哥哥”和“彤彤”,背景是灿烂的太阳和歪歪扭扭的花。
“这是我画的!谢谢他上次来看我,还给我带那么好吃的草莓!”林彤的眼睛亮晶晶的。
林何秋看着那张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接过那张画纸,指尖微颤,眼底涟漪。
他仿佛能透过这张纸,看到李盛励那个嚣张的家伙,笨拙地提着水果,用他那大嗓门试图逗笑病床上小女孩的样子。
“好,我……有机会给他。”林何秋迅速整理好情绪,将画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妹妹的话语和这张画,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那个粉色头发、眼神炽热、行事冲动又带着笨拙温柔的身影,在他心里再次清晰起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与此同时,在校外的奶茶店。
黄淼咬着吸管,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偶尔抬眼瞥向窗外。
忽然,他动作顿住了。
街对面,沈司铭那辆显眼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他正从车上下来,快步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礼品袋。
而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林何秋。
黄淼立刻缩了缩脖子,躲在窗框后,瞪大了眼睛瞧着。
只见沈司铭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林何秋,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林何秋并没有接,他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是黄淼熟悉的那种冷淡和疏离,甚至后退了半步,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两人在街边似乎短暂地交流了几句,林何秋始终没有去碰那个袋子。
最后,他朝沈司铭微微颔首,算是告别,便转身独自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背影清瘦而挺拔,没有一点留恋。
沈司铭站在原地,看着林何秋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虽然隔着距离,黄淼也能感觉到那家伙此刻超级不爽。
沈司铭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被拒绝的礼品袋,随手将它扔回了车里,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黄淼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嘴里的奶茶都不香了。
这……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原本以为林何秋是巴结着沈司铭,贪图对方的资源和地位,所以才会那么没良心地对待励哥。
可刚才那一幕,林何秋拒绝得那么干脆,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完全没有一点讨好的意思。
但是,励哥那件外套……他听励哥发牢骚后还偷偷去看过,确实被扔进了垃圾桶。
当时他觉得是林何秋不识好歹,可现在结合刚才看到的情景,会不会……另有隐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悄悄爬上了黄淼的心头。
他想起那天林何秋肿着脸却异常平静的眼神,想起他挨了打却一句辩解都没有,只是沉默地捡起书……
“难道……我们真的误会他了?”黄淼喃喃自语,吸管被他逐渐嚼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