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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困兽犹斗

北狄边境的风裹挟着砂砾,将茶摊的布幌撕扯得猎猎作响。

沈之瑶勒住缰绳时,斗笠边缘的薄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沈之珩正端坐在茶摊中央,月白锦袍上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二十名带刀侍卫呈扇形散开,铁甲反射的冷光连成一道无形的牢笼,茶摊老板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一壶滚茶在泥炉上咕嘟作响。

"我们谈谈。"沈之珩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杯中是北狄特产的苦荞茶。

沈之瑶的拇指顶开剑格三寸,寒光映出她眉骨上那道陈年疤痕,她没有下马,马鞭在空中甩出个凌厉的响:"让路。"

茶壶突然发出尖锐啸叫,沈之珩挥手示意侍卫退后十步,自己却起身走到马前。他仰头时,脖颈暴露出致命的弧度:"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何非要送你去北狄?"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铁钎捅进记忆,沈之瑶猛地夹紧马腹,骏马人立而起的前蹄几乎擦过沈之珩的衣襟。她在尘烟中翻身下马,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铛"声。

"难道你想说保护?"她一把掀开斗笠,毫不掩饰厌恶的目光,"把我骗去和亲叫保护?"

沈之珩突然抓住她持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一层丝绸,沈之瑶清晰摸到某种凹凸不平的疤痕。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真的不念一点旧情吗?"

风突然停了。

沈之瑶这才发现他锦袍下摆沾着暗红,不是刺绣,是干涸的血迹一路蜿蜒到靴面,她本能地后退半步。

"你以为我真的是让你和亲?"沈之珩突然冷笑,从怀中掏出块残缺的玉佩——与她腰间那块严丝合缝,"我是要你去杀北狄王。"

沈之瑶耳边嗡鸣,她的目光微微一动,但随即狠厉,如今北狄的老国王已经暴毙,李毅又是他的心腹,现在任由他如何解释都已经无人为证。

"现在,"沈之珩步步紧逼,竟然从袖中递出一把匕首,"要报仇吗?"

刀尖抵住他咽喉时,沈之瑶突然调转刀锋,"夺"的一声将他手中的匕首钉入身后拴马桩,腐朽的木桩裂开缝隙。

"阿瑶!"沈之珩在她翻身上马时拽住缰绳,力道大得勒出血痕,"当年参与逼婚的世家,如今都成了我刀下亡魂。"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除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沈之瑶斩断缰绳的剑光惊飞了树梢乌鸦,她再次孤身离开。

当夜,永昌镖局的账房先生发现桌上的辞呈旁多了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块发霉的桂花糕,用金箔纸垫着,正是云国宫廷特供的样式。

三更的梆子响过第二遍时,沈之瑶的单人驼队已穿过死亡谷,她回头望了眼生活两年的边城,再无留恋。

暮色中的城楼像把钝刀割开天穹,沈之瑶勒马回首时,沈之珩的白驹已踏碎最后一缕夕照追至跟前。

"非要如此么?"沈之珩的指尖堪堪擦过她马尾辫末梢缀着的铜铃,铃舌竟哑了似的不曾作响。他这才发现铃芯早被蜡封死,就像她此刻抿成直线的唇。

沈之瑶的剑鞘横挡在两人之间,"让开。"她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沈之珩突然拽住她腕间的牛皮护腕,那上面有着数道陈年裂痕,"阿瑶..."他拇指摩挲着那道痕迹,却摸到底下新增的无数细疤——这两年的风霜,早覆盖了旧日温存。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我任性?”

“难道不是吗?你总是一意孤行,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沈之珩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沈之瑶深吸了一口气,她厉声的怼道:“除了你自己,所有人于你而言都是棋子,怎么?如今我这颗棋子不想待在你的棋盘上,你就慌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沈之珩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紧抿,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承认,我以前是利用过你,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棋子。”

"驾!"沈之瑶猛地抽手,缰绳在掌心勒出深痕,她纵马掠过沈之珩身侧时,发梢扫过他悬在空中的指尖,像阵抓不住的风。

三日后,沈之瑶在苍江畔遇见一群醉醺醺的江湖客,他们围着篝火烤鱼,酒坛子在芦苇丛中堆成小山。

有人正用匕首击节而歌,刀光里忽然晃出个熟悉的身影——云泽漆倒挂在老柳树上,酒葫芦的塞子不知丢哪儿去了,琥珀色的液体淅淅沥沥淋了她满肩。

“啧…”

"沈兄!"他翻身落地时,腰间新换的孔雀蓝剑穗扫过她剑鞘。

沈之瑶接住抛来的酒坛,仰头饮时,有滴酒液顺着下颌滑入衣领,云泽漆突然伸手抹去她颈侧酒渍,指尖的老茧刮得她微微一颤。

他笑得眉眼弯弯:"这酒要配着江风喝才够味。"

当夜她睡在船篷里,听着浪拍岸的声响,竟比在镖局高床软枕睡得还沉。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摘下了她发间粘的草屑。

秋深时,他们来到一片枫林,沈之瑶以剑为琴,指尖叩击剑身奏出清越声响,云泽漆倚树吹一片枫叶相和,乐声惊起满山雀鸟。

"你听,"他突然按住她腕子,"剑在哭。"

沈之瑶低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被剑格雕花硌出了血,殷红渗进剑身。

云泽漆解下自己那柄细剑递来:"试试我的吧,剑身薄,声音更清亮。"他握着她手指轻弹剑锋,果真溅起一串银铃似的颤音。

暮色渐浓时,沈之瑶发现云泽漆的剑穗不知何时系到了自己剑上,孔雀蓝的丝线缠着金,在夕照里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远处传来同伴醉醺醺的歌声:"...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

沈之瑶忽然觉得,那些压在胸口的铁块般的旧事,似乎也被这枫林间的风,吹得轻了几分。

她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听得到,“云泽漆,我…叫沈之瑶…”

篝火将熄未熄时,沈之瑶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沉水香裹住,她睁眼的刹那,腕间牛皮护腕已抵上来人咽喉。

"你们竟同榻而眠?"沈之珩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凉意,指尖却烫得吓人。他一把扯开盖在云泽漆身上的狐裘,露出底下隔开两人的三尺青锋。

沈之瑶的剑刚出鞘三寸,就被他反手按回。剑格撞在肋骨上的闷响里,她闻到他袖间淡淡的血腥气。

"松手!"她屈膝顶向他腰腹,靴尖暗藏的柳叶镖擦着他腰间玉带掠过,沈之珩旋身时,月光照亮他眼底蛛网般的血丝。

云泽漆的剑尖已抵住沈之珩后心,三人僵持成诡异的三角,惊醒了宿醉的江湖客。

有人打翻了酒坛,琥珀色的液体浸透沈之瑶散开的发梢。

"诸位且慢!"沈之珩突然松开钳制,倒退三步举起双手,他盯着云泽漆搭在沈之瑶肩头的手,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句话:"阿瑶,我们谈谈。"

破庙残垣间,沈之瑶将剑横在供桌上,剑身映出身后人摇晃的身影——沈之珩正用染血的帕子按着左臂,那是方才被云泽漆剑气所伤。

"小时候你受伤,总要我吹吹才不哭。"他突然轻笑,从怀中掏出半块桂花糖,"现在连我流血都不愿看一眼?"

沈之瑶猛地挥袖打落糖块,陈年的糖块早已泛黄,像极了他们褪色的过往。

"信你?"她突然笑了,"三哥教我的第一课,不就是永远别信掌权者的甜言蜜语?"

沈之珩的指尖掐进掌心,他声音嘶哑得可怕:"若你真去找了李毅......"

"然后呢?北狄太子早就在等云国的刺客!"

沈之瑶只觉得可悲又可笑,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何须他说出长相厮守和心悦的话,诓骗她去北狄,不过是斩断她的后路,让她不得不以命去搏出自己和云国的生路。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她活着回来,想的只是趁乱进攻北狄,而她的死活…从来都不重要。

沈之珩踉跄着去抓她的手腕,却只握住一缕飘散的青丝。"我派了死士接应......"

破庙外的老槐树突然簌簌作响,惊起满巢昏鸦。

"阿瑶......这半月我亲赴北狄边境,就是为了......"

"为了再布一局?"沈之瑶的剑尖抵住他,"这次准备让我死在谁手里?"

沈之珩突然抓住剑刃往前一送,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里,他竟在笑:"不如...让我死在你手里?"

温热的血溅在沈之瑶手背,烫得她险些松剑,她看见沈之珩眼底浮动的暗光,像极了幼时他教她下棋,总要故意让三子的模样。

"你总是这样......"她突然卸了力道,任长剑哐当坠地,"把真心话藏在最狠的招数后面。"

远处传来云泽漆寻找的呼声,沈之珩退后两步,"这次,我不会再利用你。"

夜风吹散最后一缕沉香,沈之瑶微微蹙眉,她捡起剑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她正准备上马离开,身后传来声音。

箭矢破空的锐响惊起林间宿鸟。

沈之瑶只觉腰间一轻,整个人已被掀下马背,后脑撞上硬石的瞬间,她恍惚看见沈之珩玄色衣袂上金线绣的龙纹——那龙睛正盯着她。

"醒了?"

沉香的气息裹着药味钻入鼻腔,沈之瑶睁眼时,发现腕上套着对精巧的银镯——内侧暗刻的云纹分明是皇室禁军用来锁重犯的机关镯。

沈之珩正用银匙搅着药碗,腕间佛珠随着动作轻响,见她醒来,匙尖转向她唇边:"加了蜂蜜,不苦。"

"啪——"

药汁溅在鲛绡帐上,晕开褐色的痕。

沈之珩也不恼,只是起身去捡地上的碎片,"三日后北狄使团到访,是新王登基的初次出使。"

"我去和亲。"沈之瑶突然说。

瓷勺在碗底刮出刺耳声响,沈之珩的背影僵了僵,转身时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当真?"

"比真金还真。"她抚摸着银镯内侧的机括,那里藏着根足以见血封喉的毒针。

第五日晨光熹微时,沈之瑶正用簪子拨弄窗栓,身后突然传来轻笑:"是想看外面的风景吗?"

沈之珩斜倚门框,掌中把玩着枚青铜弹丸——正是她先前用的烟雾弹,他今日换了身月白常服,偏在襟口绣了朵红芍药,恰似当年她裙裾上的纹样。

沈之珩的手指缠绕着束发缎带,冰凉的丝绸在他指间寸寸收紧。

"你当我真不知你在永昌镖局学了什么?"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虎口的老茧。

沈之瑶猛地后撤,却被他揽住腰肢,沈之珩的唇擦过她耳垂:"我就不该信你会学乖。”

"你......"

"嘘——"沈之珩牵着沈之瑶被捆住的双手,递来一把匕首,“这次和亲和之前一样,以你的身手,应该不难。”

沈之瑶只觉得心惊,从习武到逃走,甚至走镖的这几年,好像都在沈之珩的计划之中一样,只为了把她这把刀磨的更为锋利。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沈之瑶凝视着匕首映出的面容——那上面再找不到当年天真少女的影子,只剩下一双淬过无数毒计的眼睛。

"好刀。"她突然翻转手腕,刀尖抵住沈之珩心口,"可惜磨刀的人忘了——"寒光闪过,束发的缎带寸寸断裂,"最利的刃,最先割伤的总是执刀之手。"

青丝散落的刹那,十二盏灯笼同时熄灭。

"那就看看......"他抹去血迹的手指抚过她眉骨伤痕,"最后被割伤的,究竟是谁?"

刀光乍起的瞬间,沈之瑶腕间的银镯突然迸出三寸银针,沈之珩瞳孔骤缩,"你竟解开了机关镯?"他后撤时脖颈已现血线,月光下像条猩红的项链。

沈之瑶旋身将剑锋压得更深:"三哥教我的第二课——"剑刃擦过喉结,在蟠龙玉佩上溅出火星,"永远留一手。"

窗外突然传来弓弦绷紧的嗡鸣,十二支羽箭穿透窗纸,却齐齐钉在沈之珩脚前三寸——侍卫们竟不敢伤她分毫。

"好得很。"沈之珩突然抓住剑刃,任鲜血浸透袖口金线绣的龙鳞,"那第三课呢?"他猛地将剑尖引向自己心口。

沈之瑶撤剑的惯性带得他踉跄半步,就这瞬息破绽,她已纵身跃出窗外。

檐角铜铃在疾风中碎成齑粉,混着下面侍卫的惊呼:"护驾!"

毒烟腾起的刹那,沈之瑶靴尖勾起地上箭囊,七支箭矢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马厩立柱。受惊的马群撞翻火把,将夜色撕开一道炽亮缺口。

她翻身落在照夜白背上"驾!"

嘈杂的夜色里,她听见沈之珩撕心裂肺的喊声:"阿瑶——"

沈之珩抹去唇边血迹,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银针。

"主上,追吗?"侍卫统领跪地请示。

沈之珩望向远处,突然轻笑:"不必。"他解开染血的衣襟,"让探子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云国的和亲公主现身了,找到者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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