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呀,为何要杀害猼訑叔呢?猼訑叔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对猼訑叔痛下杀手,将他置于死地?”
“谁能想到,一切的祸端,仅仅因为猼訑说了一句话,就惹下了一场杀身之祸。”
阿蒲女眼眶通红,泪珠在打转,声音带着哽咽的颤音,双手无助地揪着衣角“到底是哪句话,成了猼訑叔的催命符!凭什么啊,就凭那区区一句话,就要让猼訑叔用性命去偿还!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平日里,他温润如玉,待人和善,与人相处谦逊有礼,品行端正。可如今,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此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啊!”
“噫!言其待人以和、温润若玉、谦逊守礼、品行无瑕耶?皆虚妄之相耳,不过君以之惑世之障目之法也,痴儿!君恐未知,其乃屠戮无辜、肆意妄行、为遂一己之私而无所不为之恶徒也!昔者猼訑之言,特为幌子,不过欲令外族之人戮瘦弱者耳。君钟情于花族神女,后尔祖欲为君向花族求亲,欲使神女下嫁于君,彼几欲加害于神女。幸神女有尔祖为后盾,又兼九曜王钟情于彼,神女方得脱此厄难。”
听闻这番话,阿蒲女只觉如遭雷击,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脑海中嗡嗡作响,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相信,这不过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
他紧闭双眼,心底不断安慰自己,等梦醒时分,一切都会恢复如初。梦本就是虚幻的,不是真实的存在,只要醒来,那些可怕的话语都会烟消云散。
渐渐地,阿蒲女的意识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他突然意识到,苜蓿上神口中所说的花族神女,正是自己的大嫂。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大嫂对自己关怀备至,他对大嫂,确实也有几分懵懂的喜欢。可那时的他,情窦未开,那份喜欢,不过是年少时对温柔关怀的本能依赖罢了。
“嫂嫂……怎么会,嫂嫂竟也牵扯到了此事之中。祖上……难道祖上是因为这般缘由,才惨遭他的毒手吗?”
“半实半虚耳。彼欲杀尔祖上,本非其本心所愿,然帝释天之命难违,父命如山,不得不从,且其心存私念,若汝祖父未阻其间,则汝与花族神女便可结秦晋之好,此其二也。再者,汝祖父亦虑及帝释天强加于汝父,故早破煞道、布结界,使彼不得入。至若尔……至若汝……实非汝父与人间女所育,于族中观之,汝身世或有玷,乃族裔之隐瑕也。此等秘辛,慎勿轻泄于外,知之者本寥若晨星矣。”
“为何?你都知?却不告诉我?为何我是如此不堪的存在?为何让我身陷**却不肯拉我?让我一而再的陷入他编织的情网里?我就是个傻子,甘心被他欺骗为他生子!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对不对?”阿蒲女眸光幽幽,满是哀愁与怨恨,直直望向驮驽娲。又想起方才,苜蓿上神那番刺耳言语又在耳畔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冰冷的利刃,割着他的心,让他的心瞬间千疮百孔。说她是天帝陛下与自己父上违背伦理、行鹑鹊之乱诞下的孽种。而那句“与帝泽天亲兄弟间行□□之事”更是像毒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吾问汝,其言汝可信乎?汝父上屡以隐晦之辞示汝,令汝娶妻室以正家道,勿再与帝泽天私相往来,汝岂不知耶?汝父上嗔汝愚钝若豕,竟将害汝之人视为善类,何其谬也!夫父上之意,非欲汝成家室,实乃欲汝醒悟,盖汝屡遭帝泽天之欺诳,一次次、一回回,竟懵然未觉,可悲可叹矣。”
驮驽娲脚步轻移,缓缓靠近阿蒲女,而后微微弯下腰,放低了身姿。他的面庞几乎要与阿蒲女相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阿蒲女的耳畔,轻声开口说道“且复言之,此本汝家之私务,缘何牵缠及吾?汝心摇曳,游移难决,吾与汝言,恐亦难获汝之笃信。莫若自为参详,静心悟道。今汝若未信,亦无伤大雅。待彼事毕,汝可复往观之,彼时所遇何人,皆无足轻重矣。”
阿蒲女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着转儿,声音哽咽又满含悲愤地质问“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看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吗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吗?他肆意屠戮我的族人,残忍杀害我最信赖的族老,就仅仅因为猼訑叔说了一句他不爱听的话?从小到大,我便将他的话奉为圭臬。他稍有不悦,我就得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连半步都不敢迈错。只因猼訑叔曾告诉我,是他在我孤苦无依时伸出援手,愿意抚养我长大。他教导我要懂得感恩,长大后报答这份恩情,做他忠诚不二的死侍。我铭记于心,从未有过一丝懈怠,一心只想着如何能更好地追随他。可是……后来呢?猼訑叔早就察觉到他对我不怀好意,藏着别样的私心,所以才会一直暗中暗示我。只可惜,那时候的我,早就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像被蒙住了双眼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进去。”
“汝犹忘之,手足亲兄,彼何恃而能执汝于股掌之间乎?”
阿蒲女如遭雷击,让他世界观崩塌的人......竟是自己的血脉手足。越听下去,他越觉得呼吸困难,他的胸口高低起伏,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平息,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冰冷刺骨,他拼命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一丝可以自救的希望,却只是徒劳无功,只能任由自己在绝望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他神情恍惚,目光涣散,嘴唇微微颤抖,低低地念叨着“为何,偏偏会是他?为何他要欺骗我?为何狠下心肠,对猼訑叔痛下杀手?又为何要将我族人尽数屠戮?为何他是我同父异父的亲哥哥,……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啊?”
“尔父徇私,悖理行事,犯天下之忌,不义之名坐实。陷诸鸾王不仁不义。罔顾兄弟情,纵肉身邪欲,随心所欲而动。诸鸾王甘为私欲役。今之汝,帝泽天本欲清汝目、启汝耳、畅汝步,而汝自蔽目、自塞耳、自缚足。遂使目有而不能见真相,耳有而不能闻正道,足有而不能行正途,深陷迷障而不自知。”
“难道……我真的是因私欲而诞生的怪物吗?曾以为,我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是上天降下的诅咒。如今才知,我不过是□□背德的孽种罢了。呵呵,原来父亲被囚于破煞道,根源竟在我身上。一切的一切,皆因帝释天贪恋胞弟而起。就因为他那肮脏的**,才让他的亲生儿子,也沾染了这般污秽思想,且不止一人如此。老祖啊,禁忌□□的戒律,不正是您亲手定下的吗?为何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将这戒律视若无物,肆意妄为地做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
“唉……此家丑矣。”驮驽娲神情凝重,缓缓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仿佛是对当前状况的无声评判。
……………………
回归现实世界。
轻柔的微风悠悠地掠过脸颊,那触感宛如细腻丝滑的丝绸,轻飘飘又带着几分缱绻,缓缓在肌肤上滑过。男子身姿优雅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气势,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女子逼近。转眼间,女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身后一紧,他已将女子抵在了佛龛。女子瞬间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动弹不得。男子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上女子的脖颈,那动作看似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力。
“今日,侄子由衷感激姨母大人,您知无不言、倾囊相授,让本殿茅塞顿开,有了全新的思量。”说罢,在阿蒲女体内寄宿的驮驽娲,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似有实质,落在苜蓿上神的身上。
苜蓿上神黛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你这是要作何?”
“姨母大人,既然我是天帝陛下的第十三个孩子,这太子之位,我自然也有资格去争上一争!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带着冰碴子,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之前我一直蹑手蹑脚、如履薄冰,就想着怎么把我孩子们从暗处走到明面上来。今日听了您这番话,可比我自己之前费尽心机想的那些破招儿强多了!我心里啊,别提多痛快了!”
“你……你痴心妄想!别在这儿白费心思做这黄粱美梦了。天帝陛下圣明,岂会让你这等奸佞小人得逞?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只懂得靠色相谄媚邀宠的下作之徒罢了!”
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语调里满是嘲讽“哦!对呀,咱俩本就是一路货色。都是靠着这副色相去谄媚邀宠,供他肆意玩弄吗?像卑微的蝼蚁一般,匍匐在他的身下,还得装作感恩戴德地去享受他那所谓的恩赐”说罢,原本轻抚在苜蓿上神脖子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如同冰冷的铁箍一般,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咽喉捏碎。
阿蒲女眼神中黑气弥漫,黯淡得如同死水,嘴角因愤怒与决绝而微微发颤,“你爱他爱到痴狂,连孩子都能舍弃,甚至不惜让自己失去生育的能力。你这般行径,简直罪无可赦!”他的声音逐渐变得癫狂,仿佛被某种魔怔的力量所支配“佛经有云,‘作是念。以是因缘令女人死。死者。犯不可悔罪。若不即死。后因是死。亦犯不可悔罪。若不即死。后不因死。是中罪可悔。’你好好想想你造下的孽!”说罢,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手指下意识地在对方脖颈上稍稍收紧,带着一股狠劲。
苜蓿上神咽喉被死死扼住,根本无法发出丝毫声音。她只能徒劳地挣扎着,那一双宛如羊脂美玉般的纤手在空气中慌乱挥舞,带出几缕破碎的残影。而阿蒲女脚上的凤骨铜铃,目光贪婪,似要将上神这鲜嫩的手一寸寸“品尝”个遍。
“当年您可真是把我害惨咯!您从中作梗,让我与帝鳶天纠葛不断,还假传旨意,哄骗葵之上天宫来寻我。你这一番算计,让帝泽天妒火中烧,而我,失了那清白之身。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您在背后捣的鬼!”
说话者微微抬眸,眼中满是腻烦,直直望向苜蓿上神。只见那苜蓿上神额头细汗渗出,狼狈之态尽显。说话者冷笑一声,继续道“如今您无法生育,这便是世尊无上大佛对您的惩戒。爱上侄子这种丑事,在您家怕也是家常便饭吧?现在,我杀了您,不过是为我过去所遭受的苦难讨个公道,偿还那难以饶恕的罪孽罢了。”
阿蒲女猛地伸出手,五指狠狠插入苜蓿上神的脖颈。刹那间,滚烫的血液如喷泉般喷射而出,温热的血花飞溅,洒落在阿蒲女大半张脸上,殷红夺目。大殿的四周也被这血花沾染,仿佛被一层血色的纱幕所笼罩。
苜蓿上神的嘴中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量浓稠的血,那血如汹涌的暗流,带着令人胆寒的腥味。这股血腥味刺激着阿蒲女的感官,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吸食**。
他缓缓凑近,红唇微启,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刚刚还插入苜蓿上神脖颈、沾满鲜血的手,那血的温热在舌尖散开。随后,他像摆弄一件精巧的玩物般,随意地拨弄着苜蓿上神的脖子。最后,他低下头,贪婪地吸吮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的新鲜血液,发出满足的低吟,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琼浆。
良久,阿蒲女终于停下了那贪婪的吸吮,唇边还残留着几分未尽的余韵。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直直望向那悬浮于上空、摇曳不定的三魂七魄。他的笑意,邪魅而深邃。
只见那魂魄泛着微弱而迷离的光,似在无助地挣扎、徘徊。阿蒲女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至极的笑意,笑声如夜枭啼鸣般刺耳,他不禁发出一声喟叹“姨母大人这是着急去投胎呀?啧啧,何必那么赶呢,不如就来做我的腹下鬼吧!”
言罢,他玉指轻扬,如风拂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那三魂七魄,在他指尖一挥之下,竟化作缕缕青烟,被他尽数吸入口中,消失于无形。空气中,只留下他那邪魅而又得意的笑声,回荡不绝。
凤骨铜铃骤然震颤,发出撕裂虚空的嗡鸣,贪婪地吞噬着苜蓿上神逐渐崩解的肉身。血雾弥散间,阿蒲女垂首立于残骸之侧,鸦羽般的长发垂落遮住半张面庞,唯余那双四瞳异目在阴影中幽光流转,恍若深渊中跃动的磷火。他的唇角不时抽搐,似在咀嚼某种隐秘的震颤是垂暮之兽最后的悲怆,还是猎手终得至宝的癫狂?无人能辨。
半柱香的时间在死寂中蜿蜒成河。当殿门轰然洞开时,阿蒲女踏着满地碎骨缓步而出,手中提着的头颅仍残留着上神最后的惊怒。血珠顺着他惨白的指节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莲。殿外百名僧侣齐齐俯首,诵经声如潮水漫过尸骸,却遮不住那颗头颅空洞眼窝中传来的呜咽。他们垂目低诵的"阿弥陀驮谒",在腥风中碎成无数悲悯的尘埃。
可是,这都是他的想象。阿蒲女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刚刚那血腥又疯狂的一幕不过是他脑海中肆意蔓延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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