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却也不是乔桢存心偷看乔樾沐浴。
是因她养的一只宝石蓝色的虎皮鹦鹉飞进了水榭之中,她情急之下追了进去,并不知道那里面的浴池正在被使用,还是被乔樾使用。
她原想赶紧退出去的,但又想到前世关于乔樾弑君的传闻,便想证实到底是不是乔樾杀了淳化帝。
她当时躲在屏风后向浴池那里偷望了一眼又一眼,想看看乔樾背部有没有麒麟踏云的刺青。
结果是没有任何刺青,那就说明前世杀死淳化帝的凶手不是乔樾,那个传闻是假的。
可那又会是谁胆大包天犯下弑君谋逆之罪?
饶乔桢是重活一世之人,也不能笃定自己能完全掌控所谓的命运,甚至这一世她十八岁之前的一些事情轨迹都有点在她的意料之外。
乔桢脑海中闪过一念,那前世奉娘受乔樾驱使给自己下附骨之毒是不是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人心易变,就算奉娘是乔樾最初指来照顾她的人,也保不准奉娘后来不得不听别人的话来毒害自己。
“阿兄,若我说我便是想看你的身子,想见你衣冠之下没有任何遮蔽的**,想去翻找你的罪证。”乔桢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出卖你的画像,是为让你斯文扫地、体面全无,见到你的难堪我便有一种报仇的快意,哪怕我对你的仇恨只是臆测出来的。就算你真正无辜,而我对你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我就想捅你刀子,就想置你于死地,你又当如何待我?”
痛快!将真话讲出来就是痛快!
就算前世害自己十八岁就死了的真凶不是乔樾,她对乔樾的怨怼也积攒了不少。
在乔桢看来,前世她自被卫国公收养成为乔樾的妹妹的那一刻起,就是悲剧的开始。
她在乔家不缺衣少食,但精神上的压迫一刻也未停歇,乔家女眷们对她的冷言嘲讽以及时不时飞向她的白眼,还有乔樾亲自教养她一场却换来她们充满恶意的揣测,她们私下里议论她存了勾引乔樾的心思想要一辈子留在卫国公府享尽荣华富贵。
她没有,她从来就没有起过那样的心思。
这辈子因她一开始就得了乔老太太的青眼相待又有庆阳长公主这个干娘做靠山,她在卫国公府的日子没有前世那样煎熬,乔家女眷们的嘴脸也没有前世那样丑恶。
但伤口愈合留了疤,那疤却是永远存在、永远在提醒她过去已经发生的一切。
她对乔樾的怨怼源于前世他明明知道她在卫国公府过得煎熬,但他永远高高在上不会拉陷入泥沼中的她一把,就算她明白乔樾的用意是要她自己改掉柔弱的本性不再当任人欺凌的软包子,可她就是改不掉啊,那种无力感一直到她成为周妄的太子妃后才慢慢消解。
后来她明白一个道理,上位者是不懂下位者的卑微的,当她拥有了权势,她自然不用事事隐忍、处处退让,柔弱也就变成了温婉,连她身上的缺点也被人吹捧成优点,身边坏人少了好人多了。
而听了方才那些话的乔樾一直沉思。
他第一次在乔桢面前露出迷惘的神色,不懂她厌兄的情绪从何而来。
他将自己与她过去的点点滴滴飞速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她对自己的成见源于什么。
他索性直接问道:“龟龟,你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说不清楚,你也别再问我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反正说不准哪日我就成了白眼狼,将阿兄的心捅穿了都说不定。”乔桢说着狠话。
乔樾轻笑一声,摸了摸乔桢的头,只当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有些叛逆,再长大些她身上的反骨就没了。
“我都见识你好几回白眼狼的模样,真真气人,但没关系,你是我养出来的掌珠,我永远怜爱疼惜你。”
她这小白眼狼露出獠牙也是他心爱的模样。
*
《乔樾入浴图》这事在乔樾那里翻篇了,但金钗十六娘的案子在刑部没有了结。
五城兵马司全城抓人,抓了十几个女画师来向刑部交差。
其中有一个叫鱼映的女画师不打自招,一口承认自己是金钗十六娘,且她画的人像确实和金钗十六娘画的不相上下。
乔桢倚靠在牢室门框边,上下打量这个穿着囚衣、面容清秀的小娘子。
“鱼映,淳化十二年在京城朱雀桥旁卖身葬父,裘皮给了你十五两葬了你的父亲,你就认了裘皮做干爹,你着急承认自己是金钗十六娘,目的可不单纯。”乔桢道。
鱼映:“我听不懂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乔桢能对鱼映有点印象,是因为鱼映前世是淳化帝最宠爱的明妃且和端王有染。
依鱼映倔强的性子,她也问不出鱼映什么话来,只是好心提醒道:“若一个男人在乎你,便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我死也不后悔。”鱼映偏执道。
乔桢回到司务厅整理好金钗十六娘的案卷,刑部预备连人带案卷一并送入宫中去。
杨光正和几个员外郎、主事邀乔桢去教坊司赏乐喝酒,乔桢本想婉拒,但听见今夜三法司的长官、副长官们也去了教坊司放松,便有了兴致去见识一下教坊司娘子们的温柔。
前世差不多该是这个时候,乔樾与教坊司的花魁娘子桃金娘相交。
这桃金娘既是乔樾的红颜知己,也算得她前世嫁给周妄的导火索,那一夜她被吃醉了的乔樾当作桃金娘而初经人事,又因有孕不得不与周妄仓促成婚,再至后来生下聋哑的小阿燦,小阿燦在她死后被乔樾抚养长大,而桃金娘也相伴了乔樾一辈子直至乔樾寿终正寝。
唯一令乔桢感到奇怪的是,乔樾没有给过桃金娘一个名分,他一生未娶妻未纳妾,就桃金娘这么一个红颜知己。
下值后,乔桢随杨光正他们一入教坊司,便有人引他们去早就预留出来的雅室。
“方才那位乔郎君好大的手笔,为桃金娘一掷千金。”
“为桃金娘一掷千金的郎君还少吗?可桃金娘一个都瞧不中。倒是这位年轻俊朗的乔郎君入了桃金娘的眼,这还是桃金娘第一次进雅室中为客人弹琵琶的。”
“这位乔郎君样貌不俗,那通身的气派,一看便是勋贵子弟,桃金娘的眼光一向高,能相中乔郎君不奇怪。”
……
不光是乔桢听见了仆役们的议论,杨光正他们也听见了,杨光正等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杨光正:“这是千年铁树开了花,乔侍郎素来不近女色,是不是桃金娘与乔侍郎死去的妹妹长得像,乔侍郎才亲近于她的?”
不像,一点也不像。
桃金娘属于清秀淡雅那一挂的美人,而乔桢容光明艳绝伦,二人毫无相似之处。
“男人么,哪有不近女色的,这桃金娘是教坊司中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没准乔侍郎就好这一口呢。”一名员外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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