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过十分钟，尹闻岘才慢悠悠从臂弯里抬起头。她随意拨开挡视线的长发，余光突然捕捉到前排女生的异常——那女生肩膀缩得厉害，手指死死攥着笔，指节发白。
尹闻岘眯起眼，发现女生眼神正不断往席羡舟方向飘。而席羡舟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笔，一副优等生认真听讲的模样，连嘴角弧度都恰到好处。
"喂。"尹闻岘突然伸手拍那女生椅背。女生猛地一颤，差点惊叫出声。
"你叫什么？"尹闻岘声音不低，引得附近几个同学侧目。
女生慌乱摇头，嘴唇发抖。
"转过来。"尹闻岘命令道，指尖不耐烦地敲击桌面。
女生偷瞄席羡舟，正对上他忽然转来的视线。他冲她温和一笑，女生却像被烫到般立刻转身："我、我叫陈雅森..."
"雅森？"尹闻岘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嗤笑一声，"你怕他？"拇指直接指向席羡舟。
陈雅森头摇得像拨浪鼓。
"放心，"尹闻岘提高音量，"他就是个有钱的装逼犯。"说完挑衅地看向席羡舟。
席羡舟闻言轻笑出声，居然赞同地点头。
"席羡舟，"尹闻岘突然倾身向前，"你很装，知道吗？"
席羡舟突然抓住她搭在课桌上的手，指腹摩挲她腕骨："岘子，你也好不到哪去。"
"啪！"尹闻岘猛地抽回手："别妄想复合。你和徐萌高一那年干的好事，忘了？"
席羡舟笑容更深："当然记得，"他压低声音，"你当时快死了的样子，特别好看。"
尹闻岘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去你妈的！"
全班瞬间安静。语文老师粉笔断在黑板上。
"尹闻岘！"老师怒吼。
她充耳不闻，抓起校服甩在肩上，大步往外走。
"怎么回事？"老师转向席羡舟。
他从容起身："我去处理。"没等回应就追了出去。
教室后排，京旭捅了捅徐萌："喂，你指甲掐进肉里了。"
徐萌猛地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四个渗血的月牙印。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尹闻岘背贴着墙，手指死死抠住墙面，指节泛白。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绷到极限的弦。
席羡舟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拽着她大步走向器材室。尹闻岘踉跄着被他拖进去，门被"砰"地甩上，震落架子上一层薄灰。
"岘子，你？"席羡舟声音哑得厉害，伸手就要抱她。
"滚！"尹闻岘猛地后退，后背撞上铁架，器材哗啦作响。她眼睛通红，像被逼到绝路的兽，"你碰我一下试试！"
席羡舟直接扯过她手腕，蛮横地将人按进怀里。尹闻岘挣扎两下突然僵住，随后像被抽走所有力气，额头抵着他肩膀，无声地发抖。滚烫的泪水洇湿他校服前襟。
"岘子，"他掌心贴着她后颈，声音低得近乎温柔，"你要是想活着，别不给自己留后路。"
尹闻岘突然发力推开他，手背狠狠抹过眼睛："席羡舟，你的假惺惺让我恶心。"
"还没原谅我？"他向前一步，将她重新逼到铁架前。
"没有！"她声音嘶哑，"这辈子都别想！"
席羡舟突然捏住她下巴："看着我。"
尹闻岘别过脸。
"看着我。"他加重力道。
她终于抬眼，视线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一瞬间，时光仿佛突然倒流——她看见高一那年冬天的附中走廊，十六岁的席羡舟穿着深蓝色校服，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少年锋利的轮廓。他伸手接住窗外飘落的初雪，转身对她笑："岘子，看。"
记忆像锋利的冰锥刺进太阳穴。尹闻岘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前只剩器材室昏暗灯光下，席羡舟近在咫尺的、已经褪去所有温度的眼睛。
国际休息室，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
尹闻岘懒散地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划着手机屏幕。席羡舟坐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咖啡杯，热气氤氲。
沈视文盯着手机，突然开口："陈申死了。"
席羡舟放下杯子，陶瓷轻叩玻璃桌面："嗯。"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尹闻岘终于从手机里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沈视文目光在席羡舟脸上逡巡，瞬间了然："席......"
没等他说完，席羡舟已经点头。
尹闻岘歪头，长发滑落肩头："席羡舟，你下手真狠。"
席羡舟唇角微勾："你又不是没见过。" 眼神却冷得像冰。
沈视文岔开话题："谢宸还有课？"
席羡舟扫了眼腕表："十二点，国际法文课。"
尹闻岘突然笑起来，眼里闪着光："谢宸这人，我欣赏。"
沈视文偷瞄席羡舟——后者表情纹丝不动，只淡淡说了句："岘子，你欣赏啊。" 语气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尹闻岘挑眉："怎么？"
沈视文起身，手机攥紧："有事。" 几乎是落荒而逃。
席羡舟点头，门关上的瞬间，尹闻岘突然侧身，长发在指尖缠绕。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猫："他谈恋爱了？"
席羡舟突然握住她搅动长发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他谈没谈我不知道。" 拇指摩挲她手腕内侧，声音低沉，"我只知道，我现在谈恋爱了。"
尹闻岘任由他握着，笑意更深，眼里却是一片冷冽的清醒。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
下午，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尹多利踩着锃亮的名牌高跟鞋不知又是哪位金主的“心意”径直闯入，气势汹汹。她“啪”地将昂贵的包甩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一跳。不等任何人反应，她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尹闻岘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炸响。
尹闻岘脸被打偏，长发凌乱地遮住侧脸。她没吭声，只是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
班主任惊得站起：“尹闻岘家长！冷静！别动手！”
角落里，原本漫不经心靠在桌沿的席羡舟，眼皮终于抬了抬。他直起身，动作不紧不慢，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阿姨，”他视线扫过尹闻岘发红的侧脸，落在尹多利身上，“我带尹闻岘出去。”
尹多利看到席羡舟，脸上狰狞的怒气瞬间切换成夸张的热络笑容，声音甜腻得发假：“哎哟！羡舟啊！好巧！我们是不是见过？哦对对对！上次我去你家，你爸爸还招待我呢！”她往前凑了凑，带着炫耀的口吻，“我和你爸爸呀，可能明年就订婚了哟！”
席羡舟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跟我说什么？”他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厌倦，“又不是跟我结婚。”
班主任忍无可忍，重重咳了一声：“尹女士！这里是办公室！处理学生问题的地方，不是聊私事的场合！”
尹闻岘始终垂着眼。她抬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蹭了蹭火辣辣的脸颊，依旧一声不吭。下一秒，她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背影挺直却透着冰冷的决绝。
席羡舟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看都没再看尹多利一眼，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
走廊冰冷瓷砖墙。尹闻岘背靠着，微微侧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锋，钉在席羡舟脸上。
席羡舟上前一步，指腹极轻地蹭过她红肿的脸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
徐萌正从二楼下来，脚步无声，尹闻岘余光精准捕捉到她，缓缓转过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又挑衅的笑。
徐萌脚步顿住，脸色瞬间难看。她快步走下来，声音拔高带着训斥：“尹闻岘！你又散头发！”
尹闻岘笑意更深，懒洋洋反问：“什么叫‘又’？”
徐萌被她态度激怒，厉声道：“散头发扣分！不穿校服外套扣分！”
席羡舟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徐萌，管好你自己。”
徐萌猛地噎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席羡舟。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没敢再说，狠狠剜了尹闻岘一眼，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僵硬。
尹闻岘看着徐萌消失的方向，歪头看席羡舟，笑容带着点玩味的戏谑：“席哥，出手相助？”
席羡舟收回目光，落在她带笑的脸上，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淡的：“嗯。”
下课铃炸响。尹闻岘“唰”地站起身，三两下把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她抓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看也没看旁边。
席羡舟比她更快一步，长臂一伸，她的书包已经甩在他肩上。
“吃什么？”尹闻岘边走边问，语气随意。
“你想吃什么？”席羡舟跟上，步伐一致。
尹闻岘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螺蛳粉。” 她清楚席羡舟对重口味深恶痛绝。
席羡舟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嗯。” 毫无波澜。
拐角处，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命宇。
命宇猛地刹住，眼睛瞪大，视线在并肩而行的两人和席羡舟肩上的女式书包间惊愕地来回扫视。
“命宇？”尹闻岘挑眉。
命宇回过神，略显仓促地应道：“啊？哦…我去学生会！” 声音有点飘。
尹闻岘点点头，擦肩而过。
校门口那家螺蛳粉店，气味浓郁到刺鼻。两人在角落坐下。尹闻岘看着席羡舟面无表情的脸，恶劣地笑出声：“席哥，吃不了就别硬撑了。”
席羡舟眼皮都没抬：“没事。” 他把一次性筷子推到她面前，“我不吃，你吃。”
尹闻岘嗤笑一声，不再理他，低头自顾自吃起来，吸溜得很大声，带着故意的挑衅。席羡舟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隔绝了气味的雕像。
尹闻岘风卷残云般吃完。最后“哧溜”一声吸干可乐，把空罐子“哐当”按在桌上，起身。
两人走出店门，浓重的气味被夜风稀释。
席羡舟停下脚步：“让司机送你回家。”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又补了一句，“我去上晚自习。”
尹闻岘只回了一个冷淡的鼻音：“嗯。”
席羡舟不再多言，甚至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重新扎回校门内的灯光里，背影决绝。
天台，夜风凛冽。
沈视文递过烟。席羡舟接过，点燃。猩红火光在他指尖明灭。
“真和岘子和好了？”沈视文吐着烟圈，声音混在风里。
席羡舟点头，烟雾模糊他侧脸。
“她恨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近乎愉悦的冷意，“听过那句话么？恨比爱长远。”他极轻地笑了笑，“我不光要她恨我，还得让她刻骨铭心，忘都忘不掉。”
“为什么？”沈视文皱眉。
“她妈和我爸，”席羡舟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得像说天气，“明年订婚。”
沈视文沉默片刻，嗤笑：“席羡舟，认识十年，今天才他妈发现，你是真疯。”
席羡舟忽然转头，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直刺沈视文：“你喜欢她，对吧？”
沈视文没躲，坦然点头：“命宇那小子也喜欢。岘子那样的，谁他妈不喜欢？”
“命宇？”席羡舟重复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你确定要这么干？”沈视文盯着他。
“嗯。”席羡舟吸尽最后一口烟，声音沉得像铁，“只要挡道的，”他顿了顿，清晰吐出两个字，“除掉。”
沈视文碾灭自己手里的烟：“脏活，交给我。”
席羡舟没说话，抬脚，将燃尽的烟蒂狠狠碾碎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火星瞬间熄灭。他转身，身影无声地融入楼梯口的黑暗。
尹闻岘叼着炸鸡排，门铃炸响。她趿拉着拖鞋开门，腮帮子还在嚼。
门口是席羡舟。他扫了一眼屋内：“你妈去我家干什么？”
尹闻岘咽下食物，语气冷淡：“关我什么事？”
“我家待不下去。” 席羡舟声音平直。
尹闻岘侧身让开：“进来。”
她回餐桌，从厨房多抽双筷子拍在席羡舟面前：“吃。你晚上没吃。” 陈述句。
席羡舟坐下，夹起鸡排，沉默咀嚼。
尹闻岘擦擦嘴，开冰箱拿出冰可乐，“哧”一声拉开拉环。她灌了一大口，随手把罐子推到他面前。
席羡舟接过，仰头，喉结滚动，也喝了一口。
尹闻岘突然坐上餐桌边缘，居高临下看他：“席羡舟。”
席羡舟抬眼：“嗯？”
“你喜欢我，”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还是徐萌？”
席羡舟放下筷子，抽纸巾擦嘴，动作慢条斯理：“无聊。”
“我问你话呢！”尹闻岘声音拔高。
“你。” 席羡舟吐出单字，清晰无比。
尹闻岘瞬间被点燃：“喜欢我？高一那年还和徐萌那样对我？！”
席羡舟站起身，纸巾揉成一团扔在桌上。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像淬了冰：
“尹闻岘。”
尹闻岘呼吸一窒。
“恨比爱长久，”他逼近一步，气息迫人，“你懂不懂？”
尹闻岘嘴唇微张，话没出口——
席羡舟已干脆利落转身，推门，消失在楼道黑暗里。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所有。
早上，校门口告示栏前堵得水泄不通。尹闻岘脚步没停，余光扫过人群焦点——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生笑容干净，不算惊艳，但有种清爽的朝气。旁边女生议论声钻入耳朵：
“天！贫困特招生？他疯了吧敢进实验班？”
“尹闻岘看见不得整死他？”
“哎！她…她好像就在旁边！”
尹闻岘置若罔闻，视线定格在照片下的名字 :岑沛森。她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径直走向教学楼。
教室门口，岑沛森正踮脚擦着黑板高处。席羡舟斜倚着后门框，双臂环抱，眼神像打量一件新玩具，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尹闻岘大步走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气：“谁让你擦的？今天不是你值日。”
岑沛森闻声回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抹阳光的笑：“你好，我是岑沛森。是后面那位同学让我帮忙擦一下。”他眼神示意席羡舟方向。
“别擦了。”尹闻岘命令道。
岑沛森笑了笑，没说话，但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带着点犹豫。
尹闻岘转身，目标明确地走向席羡舟。她肩膀一甩，沉重的书包狠狠砸在他胸口！
“你最好放过他。”她声音压着怒火，像冰层下的暗流。
席羡舟被砸得闷哼一声，脸上却浮起一丝玩味的笑。他慢条斯理地把她的书包从身上拎下来，稳稳放在旁边桌上。他向前一步，逼近尹闻岘，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危险的亲昵和冰冷的质问：
“多有意思，”他目光越过她肩头，扫了眼还在擦黑板的岑沛森，“为什么要放过？”他视线转回，牢牢锁住尹闻岘的眼睛，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对别人摇尾巴，对我露牙齿？岘子，你告诉我，”他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到底是‘谁’的？”
尹闻岘狠狠剜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有病！” 她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徐萌一直冷眼旁观，见尹闻岘走了，立刻换上甜腻的笑容，扭着腰肢走到席羡舟身边，双手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声音刻意放柔：“羡舟，别理她了，她脾气一直那么臭……”
席羡舟仿佛没听见徐萌的话，也没在意她搭上来的手。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讲台上那个略显局促、却还在努力擦着黑板的岑沛森身上。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紧贴着他的徐萌能听清：
“徐萌，”他目光依旧锁着岑沛森，“陈雅森…和他有关系吧？”
徐萌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迅速点头，声音也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和了然：“嗯。”
席羡舟终于从岑沛森身上收回视线，瞥了徐萌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徐萌心头一凛。他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淡的：“嗯。”
徐萌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起更顺从的笑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冰冷的决心：“只要你开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