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自己爹爹的名讳后鄢墨卿万分讶然。自于从二楼见到这熟悉的梅花结后幼时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并不知此结竟同匈奴有关,更不知这是只有匈奴人才知道的锁门之法。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爹爹曾经教过自己的“独门秘籍”,他视如珍宝,整晚整晚地回忆,才不至忘记。便是这份对爹爹的信任和铭记在心的眷恋令他甘愿赌上一把。
赌他们看到这完整的梅花结后不会将他置于不利之地。
土匪谢秋霖、酒肆老板阮长风还有老道三人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前这个看似斯文瘦弱的男子倏地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真的是鄢小少爷?”老道浑身颤抖,抬起头,眉心间的川字纹如刀刻一般似是要将挥之不去的愁绪烙在心底。
鄢墨卿看着他们一个个抱头痛哭流涕心里也不是滋味。蹲下身,赤眸中似散发着如水般闪烁的柔光照进他们心里。
“在下鄢墨卿,前大将军鄢焕之正是家父,莫非三位与家父乃是旧相识?”他伸手将跪地不起的三人一一搀扶,而后向他们三人躬身深深施了一礼。
老道长同酒肆老板面面相觑,二人默默叹气,终抬头望向眼前身材颀长,出落得面如冠玉的大将军之子鄢墨卿。眼前之人眉眼虽不同于鄢将军那般硬朗坚毅,可举手投足之间英气十足而毫不拖泥带水的气派却像极了他的父亲。
如果说鄢将军七分英气三分侠气,那鄢墨卿可谓六分侠气,三分英气,剩下一分叫人说不上来的如水一般的柔气。
“何止是相识啊,”老道长再次叹气,接着道:“没有鄢将军就没有如今的我们。”
鄢墨卿闻言怔忪一番,口中重复着方才老道长所言之语,亦是不得要领。于是坦然道:
“前辈方才所言晚辈尚未明了,还望前辈指教。”
酒肆老板嘴角上扬,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慢条斯理道:“既然公子手中拿着梅花结,想必也看了二楼房中之物吧,请随老夫移步二楼,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鄢墨卿闻言点点头,一行人随同老板来到酒肆二层。
推开并未上锁的大门,房内挂在墙上正中央处的墨梅图一下映入眼帘。
鄢墨卿走上前,指了指这张墨梅图问道:“此画也为先父所作?”
房内所有字画他可以确定皆是出自爹爹的手笔,可唯独眼前挂在中间最显眼位置的墨梅图令他心生疑惑。
鄢府所种的梅树皆为朱砂梅,花瓣远看火红一片,近看却微微呈暗紫色,而此画中的梅花不但颜色鲜红无比,无论从风格还是作画技巧上看都看不出任何爹爹的风格。
作此画之人从细微处入手,将梅花的花瓣、花蕊描摹得细致入微,与其说此为水墨画,毋宁说这更像是一幅工笔画。
“所以这真的是家父所作之画?”他再次问道。
话音刚落,屋内一阵沉默,忽然背后传来酒肆老板的低吟:“将士血染沙场,纵使尸骨无存,可他们的灵魂却从未离开过自己守护的故土。好似这画中残梅,朵朵含血,却又桀骜不驯。”
鄢墨卿闻言将手慢慢抚摸上墙上朵朵血色残梅,画中梅花花瓣仿若鲜血一般从画中滴落在鄢墨卿的手上。
顷刻间,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父亲就站在眼前,一如当年,在满是字画的书斋内点一盏灯,绘声绘色地向自己诉说着当年身披戎装、浴血沙场的往事。
从前的他对证据深信不疑,常常将“眼见为实”挂在嘴边,可现在的他开始试着相信直觉的力量。
垂首深吸口气,他慢慢调整此刻复杂的心情。转头看向身后神色复杂而凝重的几人。
此刻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围似有奇妙之音传来,不知是细雨润物细无声地打在屋檐上发出“哒哒”的声还是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声。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了?”鄢墨卿赤眸抬起,温声细语同窗外的绵绵细雨一声一声、一点一点在他们的心尖上舞动。
雨势渐大,酒肆老板上前轻轻关上窗,再揭开那张梅花图,他轻轻敲了敲画背后的墙壁,墙壁在他的敲打下露出一道凹陷处,里面放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
从木匣中取出三枚木制腰牌,三人一一将腰牌从木匣中取出。鄢墨卿上前定睛一看,腰牌上皆刻着杨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鄢墨卿看着腰牌上的柳暗自出神。
杨柳,象征着春天的新绿,不同于塞外的荒凉无垠,更是勾勒出无尽的故土之思。
“此物我见过……”他抬手怔怔地指了指眼前的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制腰牌。
“参见少主!”酒肆老板、土匪阮长风以及老道纷纷下跪,声音仿若壮士断腕般斩钉截铁而又自豪:“此乃鄢将军所率折柳军之信物,吾等三人乃当年折柳军旧部。从军期间多受鄢将军照料才苟活至今,只可惜将军的大恩大德,吾却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
折柳军?自从父亲离去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当他们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鄢墨卿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定定望着眼前镌刻着折柳的木牌不禁出神,不解地问道:“如今先父被小人所害,不但未受先帝追封,得四海之内赞扬,还落得个人人不齿的骂名,就连当初名扬四方的折柳军亦受牵连,在朝廷上下的讨伐声中不欢而散。如今当朝百姓人人对折柳军将士避之不及,只因他们曾经是叛军的手下,难道不怕有朝一日被发现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阮长风闻言冷哼一声:“生为匹夫男儿,死尚不足惧,何惧之有!”
老道也在一旁叹了口气 ,语气沉稳:“自折柳军解散后,我本想留在长安暗中调查将军死亡之事,奈何阻力太大,各个消息口都被封死,根本无从查起,绝望之间,深觉偌大京城竟无自己容身之处,遂含恨回到故里,归隐乡间,这些年云游四海,修道参禅,本以为就此闲云野鹤般了却此生,未曾想到近些日子竟收到长风的来信,那个人的儿子竟当上了县令,得此消息,我便想着,是时候出山了。”
“他的儿子?‘他’是谁?”
鄢墨卿闻言嗅到了其中的端倪,遂刨根问底道:“当年墨卿年纪尚小,尚不明白朝局之势,还望前辈明说。”
酒肆老板同老道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垂眸不语。
可此时他心中早已猜到了大概,试探性地问道:“此人可是同邵毅有关?”
二人闻言惊异地抬头,纷纷投以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大将军之子,身子骨虽孱弱了些,可智勇无双,二人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眼看时刻不早,城西郊外虽远,可再慢的脚程如今也该回到县衙了。挥袖告别酒肆众人后骑马来到间衣店给自己买身粗布短褐换上,内心思忖着方才酒肆所发生之事,不知不觉县衙就在眼前。
他深吸口气,大粪是没挑来,差事未完成,本想向三侍女汇报,此时不远处却传来幽幽琴声令他不禁驻足聆听。
曲子如泣如诉,似有化不开的哀伤。
待琴声渐渐清晰,鄢墨卿停下脚步,眼前琴声传来之处正是县衙的书斋,弹琴之人只怕是县令邵毅。
一曲毕,当他还沉浸在琴声的余韵中时,吱吖一声门应声打开,邵毅就站在眼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鄢墨卿。
“换衣服了?”他背倚靠着木门,眼睛半开半阖,语气稀疏平常。
“大人,小人挑粪途中不慎注意掉入粪池中怕进县衙污了大人鼻子途径衣料店换了身衣。”鄢墨卿跪在地上,语气卑微,如瀑的发丝下掩盖的是一闪而过的警惕。
邵毅闻言依旧是那副慵懒的神色,他忽然睁眼,直勾勾看着他,下一刻转身进入室内。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端详邵毅的书斋。鄢墨卿环顾四周,墙上贴着的正是整个大翰朝的地图。宁远县虽不是政治中心,但三面环海,鱼米之乡,民风淳朴,整个县富庶繁华。一想到北边匈奴这几年猖狂无度,这个看似遥远的鱼米之乡说不定亦会受到波及。
“你会弹琴?”耳边传来邵毅低沉的嗓音。
鄢墨卿闻言轻轻点头,小心翼翼道:“回大人,只是略通一点。”
邵毅不置可否,淡淡道:“那就弹一曲给本官听。”说罢指了指一旁矮桌上放着的古琴,鄢墨卿稍微一瞥便被其色泽之光滑,古朴却雅致的外观的吸引。
果真好琴,他内心感叹道。
伸手抚上琴身,或厚重或清丽或婉转之音从指尖如泉水般轻泻而出。
鄢墨卿边弹边控制自己的指尖,尽量不让邵毅发现自己的真实水平,故每每弹到激动之处总会克制自己故意错上一两音。
一曲毕,他将手从琴弦上移开,起身观察邵毅的神色。
他自始至终都是轻闭双眼,嘴角上扬,仿佛依然沉浸在方才的乐曲声中。
倏然耳边传来一阵鼓掌声,邵毅眉心舒展,赞许道:“ ‘凄凄明月吹,恻恻广陵散’*,李公子此曲弹得技巧尚且不足,但那股激昂愤慨之情却是任何精雕细琢的修饰都掩盖不了的。”说着,步步紧逼上前,正色看向鄢墨卿道:“你,到底是谁?今早于公堂之上意欲何为?”
鄢墨卿闻言瞠目结舌道:“小的李卿,只是一普普通通百姓,小人不知大人方才所言谓何事?”。
“不管是多么肮脏的泥泞,也遮不住你那双倔强的眸子。”邵毅一步步走上前,将鄢墨卿逼至墙角,双眼微眯,他看向鄢墨卿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好似埋藏在泥泞深处的红宝石。说罢定定地望着他充满讶异的赤眸。
“就是这个眼神,本官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邵毅步步逼近,欺身上前,鄢墨卿眼看退无可退,只好迎面而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侠肝义胆小人还是有的。”
邵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复又坐回塌上,眼神复杂:“那就再为本官弹奏一曲,此事既往不咎。”
鄢墨卿闻言,心道邵毅这个老狐狸,定是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弹一首曲子尚能隐藏自己的实力,这要是接二连三要求为他弹奏那纸定是包不住火。
此刻他的内心惴惴不安,本来轻盈挑拨琴弦的手似有千斤重。
*
未央宫内,刘瑾于御案前批阅大臣们前些日子呈上来的奏折。
此刻李程走了进来,向他汇报近些日子的状况,在听到鄢墨卿竟然在县衙内当仆役的瞬间龙颜大怒。
“那个邵毅都让墨卿做什么了?”
“洗衣、做饭、沐浴……”
刘瑾一听到沐浴二字双眼中寒光乍现,像是要将什么撕碎。
早听闻宁远县县令是个断袖,像墨卿这样绝世男子怕是早就被此奸诈之人看上。
“除此之外还让他做了什么?”
“挑大粪。”
刘瑾被李程的话惊得哑口无言。
谁懂写到一半跑去优衣库买开衫的痛苦[捂脸笑哭]太冷了,大夏天整天呆在室内还是很难受的[裂开]
到家后发现吊牌儿剪了,贴在开衫正面那一长溜的“M”号尺码贴没撕233[笑哭]对着镜子洗手把自己逗乐了[哈哈大笑][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琴音验真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