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鲁德培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学。
他一夜无眠,在洗手间的意外见闻和阿哥的迷离醉眼,一幕幕在他脑海回荡,怎样都挥之不去。
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是想着那因人闯入而未完成的吻,挠得他心发痒。
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鄙夷自己,竟然会对自己哥哥产生那种冲动?
或许是洗手间看到的事刺激了大脑,勾起了他对一些禁忌的好奇,而当时喝醉的阿哥正好出现在面前,承载了那份渴望,所以他想尝试。
偏偏没有成功,吃不到嘴里的肉总让人念念不忘,因此他才会不断想着阿哥,想要完成那个吻。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是因为没得到而牵肠挂肚。
鲁德培这样安慰自己。
课间,有女生羞涩笑着,扭捏地拿着零食,走到他身旁。
这个女生,大概也是朝他书包里塞情书的一个。
他眯了眯眼,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淡笑意,起身拉住女生的手,将人带到操场后的小树林。
这个时间小树林安静无人,女生满脸羞涩地看着他:“你……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鲁德培没有说话,上前一步扣住女生肩膀,向前倾身。
女生脸颊臊红,心脏砰砰直跳,心里泛起羞涩雀跃的涟漪,她向他送过许多次情书,都无回应,难道其实他对她也是有意思的?
大脑升起一股甜蜜的眩晕感,她闭上了眼睛。
快要靠近时,鲁德培却停住了动作,看着女生轻轻撅起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之色,女生这样的主动显得随意且廉价。
他的初吻不该是这样随意,应该是温暖的动情的,和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脑中不禁闪过一张熟悉的脸,他的心一惊,脊背渗出冷汗。
瞬间觉得很没意思,他松开女生,转身离开。
期待的吻没有落下,女生睁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掩不住的失落和愠怒。
他在干嘛?拿自己寻开心?
见二人前后脚地回到教室,同学们发出暧昧的笑声。
女生的好友恭喜她终于表白成功,询问她有做到哪一步,女生只尴尬地摇头,说什么也没有。
鲁德培赶走八卦的同学,脸色不悦,陷入沉思,他以为自己的异常只是出于冲动和好奇,可是对那女生,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华港生,是他的亲哥哥?
思绪像混乱的线球绕成一团,他怎么也理不清。
……
自那次港生在夜总会喝醉酒,父母意识到对两个儿子的管束不够,专门换了个保镖给他们做司机,严格接送他们上下学。
港生便觉得,即使那次醉酒让阿妈狠狠骂了几顿,也是值得的。
至少弟弟以后会收敛许多。
港生默默畅想着将弟弟拉回正途后的生活,满怀期待。他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抚摸鲁德培的头,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
鲁德培却反应巨大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港生讶然,怔怔地看着他,表情有片刻的呆愣,圆润瞳孔投射出的一点茫然,衬出他此刻的天真。
鲁德培曾一度很喜欢港生这个表情,因为港生露出这种表情时,总是愿意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可是现在他想要的东西是那么大逆不道,恐怕刚说出一个字,就会被阿哥气愤地丢下车去。
他别开眼不看他,表情冷冷地,有些生人勿近的迫人气势。
港生顿觉难过,何时弟弟竟与他如此生疏了?
回想这几年的时光,弟弟没上学之前非常粘他,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后来他要准备考学,常常因为学习拒绝陪弟弟玩。
最大的变故是那次被绑架后,弟弟与阿妈似乎产生了什么矛盾,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得阴晴不定。
有时是亲近可爱的弟弟,有时又是混不吝的坏小孩。
到现在,他们越来越缺乏共同语言,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光仿佛一去不复返。
他有一些不明的猜测,比如当他告诉阿妈他又考了第一,阿妈不吝言辞地夸奖他时,他能瞥见弟弟不悦的表情,当阿妈又拿自己做榜样批评弟弟时,也能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股冷意。
那是华港生很少正视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与弟弟鲁德培,客观上一直在争夺阿妈的爱。
甚至在这种争夺中,他是胜方,因为弟弟固执倔强的性格,让他难以与母亲沟通。
曾经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再也不当着家人的面炫耀自己的成绩,在私下里补偿给弟弟更多的爱,似乎这样就能将他从阿妈那里多得到的爱,匀一份给弟弟。
他们两兄弟,像是一棵大树下的两株幼苗,相互争夺阳光和养分,又相互扶持支撑。
……
大雨连绵下了几天,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有台风过境。
瓢泼的大雨不停打在车窗玻璃上,似一片朦胧水帘不停落下,模糊了人的视线,鲁德培靠在窗边,沉默地望向窗外。
他在华港生学校门口。
司机先接了他放学,再来接港生。
成群结队的学生从学校出来,鲁德培努力在里面分辨华港生的身影。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港生有些莫名的冲动,便主动疏远了他,强迫自己埋进书本里,专心读书,隔绝一切胡思乱想。
这段时间的疏远颇有成效,他成功地将华港生赶出了自己脑海。
但是现在,在等港生放学的片刻间,刻意被压制的思念却像满天倾泻的雨水,止不住的奔涌。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车窗外,企图在模糊的视线中寻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陆陆续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刚才还拥挤的校园门口,只偶尔有一两个学生走过,然而华港生还没出来。
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鲁德培耐心渐失,恨不得亲自下车去找华港生。
就在他要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忽然瞧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远处行来,他撑着伞,伞下还罩着一个女生。
那女生身材高挑,穿着白衣黑裙,两人挤在一把伞里,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走出来。
开车门的手立刻顿住了,鲁德培痴痴地望着这一幕,仿佛呼吸都被人攫住,眼里的光彩刹那间暗淡下来。
她是谁?难道阿哥谈恋爱了?
他缩了缩手,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们,想从中推测出他们的关系。
只见二人一路出了校门,华港生将伞递给那女生,两人笑着道别,港生拿书包挡住头顶的雨,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车,小跑着过来。
港生上了车,立刻拿毛巾擦水,不过一小段的距离,全身几乎淋湿。
鲁德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港生擦完水,到底经不住寒气,打了个喷嚏。
司机道:“大少爷,怎么没打伞?淋得全身湿透?你可要当心别着凉了,不然太太又要担心。”
港生笑道:“伞借给同学了,我没事的,这点雨还不会着凉。”
鲁德培眉心不悦地一皱。
一时车内又安静下来。
天地间都被大雨笼罩,只余车内这一方小小空间,干燥温暖。
路上的车和行人众多,都赶着在台风来之前回家,街道上到处是积水,车轮滚过深深的积水,艰难前进。
忽然,车身颠簸几下,停在了原地,车子熄火了。
司机暗骂一句,重新点火启动车子,只听发动机轰轰两声,之后便彻底不动了。
“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罢工!”司机用力锤了把方向盘。
“发生什么事?”港生问道。
司机抹了把脸,从座椅下拿了把干净雨伞递给他:“车子熄了火,麻烦两位少爷下车去找个地方避雨,我去打个电话叫人来拖车,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
港生点点头:“好啊。”下了车撑开伞,等着鲁德培。
这种情况下,鲁德培也不能再装作熟视无睹,推开车门,钻进伞里。
港生一把将鲁德培揽进怀里,伞大半向他那边倾斜,将他整个人护在伞下,不让他被雨淋到。
片刻后,忽又想起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靠他这样近,恐怕会将他的衣服打湿,便又向后撤了半步,尽量不挨到他。
鲁德培敏锐地感觉到港生不着痕迹的疏远,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难道自己这样令他讨厌,贴近一点都让他反感?
刚才和那个女生走在一起,他倒是愿意得很。
鲁德培忍不住心里的酸意,干脆赌气地快步向前,脱离了雨伞遮挡的空间,大雨顿时噼里啪啦朝他头上浇去。
港生未料鲁德培突然动作,赶紧上前将他遮住:“阿培,你慢点,当心被雨淋到。”
鲁德培横他一眼:“如果你不把伞借给别人,我们两个就不用挤一把伞。”
华港生笑着挠挠头道:“但是她是我同学,她又没有车接送,如果我不把伞借给她,她自己淋雨回家,一定会生病的。
“哼~”鲁德培冷笑一声,“所以你宁愿自己淋雨。”
“我是男生嘛,身体素质好一些,我淋雨总好过她淋雨。”
“那你继续淋吧!”鲁德培冷哼一声,夺过华港生手中的伞,自顾自往前走。
华港生一脸错愕地看着空荡荡的右手,大脑有一秒钟的断线,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和他共用一把雨伞,生气了吗?
大雨又连绵不断地打在他身上,华港生没有多余时间思考,火速跑到前面一间铺面外的廊檐下躲雨。
又被雨水浇了个透,裤脚湿答答地滴着水,头发湿成一片贴紧着头皮。
鲁德培慢悠悠地走过来,收了伞,手撑着伞柄支地,这样随意的姿势竟也显出几分优雅。
看他全身干净,再对比自己像个落汤鸡,华港生一贯的好脾气也不禁满肚子怒火,这个衰仔太过分!就会欺负他。
两人各自生闷气,互相不理睬。
等了好一会儿,司机打完电话叫人拖车,又冒雨打到一辆出租车来接他们。
港生一上车,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湿掉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带走他的体温,又被冷风吹了好一阵,方才站着还没有感觉,现在整个人静下来,才发现浑身冰凉。
鲁德培看着不停发抖的港生,明白自己刚才做得太过分,一阵愧疚心疼,可是又拉不下脸向港生赔罪,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
司机不知刚才二人的小矛盾,只是奇怪港生身上湿透得更厉害,实在狼狈不堪,如果太太怪罪下来,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连忙拿了纸巾给港生擦水:“快把湿衣服脱下来,穿着更容易着凉。”
现在出租车上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个陌生的出租车司机,港生有点不好意思,便强撑道:“我没事,一会儿到家马上就换了。”
司机怎么可能放任他,坚持要求他脱下湿掉的衣服裤子,向出租车司机借了条干净毛巾给他擦水,又将自己外套脱给他穿。
港生拗不过,小心地看了眼车上众人,心想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羞的?
利落地脱下衣服裤子,迅速擦干身上的水,穿上干净外套。
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
可惜没有多余的裤子给他穿,他下半身只余一条三角裤,虽然也打湿了很不舒服,而且车上都是男的,但作为他薄脸皮的最后一点坚持,他还是坚持着没有脱下。
两条白生生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港生觉得冷,整个人在座椅上缩成一团,将膝盖勉强用外套裹住,还有小半截腿盖不住露在外面。
鲁德培悄悄瞥眼过去,港生的皮肤生得极白,被黑色外套半遮半掩,更显得像是藏不住的白玉。
他明明已接近成年人的身高,此时缩成小小一团,倒有些楚楚可怜。
鲁德培一阵心软,恨自己刚才不该跟哥哥赌气,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港生腿上。
港生看着膝头多出来的制服,错愕一瞬:“你干嘛?”
鲁德培支吾片刻:“你盖着咯。”
华港生心头的火气还没消,刚才是他害自己又淋雨,怎么现在又来装好人?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穿吧。”华港生抓起外套甩在一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头转向窗外。
阿哥这是真生气了。
鲁德培用力拽着被丢回来的外套,指节泛白。眼神还是忍不住向旁边看去,阿哥两只脚踩在真皮座椅上,紧紧叠在一起取暖。
他倾身抓住港生两只脚腕,放到座椅下,再次拿起衣服,将港生双腿包裹住,按住他挣扎的腿,道:“刚才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居然向他道歉,华港生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里的火顿时消了大半,又见鲁德培还算贴心的举动,笑意便藏不住:“这还差不多。”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果然暖和许多。
鲁德培在这场短暂的交锋中败下阵来,心中微恼,低头掩饰脸上羞惭之色。
港生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弯着手臂勾住鲁德培脖子,将他挟在身前:“你老实同我讲,刚才为什么生气?”
动作间,裹在身上的衣服有些松动,隐隐约约露出一片白色肌肤。
鲁德培被港生圈在臂弯,身子一歪,手撑在港生大腿上,背后紧贴着他的胸膛,不禁脸一红,忙别过头:“我没有生气啊。”
港生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脸:“还说没有?你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啊?动不动就和我生气,我跟你说,以后再这样,我不会让着你了。”
鲁德培一怔,挣扎的动作停下,顺势靠在港生怀里,问:“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
“都说了是我同学咯。”
鲁德培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港生,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们在拍拖吗?”
港生一愣:“当然没有啊!”轻推鲁德培一下,“你的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呀?”
鲁德培讪讪一笑:“没有啦,我好奇嘛。阿哥你这么优秀,在学校里不受女生欢迎吗?”
港生整理好身上衣服,笑道:“还是专心读书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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