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司机担心的责备并没有到来。
方才一阵大风吹断了后花园的电线，家里停了电，林莲好和佣人们在手忙脚乱地布置蜡烛，没人留心港生淋得全身湿透。
港生一溜烟跑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
鲁德培到厨房门口，请何嫂烧一盆热水。
何嫂一边点了蜡烛，一边打量他：“要热水干嘛？淋雨了？”
鲁德培摇头：“是我阿哥用。”
到了晚间，港生还是发起烧来。
林莲好守在他床边，用酒精给他擦身降温。
“一天到晚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怎么会好端端地生病？”林莲好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伸手碰了碰港生额头，还是热得烫手，赶紧拧了湿毛巾放在他额头降温。
鲁德培坐在一边，愁眉紧锁，一言不发，阿哥这场病是因为自己。
他深深地后悔，不该向阿哥发脾气让他淋雨的。
床头的蜡烛明明灭灭，照映出港生泛红的脸，嘴唇却苍白。
一根蜡烛快要烧完，夜已深了。
摸着港生额头温度退了下去，林莲好揉着疲倦的眉心，收拾东西回房休息。
鲁德培不肯走，非要守在这里。
“不行，你也想染了病气躺在床上病一场吗？”林莲好硬把他赶回房去。
夜里雨越下越大，台风已悄然登上这片土地。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因为停电，室内一片黑暗。
鲁德培靠在床头，一直睡不着。
不时响起的雷电巨响在耳边炸开，鲁德培从不怕打雷闪电，此刻却心悸，雷公电母会不会察觉到他是个坏小孩，一通雷电降下，令他魂飞魄散？
不知阿哥是不是睡得安稳？他又开始自责，就算生气，也不该拿阿哥的健康出气。
又想起阿哥因发烧而潮红的脸，他很想去看看他。
鲁德培下床推门，赤脚踩在地上，以最轻的脚步声踱到港生房外，轻轻拧动门把手。
雷声覆盖了开关门声。
他摸索到港生床前，室内光线昏暗，只朦胧间看见一团黑影。
凑近了些摸到港生的手，有点冰凉，拉起被子将他的手拢回被窝，又伸手探他额头，他出了太多汗，额前一片湿乎乎的，头发粘在了额头上。
他又摸索到床头的火柴，点燃蜡烛，暖融融的烛光瞬间将二人的身影照亮。
床头还放着降温的湿毛巾，鲁德培轻轻拧了毛巾，擦掉港生额间汗水。
冰冷的触感激得港生眉尖一蹙，无意识地呢喃两声。
那声音像装了磁力往他耳朵里钻，比收音机里女歌手的歌声还动听，鲁德培脑中轰鸣。
他低头，看见港生嘴唇翕动。
忽然，好像一直锁住他的铁门大打开，任他放出野兽，肆意犯罪。
手指抚摸上了港生的唇，因生病脱水而干燥起皮，不复平日红润，却依然温暖柔软。
他用手指沾了水，涂在港生唇上，润湿嘴唇。
呼吸变得急促，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快速吞咽着口水，舌尖舔了舔唇，然后微微俯身。
他仿佛又回到那纸醉金迷的夜晚，继续完成那个未完成的吻。
这一次，没有人来打扰。
四片唇瓣终于贴在一起。
刹那间，像有电流从他们肌肤相接处流出，传到四肢百骸，浑身酥麻。
一吻结束。
鲁德培陷入万般柔情，看着港生因他亲吻变得红润的唇，沉浸在刚才的美妙感受中，心中满足感十足。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随即一道闪电炸响，惨白的光照亮房内。
像是被这道闪电劈中，鲁德培全身僵硬，条件反射般缩回手。
他像个偷窃时被当场抓住的小偷，全身尴尬得发烫。
林莲好正拿着蜡烛站在门口，烛火跳跃，她的脸忽隐忽现，看不出情绪。
阿妈看到了吗，她看到多少？
他记得进来时反锁了房门，可是他忘了阿妈有钥匙。
鲁德培心脏狂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过身去，：“我……我……阿哥脸上出了好多汗……我给他擦汗……”
林莲好走进来：“怎么样？港生他退烧没有？”
“嗯……哦……应该……退了……退了吧。”他语无伦次地答着，不敢看林莲好的眼睛，低着头落荒而逃。
林莲好迟疑着放好蜡烛，查看了港生体温正常，稍微放下心，下一瞬，她忽然瞧见了港生嘴唇泛着异样的红，那是……
她不敢深想，刚才在门口她看见鲁德培低头在港生面前的背影，恍惚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
不……不，也许她只是看错了。
可是……这个可怕的想法一旦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就怎样也无法抹去。
她惨白着脸，心里忐忑着，再也不敢去看港生的脸。
……
鲁德培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全身被热浪席卷，呼吸粗重滚烫。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他睡不着。
脑海中不断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偷得的一个吻，是他偷来的片刻欢愉。
是他趁人之危，是他小人行径。
他得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吻，有想象中的满足，更多的却是愧疚和害怕。
港生是他亲哥哥。
他偷亲自己亲哥，是正常的吗？
鲁德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茫然，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阿哥。
或许阿哥永远也不会知道今晚的这个吻，可他却再也忘不掉，以后每次见到阿哥，他都会想起这个雷雨夜，这个惊心动魄的初吻。
以后再和阿哥说话的时候，他恐怕再也不能专心听他讲话，只会透过他翕张的嘴唇回想起那甜蜜温暖的触感。
他绝望地睁开了眼睛，定定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看着雷雨闪电交织着出现，撕裂这泼墨般的黑暗。
而他是被黑暗同化的坏小孩。
是的，他是个坏小孩，觊觎着自己亲哥哥的坏小孩。
少年人懵懂扭曲的喜欢，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遮蔽一切世俗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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