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离首都很远，乘坐六小时的飞机后，还要再转乘大巴才能抵达。
纪桑戴着眼罩睡了一程，却在后半途被颠簸震醒。他掀开眼罩一角，窗外夕阳早已褪尽，天空浸染着灰紫色的余晖，四野景色已全然不同。
与首都的繁华截然相反，这里山峦层叠、小道曲折，杂草丛生，透出一种萧瑟与荒凉。
他将车窗推开一道缝隙，清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涌入。尽管树木稀疏，但恰逢春季，仍能瞥见零星坚韧的绿意，顽强地缀在荒野之间。
人们总说环境牵动情绪，此刻纪桑心底彻底沉静下来。他才刚到这里就已如此，那些常年居住于此的人，又该如何？
“啊，到了吗？”身旁的刘思昭迷迷糊糊转醒，揉着眼睛望向窗外，随即也陷入了沉默。
纪桑收回目光，一阵胸闷袭来，山路颠簸，让他有些不适。
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纪桑走下大巴，轻拍胸口咳了几声。他取出自己的行李箱，安静地在一旁等待集合。
刘思昭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推着两个行李箱，艰难地朝他挪步：“哎……我还带了防晒，好怕这儿紫外线太强，晒黑了可怎么办啊。”
纪桑看着他白嫩的脸，忍不住笑了。
来时车队分了两辆，Omega一车，Alpha和Beta一车。签到排队时，纪桑忍不住四下张望。
“感觉晚上这里还挺冷的呢。”刘思昭已经把带来的毛毯披上了。
“我有暖宝宝，你要吗？”
“要要要！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个！”
签到刚结束，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路灯昏暗，甚至有几盏坏了，明明灭灭。但纪桑还是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顾青越。
Alpha喊道：“我们来帮忙搬行李！来来，带你们去看看宿舍。”
几个Omega轻声欢呼。有人帮忙再好不过。
“顾大恩人！”
刘思昭把毛毯往身上一系，推着两个箱子就小跑过去。纪桑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迈开了脚步。
“我帮你吧。”
忽然，一个面生的Alpha挡在他面前，顺手提走了他的行李箱。
纪桑怔了怔，望向远处正接过刘思昭背包的顾青越，不自觉地咬了下唇，才回头朝对方客气地微笑：“谢谢。”
卸下重担的刘思昭舒畅地叹了一声。见顾青越站着没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很重？要不包还是我自己背吧？”
顾青越收回目光，掂了掂肩上的包，比起他自己的，实在轻得多：“还好，不重。”
忍不住看向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背影，以及身旁Alpha略显热烈的侧脸，顾青越握紧行李箱拉杆，忽然偏头问：“要一起吗？”
“啊？什么？”
顾青越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刘思昭是个话痨，一路上自动开启输出模式。顾青越知道不倾听并不礼貌，但他必须道歉，他心里莫名很乱，什么也听不进去。
宿舍离得还挺远，怪不得需要人手帮忙。走到一片空地，眼前是三个集装箱改建的房屋，彼此挨得很近。顾青越将行李提上台阶，刘思昭连连道谢，他只轻声回了一句“不用”。
走下台阶，顾青越发现那些帮忙搬行李的Alpha都还没走，三三两两聚在宿舍门口闲聊。原因不言自明，Omega与Alpha之间天然的吸引力。
在公司时，Alpha和Omega的办公区严格分开，不在同一栋楼，宿舍更是分处园区对角线，距离最远。除了午休、下班和少量工作交集，他们很少拥有如此长时间的共处。而这个项目，意外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
界山地广人稀，团队必须保持集体行动随时待命，因此宿舍也安排在一起。
夜晚总是让某些隐秘的情绪悄然放大，渐渐褪去白日华丽的外壳。
“能进我们公司的Omega，也算百里挑一了吧？”
“那当然，首先毕业院校就得是顶尖。”
“比如制香组那位？”
“那个组花？开会时就觉得惊为天人，根本挪不开眼，但不敢多看。”
“刚才见到了，天黑都遮不住的漂亮，皮肤白得像会发光。”
“是说纪桑吗？他确实好看，不知道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花香吗？”
几人低声笑谈。
顾青越皱了皱眉，大步上前打断：“之前是不是说要去帮检验组搬仪器？该走了吧。”
“对哦！”“差点忘了。”“快走快走，不然主任要骂人了。”
几人推推搡搡朝出口方向走去。
山里的夜静得可怕，也比城里冷得多。
纪桑因环境陌生有些失眠，第二天醒来才七点。他下床拿起刘思昭椅背上的毛毯裹在身上，打算去趟洗手间。
天光微亮，远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纪桑刚走下阶梯，就看见平台上有个人。对方听到动静，也立刻抬起头。
他额发微湿，像是刚洗过脸，头发不像平日梳得一丝不苟，但眉眼依旧清晰深刻。他已经衣着整齐，在看到纪桑的瞬间似乎有些惊讶，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纪桑立即转身，推门而入，背靠门板缓了缓呼吸，又迅速爬回床上。这时同屋的人差不多都醒了，刘思昭正在穿袜子，见纪桑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问：“怎么啦？”
纪桑整个人缩进被子，喘了几口气才平复：“没事。”
他摸出枕头下的小镜子照了照：昨晚没睡好，眼睛肿不肿？脸上有没有压痕？头发好像也很乱……
刘思昭穿好衣服，一下子扑过去压住他：“懒猪懒猪，快起床！”
直到去洗漱，纪桑脸上的红晕还没退。
纪桑一边洗脸一边想，真是的，怎么就忘了呢？宿舍离得这么近，所有设施都是共用，会碰面再正常不过。
约莫八点半，两人走进一个临时搭建的工棚。纪桑环视一圈，发现竟是所有人在一起办公。虽然分为三个区域，但工位之间离得很近。
公司为节省开支，并未搭建多个工棚以区分性别，只设立了这处简易而通风的棚子，几乎与公共场所无异。
纪桑按工位号坐下，发现自己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顾青越的侧脸。对方正端坐于电脑前，眼神专注，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掩在黑框眼镜之后。
他的心忽然跳得快了些，只看一眼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上周首都医院的人已为每个孩子完成体检，报告刚刚下发到每个人手中。
纪扫了一眼，根据预分化结果，Alpha和Omega的比例超出他的预期，Beta竟只有三人。公司早前提供的资料曾提及，界山虽属贫困地区，但祖上富庶，后代AO基因非常稳定，加之同村通婚，这些孩子就像“濒危物种”，一旦消失，整条血脉便将断绝。若此次案例成功，后续会在更多贫困地区推广。
写完初稿，纪桑揉揉太阳穴打算让眼睛休息一下。他下意识望向那个方向，发现对方姿势几乎未变，依旧脊背挺直地敲着字。
四周键盘声噼里啪啦，偶尔夹杂几句低语。
见无人注意，他的目光又一次贪恋地落在那张脸上。顾青越五官硬朗，是典型的Alpha长相，却带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温和气质，没有寻常Alpha的霸道强势，反而儒雅富有书卷气。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顾青越忽然抬眼。纪桑立刻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屏幕，心跳却快得难以抑制。
“小纪你刚刚看什么呢。”
没想到刘思昭注意到了，甚至还扭头想望过去，却被纪桑伸手按住了脑袋。
“我和你换个位置。”纪捧住他的脸，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啊？”
“你那边是不是出风口？我觉得有点热，我们换一下。”
刘思昭毫不怀疑，爽快答应。
换完位置，纪桑把电脑转过来，悄悄低下头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免得偷看被抓个正着，太尴尬了。更怕因为那个人，连工作都分了心。
哎，真是的。
这本暧昧期非常长，而且会一直拉扯
先提醒一下大家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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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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