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等会儿要跟大家去吃炸串，之后还要回家，遥想特意先回教室拿书包，顺便看看赵岁穗有没有在。
赵岁穗正趴在桌上翻帆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粉色围巾的毛边。看见遥想进来，她立刻蹦起来挽住她的胳膊：“想想！我还以为你要回家呢！我刚回教室拿围巾，特意给你带了条粉色的——你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
说着，赵岁穗从包里掏出围巾，毛茸茸的粉色布料裹着点阳光的暖意，直接绕到遥想脖子上系好。
指尖碰到遥想的耳垂时，她还惊了一下：“你耳朵都冻红了，刚才送练习册回来的时候，风那么大，幸好我给你带了围巾。”
遥想刚想说“谢谢”，就被赵岁穗推着往门口走：“快走快走，何今年他们肯定在楼下等急了，再晚炸串店就要排队了！”
刚出教学楼，风裹着寒气扑过来，吹得遥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好在围巾裹得严实，冷风没钻进来，只把额前的碎发吹得晃了晃。
陆怀走在她身侧，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脚步顿了半秒。
他左手悄悄往口袋里揣了揣，右手却假装整理自己的校服拉链，慢悠悠把敞开的外套拉到胸口，又往遥想那边挪了挪肩膀——刚好替她挡了点迎面来的风。
前面的何今年和江千帆吵得热闹，一个喊“最少十串里脊肉”，一个嚷“再加五串鸡柳”，赵岁穗偶尔插两句嘴，帮着敲定要加的年糕。
陆怀故意放慢脚步，两人瞬间离得很近，遥想刚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午后阳光晒过的气息，像午后晾在阳台的棉被，暖得让人安心。
“遥想，”陆怀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刚好能盖过前面的喧闹，“你等会儿要是不想吃炸串，就跟我说。不用为了迁就我们，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遥想的脸颊瞬间热了几分，两人的胳膊偶尔轻轻碰一下，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
她赶紧低头看鞋尖，小声说：“没有，我也挺喜欢吃炸串的，跟你们一起就好。”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有吃的就行了，可陆怀这句“不用迁就”，却让她心里莫名开心。
陆怀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弯了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是勉强自己来的，那样我该不自在了。”
遥想没接话，眼睛看着地面，露出两只红透的耳朵。
陆怀看向她。
遥想规规矩矩穿着身黑白色校服，戴着一条与校服不匹配的粉色围巾，但她皮肤白皙，戴围巾看起来毛绒绒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很可爱。
*
北盛中学坐落在北盛市最热闹的地段，出校门过条马路就是小吃街。这会儿正是放学高峰，小吃街门口停着许多豪车，中间还穿插着自行车，堵得小吃街有点水泄不通，往里走是清一色的餐馆，比如过桥米线、麻辣烫、火锅……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再往里就是甜品店以及火爆的奶茶店。
到炸串店时，店里果然已经坐满了人。
江千帆眼疾手快，抢了个靠窗的大桌子，何今年则拉着陆怀去选炸串，还不忘回头喊：“岁姐！遥想！要吃什么？里脊肉、鸡柳、年糕，还有女生爱吃的茄子和金针菇，都要吗？”
“两串年糕！多刷甜酱！”赵岁穗率先应着，又转头问遥想，“想想，这家的玉米串是水果玉米，炸完超甜的，要不要试试？”
遥想刚要点头，就听见陆怀的声音从柜台那边传过来：“再加两串玉米、两串茄子，少放辣——她不太能吃辣。”
话音落下，店里瞬间静了两秒。
何今年和江千帆挤眉弄眼地起哄，连老板都笑着看了遥想一眼，遥想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连耳后都热了起来——
她从来没跟陆怀说过自己不能吃辣。
他怎么会知道？
遥想思忖了一会。
恍惚记起周三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陆怀正好坐在她旁边——当时他看见碗里清一色绿色蔬菜，还随口问了句“你平常好像都不吃辣的？”
她只红着脸点了点头，没敢多说。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吧。
赵岁穗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可以啊想想！陆怀连你不能吃太辣都知道，比我这个天天跟你一起吃饭的还上心！”
遥想抿着唇，没反驳，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似的，很熨帖。她偷偷看向柜台前的陆怀，刚好看见他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对着她弯了弯眼，眼尾的卧蚕露出来，然后才转回去跟老板说：“再要三串鱼豆腐，多刷点酱，不要辣。”
炸串很快就端了上来，铁盘里的串儿冒着热气，孜然和酱香瞬间飘满桌子。
江千帆拿起一串里脊肉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还含糊地喊：“好吃！比学校门口那家强多了！”
何今年咬着年糕，甜酱沾在嘴角，忽然凑到陆怀身边：“阿怀，我问你个事儿——我们哥几个平常也没见你吃多少啊？你今天怎么点这么多？”
陆怀没接话，先拿起一串玉米，放干净的盘子里，等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才递到遥想面前：“先吃这个，刚炸好的，不烫嘴。”
见遥想接过去，他才拿起自己的串儿，边撕边回何今年：“下午搞竞赛脑子累，得多补补。”
“拉倒吧！”江千帆拆台，嘴里还嚼着鸡柳，“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多拿了两串鱼豆腐，说什么‘蛋白质高’，我看你就是想给遥想吃！”
陆怀挑了挑眉，没否认，只是拿起一串鱼豆腐，仔细擦了擦边缘的油，递到遥想面前：“这个没放辣，你尝尝，挺嫩的。”
遥想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口咬了口鱼豆腐，软嫩的口感裹着酱香，比以前吃的任何一次都好吃——大概是因为，这是他递过来的。
吃到一半，赵岁穗忽然想起摸底测试的事，从包里掏出手机翻笔记：“想想，下周摸底考，你物理和数学要是有不会的，随时问我！我哥是重点高中的理科老师，他给我划了好多重点！”
遥想刚要道谢，陆怀就先开口了：“不用麻烦你哥，她物理要是有不会的，问我就行。”他放下炸串，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递过去，“周老师给了我竞赛题库，里面有几道题跟摸底考题型差不多，我标了易错点，你先看看，不懂的我给你讲。”
遥想接过本子，指尖碰到纸页，还能感觉到他写字时留下的温度。蓝色笔写题目，红色笔标易错点，连辅助线都用虚线画得清清楚楚。
遥想点头，努力将题目易错点记下来。
吃完炸串，天色彻底暗了，路灯亮起来，点亮这座城市的夜晚。
江千帆吵着要去买冰淇淋，何今年跟着起哄，赵岁穗转头问：“想想，你要不要去吃冰激凌？”
遥想看了眼稍晚的天空，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陆怀说：“那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
何今年立刻起哄：“哟！阿怀你这是重色轻友啊！我们都没人送！”
赵岁穗笑着拍了他一下：“别瞎说！作为同桌，送送怎么了？”她凑到遥想耳边，小声说，“去吧去吧，我跟他们去买冰淇淋，你路上小心。”
五人分开后，遥想跟陆怀沿着路边慢慢走。
晚上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便利店音乐声，大街小巷正放着薛之谦《认真的雪》。
遥想抱着围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既紧张又舍不得这段路结束。
“刚才的玉米好吃吗？”陆怀先打破沉默，语气很轻，“我看你吃了两串，还以为你不爱吃甜的。”
“好吃。”遥想点头，声音比刚才大了点，“比我以前吃的都甜。”
“那下次再带你来吃。”陆怀笑了，“老板说下周会进草莓味的年糕，到时候我们来试试。”
遥想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敢接话，只是低头看鞋尖。又走了一段路，快到小区门口时，陆怀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好的纸，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遥想展开，是张物理错题整理，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最后一行字写着：“摸底测试常考题型，不会的可以问我。”
“你……什么时候整理的？”遥想惊讶地抬头，纸张还带着点新折的痕迹，明显是刚写好没多久。
“昨天晚上没事，就整理了一下。”陆怀挠了挠头，有点不自然，“本来想明天给你的，刚好今天遇到了。”
其实他是下午竞赛小组散会后，特意回教室写的。想起她上次物理卷子上的错题，怕她摸底考紧张，就把常考题型都整理了一遍，连公式推导都写得清清楚楚。
遥想握着纸，指尖有点发颤。她抬头看向陆怀，见他摩挲着脖颈，还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有看不懂的，你……你可以问我。”
“嗯，我会的。”遥想的声音很清晰，“谢谢你，陆怀。”
“跟我客气什么。”陆怀笑了，“你要是考好了，还得帮我补语文呢——毕竟我可是‘甘拜下风’的同桌。”
一句话逗得遥想笑了，她把错题整理折好放进书包，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说：“陆怀，那个……物理题要是有不懂的，我能不能……能不能微信问你？有时候晚上在家写作业，遇到不会的，等第二天就忘了。”
说完，她的脸颊又热了起来，紧张地攥着书包带。
陆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当然可以！你把微信号报给我，我加你。”
遥想报了一串号码，看着他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摁下发送键后，他笑着说：“好了，以后有不会的，随时发消息就行，我看到了会回你的。”
她想起以前初中的时候，陆怀就已经很出名了，哪怕是下课，都会有很多人围在他身旁问题目，或许是问的人实在是太多，题目都问重复很多。
陆怀干脆就创了个群，把那些问题目的人，拉了进去，统一发解题步骤和公式。
她当时也被同学拉了进去，但只能盯着他的微信头像发呆，不敢贸然加他微信。
如今，在初中时没敢加的好友，现在终于有了开口的理由。
遥想点头，掩饰着心里的喜悦：“嗯。”
到了小区门口，遥想停下脚步：“我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好。”陆怀没走，“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遥想“嗯”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看见陆怀还站在原地挥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也挥了挥手，快步走进小区，直到拐过弯看不见他，才靠在墙上，轻轻捂住胸口。
心脏还在砰砰跳，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赶紧掏出来——屏幕上跳着一条好友验证，申请人微信名称“star”，头像是颗简单的白色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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