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盯着验证消息,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忍不住地反复看了好几遍。
眼睛看得有些发涩,心跳不停加速,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盯着那颗纯白的星星图案。
遥想原地深呼吸几次,平缓下来后,点了“添加”按钮,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连忙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残留着屏幕传来的微弱温度。
遥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道里隐约飘来两道熟悉的说话声。
那声音隔着防盗门,混着老旧水管里水流的哗哗声,却还是清晰地钻进耳朵——她立刻分辨出来,是大伯伯遥观和小伯伯许芳。
为了方便,遥想平常都这么喊他们,可一想到这两人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表哥许砚礼肯定也来了。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手指还搭在冰冷的扶手上,脑子里飞快转着:现在原路返回,去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再待一会儿,会不会来得及?
这房子是老小区的旧楼,隔音效果差得很。
她刚往后退了半步,屋里就传来奶奶带着笑意的声音:“外面是不是有人来了?听着像是想想的脚步声呢!”
“能是谁啊,这时候除了想想还能有别人?”许芳的声音接得快,带着点热络,“肯定是孩子忘带钥匙,在门口等着呢!妈,您坐着别动,我去开门!”
“别别,你坐着陪遥观说话,”奶奶连忙拦着,“我这身体好着呢,走两步没事,我去开。”
遥想听得心尖发紧,哪还敢等奶奶来开门。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两步,手轻轻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手指用力转开门锁,“咔嗒”一声轻响后,门刚拉开一条缝,就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
开门的是个少年,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漆黑的碎发被打理得整齐,是标准的理科生模样,看着比遥想大上一两岁。
少年见她呆站在门口,眼神发愣,便微微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开口:“遥想?这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认得我了?”
遥想这才回过神,抬起手,条件反射般喊出声:“hi!哥、哥。”
眼前的少年是她的表哥许砚礼,成绩很好,在省外读有名的重点高中——长宁中学。
那学校的名气大到连北盛中学的老师,都会经常拿他们出的卷子当练习题,遥想上学期的物理作业里,就见过好几次印着“长宁中学月考卷”的题目。
许砚礼闲闲地点了点头,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出身后的路:“进来吧,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外面天气这么好,还有星星,应该不会下雨吧—遥想心里思忖着,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要跟她做对,突然打起了一道轰鸣般的闪电。
遥想装作没听见,乖乖应着,背着书包走进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
屋里的交谈声在她进门的瞬间突然停了,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让她莫名有些拘谨,站在玄关处,挨个喊人:“奶奶,大伯伯,小伯伯。”
遥观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倒是许芳立刻站起身,拉着她的胳膊往沙发边带:“想想回来啦?新学期在北盛中学还适应吗?跟同学处得好不好?”
遥想点点头,轻声回:“挺适应的,同学、同……桌都很好。”
“适应就好,”许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接着问,“你今年该上高一下学期了吧?功课跟不跟得上?正好你哥这次放假回来,要是有不会的题,让他教教你,他可比你们学校的老师讲得清楚!”
遥想早就料到会聊到学习上,她偷偷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奶奶——奶奶正笑着朝她点头,又瞥了眼许砚礼,见他没什么反对的神色,便顺从地应下来:“好,谢谢小伯伯,也谢谢哥哥。”
许砚礼没多话,站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回头对她说:“跟我来书房吧,把你不会的题找出来,我教你。”
遥想赶紧跟上,刚走进书房,就听见身后的门被轻轻带上。
许砚礼随手从书柜上抽了本数学练习册翻了翻,开门见山:“先把最近卡住的题拿给我看。”
“哥哥,你……现在就要教吗?”遥想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会先聊会儿天,缓一缓。
小时候每次去伯伯家,她都要被大伯伯拉着让许砚礼教数学,那时候她对数字最头疼,每次都教得她快哭了,到现在都有点条件反射般的紧张。
不过现在长大了些,也明白大伯伯和哥哥是为她好,那种紧张感也淡了不少。
许砚礼抬了抬眼镜,看向她:“不然呢?难不成要等你把题忘光了再教?”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放心,不会像以前那样逼你,先看题。”
遥想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物理练习册,翻到空着的那道题,递到他面前:“哥哥,就是这道题,我看了好半天,辅助线总画不对。”
许砚礼接过练习册,低头看了眼题目,又抬眼看向她:“你确定以你现在的基础,要啃这种难度的题?”
“啊?”遥想愣了愣,连忙掰手指解释,“我觉得可以试试的!我寒假在家都有好好刷题,也问了同桌不少题,整理了错题本,每天都背公式刷题,基础应该比以前好很多了。”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跟陆怀成为同桌,她物理题不会就问,陆怀还特意给她标了竞赛题库里的基础题,她的进步自己都能感觉到。
许砚礼挑了挑眉,没再质疑,拿起笔在题旁画了条辅助线,又在草稿纸上写了两个公式:“先听我讲解题思路,听懂了再自己写一遍。”
“好。”
遥想赶紧拉了把椅子坐下,拿出笔记本,认真听他讲题。
许砚礼讲题很有条理,不像老师那样会绕弯子,直接把关键点指出来,连公式推导的步骤都讲得很细。
遥想听着,心里悄悄想着:哥哥讲得是很清楚,不过……好像还是陆怀讲题的时候,会更耐心一点,还会问她“这里懂了吗”“要不要再讲一遍”。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许砚礼问:“你手机呢?借我玩会儿,等你写完这道题,我再给你讲下一道。”
“哦、哦,好。”遥想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步骤,没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起来递向他,“哥哥,你自己拿吧,我手腾不开。”
许砚礼走过来,伸手去拿手机,可指尖碰到手机壳时,却没抽走——遥想的手还紧紧攥着。
他疑惑地抬头,就见遥想猛地回过神,脸颊有点红,连忙解释道:“那个……哥哥,你要这个手机只是为了玩游戏,对吧?”
“嗯”许砚礼也不拿手机了,双手抱臂,饶有兴致看着她,“怎么?手机里面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没有。”遥想红着脸 ,别过头,“怎么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不就行了?”
她怕许砚礼追问,赶紧把手机塞到他手中,低下头继续写题,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态
但大概是,她刚刚才加上陆怀微信,做贼心虚似的,不想让许砚礼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暗恋就是,想把有关于他的东西悄悄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珍宝,独自体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喜、或悲。
许砚礼接过手机,随意扫了眼屏幕,没问什么,点开应用市场下载了个游戏,又问了她的手机号注册好账号,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了起来。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手机游戏里偶尔传来的音效声。
遥想专心写着题,没注意到许砚礼玩着玩着,突然停了下来——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发信人是“star”。
【star:我到家了。】
【star:你在家做题要注意时间,别学太晚,不然明天没有精神的。】
【star:早点休息,遥想。】
许砚礼盯着屏幕上“早点休息”四个字,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点开微信对话框,往上翻了翻,是一个刚添加的微信,除了这几条最上面就是一条“你已添加了star,以上是打招呼的消息。”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可那声“我到家了”,还有“早点休息,遥想”,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遥想的背影,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写题,肩膀微微耸着,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让遥想听见:“遥想,你谈恋爱了?”
遥想的笔尖猛地一顿,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横线。
她浑身一僵,连忙回过头,摇着头否认:“没、没有啊!哥哥,我怎么会谈恋爱,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最好是这样。”许砚礼收回目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语气淡淡地补充,“不过你要是真谈了,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性子太软,又不爱说委屈,要是被人欺负了,记得跟我说。”
他比遥想大两岁,从小就带着她玩,后来又帮她辅导功课,最清楚这个妹妹的性格——看起来乖巧懂事,其实心里藏了很多事,想要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不会主动说,总是先看别人的脸色。
这样的性子,在感情里很容易吃亏。
遥想低下头,手指攥了攥笔杆,小声说:“我真的没谈恋爱。”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陆怀的样子——他笑的时候眼尾会弯起来,露出浅浅的卧蚕;替她挡风时会悄悄往她这边挪肩膀;知道她不能吃辣,会特意跟老板说“少放辣”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又摇摇头,把那些念头压下去,低声喃喃:“而且,他也不可能喜欢我啊。”
陆怀会对自己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很有教养的人,他会记得身边人的小事,会认真对待每个朋友,所以这点对他来说,或许,并不能代表什么。
许砚礼没再接话,重新点开游戏,只是这次玩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瞥一眼遥想的方向。
等遥想把题写完,许砚礼又帮她检查了一遍,指出几个易错点,然后在纸上写了几本练习册的名字,递给她:“这几本是基础题多的,适合你现在练,明天去书店买了,有空就做。”
遥想接过纸,认真叠好放进书包,小声说:“谢谢哥哥。”
“不用谢。”许砚礼把手机还给她,站起身,“走吧,出去跟奶奶他们说说话,别总待在书房里。”
遥想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书房。
刚到客厅,就听见奶奶笑着问:“砚礼,想想的功课怎么样?有没有进步啊?”
许砚礼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如实说:“比以前好点,基础题能跟上了,再把我推荐的练习册做完,应该能再提提分。”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们想想总算开窍了,真是辛苦你了砚礼。”
“辛苦什么,都是一家人。”许芳笑着接话,“等他今年高考完,暑假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再好好教教想想,保准能把成绩提上去!”
“别总说孩子,”奶奶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砚礼马上要高考,自己都忙不过来,哪能总麻烦他。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想想考上大学那天……”
“妈!您说什么呢!”遥观立刻打断她,“您身体好着呢,肯定能看着想想上大学,还能看着她毕业工作呢!”
“我都想好了,想想要是考不上好大学,也可以去读一个特殊教育专业,将来到我跟许芳开的那家机构里上班。”
许砚礼也放下苹果,看着奶奶说:“奶奶,您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就行。遥想的成绩我会盯着,她要是有不会的题,随时都能问我。”
奶奶这才露出点笑容,点点头:“好,好,听你们的。饭应该快好了,我去厨房看看。”
晚饭时,许芳又问了些遥想在学校的事,大多是关于学习的,遥想刚吃完炸串不太饿,就站在一旁一一回答。
吃完饭,伯伯一家要回去了,遥想赶紧收拾碗筷,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
奶奶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咳嗽了两声,轻声问:“想想,你表哥给你推荐的那几本练习册,你有钱买吗?要是不够,奶奶这里有。”
遥想正往洗碗池里放水,闻言赶紧回头,摇着头说:“奶奶,我有钱,您别担心。我以前打兼职存了点钱,够买练习册的。”
“你那点钱自己留着花,别都花在学习上。”奶奶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心疼,“真是辛苦我们想想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省钱。”
“不辛苦的奶奶,”遥想笑着帮她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能好好学习,我已经很开心了。”
奶奶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厨房。
第二天上午,遥想按照许砚礼写的书单,准备去新华书店买练习册。出门时,天空阴沉沉的,奶奶特意让她带了把黑色雨伞,说怕中午下雨。
遥想刚走出小区,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她撑着伞走在街道上,新华书店离望月街不算远,但位置有点偏,她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书店的招牌。
大概是下雨天的缘故,书店里没什么人,门口的停车位都空着大半。遥想收起伞,刚走到书店的玻璃门前,就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玻璃窗后,坐着一个很眼熟的人。
那人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戴着一副黑色的头戴式耳机,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英挺,下颌线很清晰。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双腿因为桌子太矮,只能微微屈着,显得有些委屈。
外面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雨滴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也打湿了遥想露在伞外的半边袖子。
她盯着玻璃窗后的人,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那是……陆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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