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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三人走到教学楼二楼,走廊里已经有了零星的脚步声。

到了楼梯口的岔路,温州停下脚步,对覃城和安子木挥了挥手,“我去班里了。”

覃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里还没吃完的豆沙包上,喉结动了动,“上课别吃。”

“知道啦。”温州笑着应道,转身往二班教室走,衣角被风轻轻扬起。

安子木还在叽叽喳喳,“城哥你刚才脸都红透了!还说不是故意等温州?那豆沙包绝对是特意绕路买的吧……” 覃城“啧”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耳根却悄悄泛着红。

覃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才拽了把还在盯着二班方向发呆的安子木,“走了。”

安子木“嗷”了一声,一边被拖着往十班走,一边还在碎碎念,“城哥你真偏心,刚才还凶我,对温州就那么温柔……”

后面的话被覃城一个眼刀堵了回去,他悻悻地闭了嘴,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绝对是喜欢,没跑了!

温州推开二班的门,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早读的铃声还没响,三三两两的聊天声混着翻书声飘过来。

他刚走到座位旁,林宇就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

“州州你可算来了!”

林宇扒着桌子,压低声音抱怨,“昨天晚三数学老师突然搞偷袭,发了张随堂测试卷,最后那道附加题我一道都没做出来,气死我了!杨老师还说这题跟月考压轴题思路类似,我看我这次数学要凉透了……”

他絮絮叨叨地吐槽着试卷的难度,抱怨着自己写废了三张草稿纸,温州手里捏着没吃完的豆沙包,听着林宇熟悉的抱怨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带着眼底都漾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林宇说了半天,发现他没怎么接话,疑惑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咋了?魂不守舍的,昨晚没睡好?”

温州这才回过神,连忙摇摇头,把豆沙包放进桌肚,拿出语文课本,“没,就是在别的想事。”

他翻开课本,指尖却停留在书页上,脑子里并没有浮现出课文的内容,反而全是刚才路上的画面——覃城递豆沙包时泛红的耳根,被安子木撞到后不自然的轻咳,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豆沙包甜香的气息,像羽毛似的轻轻挠在心尖上。

林宇还在旁边碎碎念,“你说杨老师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月考刚结束大家都没缓过来,还搞随堂测……”

温州“嗯”了一声,脑袋却不由自主地探出后门往走廊尽头瞟了一眼——十班的方向,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他想象着覃城坐在乱糟糟的教室里,大概又在趴着补觉,或者在低头转笔,手指上的创可贴在晨光下应该很显眼。

“喂,看啥呢?”林宇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笑啥呢?跟偷吃到糖似的。”

温州的耳根瞬间红了,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书,声音有点含糊:“没、没笑啥。”

他翻开课本,假装认真朗读,可那些熟悉的文字怎么也进不了脑子,鼻尖仿佛还萦绕着覃城身上的皂角味,和豆沙包甜甜的香气缠在一起,在初秋的晨光里,酿成了一种让心跳都忍不住加快的味道。

早读铃声响起时,温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像藏了颗甜滋滋的糖,在心里慢慢化开。

早读课上,朗朗的读书声在教室里回荡,温州捧着语文课本,眼神却总忍不住飘向窗外。

林宇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他一下,举着语文书挡住半张脸,声音混在读书声里,压得低低的,“我发现自从上次你们三个从厕所出来,你就和他们‘融为一体’了?!”

温州翻书的指尖顿了顿,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笑,没解释,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落在书页上,把他的睫毛影子拉得很长,心里那点藏不住的暖意,随着林宇的话又悄悄漾开。

早读完了,语文老师刚说“可以休息五分钟”,教室里的读书声瞬间散去,同学们伸懒腰的、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宇立刻坐直身子,嗓门又亮了起来:“你——”

话音刚起,语文老师还没走出教室,闻声立刻转头看过来,班里其他同学的目光也“唰”地一下聚集到他们这边。

林宇的话卡在喉咙里,脸“唰”地红了,飞快地把脸埋进语文书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瞟老师。

语文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转身走出教室,留下一句,“下课吧同学们。”

教室里瞬间又热闹起来,走廊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打闹声和说话声。

温州刚把课本合上,就听见后门传来安子木压低的呼喊:“温州!温州!”

他回头,看见安子木扒着门框冲他招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林宇在旁边看得真切,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却偷偷用余光瞟着后门的动静。

温州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刚到后门,就看见覃城靠在外面的栏杆上,双手插在校服外套兜里,侧脸迎着晨光,线条干净利落。

他的目光正透过门缝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平时的冷硬,反而带着点淡淡的期待。

四目相对的瞬间,温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笃定——这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他和覃城真的是朋友了,是那种不用刻意解释、就能自然走近的朋友。

三人并肩往楼梯口走,脚步默契得像是排练过。

刚走到二楼平台,安子木突然兴奋地嚷嚷起来,“对了!周六一起去喝酒啊!我这次月考居然考了三百多分!我爸高兴坏了,直接给了我一千多零花钱,我请你们去吃烧烤,再整点啤酒!”

覃城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温州,眼神里带着点询问,似乎在确认他的意愿。

温州沉默片刻,想起周六一起打球的轻松,想起咖啡店的暖光,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覃城见他答应,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转头对安子木说:“少喝点,别喝醉了站马路上跳舞。”

“知道知道!”安子木拍着胸脯保证,“就喝一点点,庆祝我进步嘛!”

走廊里的阳光越来越暖,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像一幅慢慢铺展开的画。

温州走在中间,听着安子木叽叽喳喳的规划,感受着身边覃城安静的存在感,心里那点甜丝丝的暖意,又悄悄漫了上来。

三人并肩往楼下走,楼梯间的脚步声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温州跟着覃城和安子木的脚步,穿过教学楼正面的走廊,绕到了后面——这里比前面安静得多,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一直往前走,绕过堆放杂物的小屋,穿过种着爬山虎的矮墙,直到走到学校最北边的角落才停下。

这里靠近围墙,杂草长得比别处高些,平时很少有人来,温州只听说十三班的学生会偶尔来这边抽烟。

“就是这儿!”

安子木神秘兮兮地朝他们招手,长舒一口气后往前走了几步,微微蹲下身子,从茂密的草丛后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铁丝笼。

笼子被草叶盖着,掀开时,里面露出一团雪白的绒毛——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耳朵尖尖的,正警惕地竖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温州愣了愣,立刻快步走过去蹲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可爱!”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吓到这只小家伙,指尖小心翼翼地隔着笼子戳了戳兔子的绒毛,软乎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覃城站在旁边,看着温州眼里闪烁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抹笑意浅得像水面的涟漪,没等温州和安子木回头就迅速压了下去,只留下眼底淡淡的柔和。

“这是城哥最喜欢的!”安子木一脸得意地拍着胸脯,“叫什么……蛋饺!对,就叫蛋饺!是前几天路边捡的,扔家里不安全,扔班里怕被别人发现,就藏在这儿了。”

“蛋饺?”

温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覃城,眼里带着惊讶,“你喜欢兔子啊?” 怪不得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小黑兔,原来不是随便选的。

覃城的耳根悄悄泛红,目光在温州脸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开视线看向笼子里的兔子,声音闷闷的,“没人要。”

其实是那天看到兔子被几个男生追着逗弄,他顺手赶跑了人,才把小家伙藏到了这里。

安子木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讲着喂兔子的趣事,说蛋饺最爱吃生菜叶,昨天还偷偷从食堂顺了片叶子过来。

温州听得认真,时不时伸手摸摸笼子,和小兔子对视时,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过了会儿,覃城看了眼温州的背开口提醒,“赶紧放回去,回班了,快上课了。”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安子木恋恋不舍地把笼子重新盖好,小心地放回草丛深处,又用石头压了压边缘,防止被风吹倒。

三人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暖。温州走在中间,脑子里还想着那只叫“蛋饺”的小兔子,忍不住问覃城,“它会不会饿啊?下次我们可以带点胡萝卜来。”

覃城“嗯”了一声,脚步轻快了些:“周末吧,周六烧烤前顺路买。” 他没说其实每天周末早上都会绕路进学校来看看,给兔子添点水和菜叶。

安子木在旁边接话,“对对对!我家楼下就有卖胡萝卜的,到时候我多买几根!”

走廊里已经响起预备铃的声音,三人加快脚步往教室赶,衣角被风吹得扬起。

中午放学的铃声刚响,教室里就炸开了锅,收拾书包的拉链声、桌椅的挪动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菜市场。

温州刚把练习册塞进书包,就听见后门传来安子木熟悉的呼喊,“温州!这边!”

他抬头,看见安子木扒着门框冲他挥手,覃城则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插在兜里,目光落在他身上,和早上一样安静。

后排的女生见状,用胳膊肘撞了撞温州的后背,笑着打趣,“温州,十班的校霸和安子木怎么天天来找你啊?你们仨什么时候关系这么铁了?”

温州拉书包拉链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语气却带着藏不住的笃定,“算是朋友。”

“哇——朋友——”周围立刻响起一阵起哄的低笑,几个同学交换着暧昧的眼神,把“朋友”两个字拖得长长的。

温州没再解释,只是笑了笑,抓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走读生大多已经离校,显得格外空旷。

三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安子木还在兴奋地规划周六的烧烤细节,说要提前去市场挑最新鲜的串儿。

刚到校门口,安子木就看见妈妈的车停在路边,他立刻冲两人挥挥手,“我妈来接我了!周六见啊!”说完就像只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看着安子木的车消失在街角,温州才和覃城转身往回走。

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已经淡了许多,空气里带着清爽的暖意。

温州长舒一口气,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状似随意地开口,“你家没在这边吧?怎么一直往这边走?”

其实他心里早就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听到覃城亲口说。

覃城的目光落在前方铺满阳光的人行道上,脚步没停,语气淡淡的,“喜欢这条路。”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温州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喜欢这条路吗?

刚想再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养母的两条消息,

『养母』:放学了吧?你自己在外面吃点吧。

『养母』:我和你爸(养父)带着温岭去医院了。

“医院”两个字刺得他眼睛有点发涩,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把手机揣回兜里。

抬头时,眼里的失落还没完全散去。

覃城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脚步放慢了些,侧头看他。

温州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今天……可以一起吃午饭吧?”

覃城没问原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脚步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带着阳光的温度。

“去上次那家小炒店?”覃城开口提议,声音比平时柔和些。

温州立刻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好啊,他们家的番茄炒蛋超好吃。”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沿着洒满阳光的街道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上轻轻交叠。

秋风穿过树梢,带着饭菜的香气从远处飘来,温州看着身边覃城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医院”两个字升起的不安,突然就被这安稳的陪伴冲淡了。

原来有人同行的路,连阳光都变得更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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