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地翻过。
周六的烧烤余温未散，周一到周五的时光便在温州的讲题声里变得格外具体——小卖部的里屋成了秘密基地，草稿纸上的公式写了又擦。
覃城偶尔皱起的眉头和恍然大悟的眼神，都成了平淡日常里的小涟漪。
温岭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药物让他眼底的戾气渐渐淡去，养父母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晚餐时偶尔会有几句闲聊，客厅的灯光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温州甚至敢在饭桌上提起“朋友”，养父母也只是温和地叮嘱“注意安全”。
劳动节前一天晚上，群里的消息提示跳个不停。
安子木在“大侠们的祝福！”群里刷屏，
『安子木』：劳动节去玩密室逃脱怎么样？我刷到一家超火的恐怖主题！据说NPC演技封神！
覃城秒回，
『-』：可以。
温州看着屏幕笑了笑，回了句，
『a.小安』：好啊
第二天一早，温州换上清爽的白T恤和短裤，外面套了件浅蓝防晒衣，白袜子配白鞋，站在镜子前时，连自己都觉得浑身轻快。
他跟养父母说了约好和朋友出去玩，养母塞给他一把伞，“下午可能有雨，带着点。”
七点整，路口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覃城已经等在那里，黑T恤配牛仔裤，肩上挎着个黑色背包，看到温州时，眼神亮了亮，“走吧。”
两人打车往早餐店赶，车里的电台在放轻快的歌。
温州侧头看窗外掠过的街景，偶尔转头和覃城说句话，从周末的兔子“蛋饺”聊到班里的趣事，没了最初单独相处的拘谨，连空气里都带着自然的暖意。
覃城话不多，却听得认真，偶尔应一声，目光落在他脸上时，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到早餐店时刚过七点二十，安子木还没到。
温州和覃城站在门口等他，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投下并肩的影子。
温州数着路边的梧桐叶，叽叽喳喳地说，“上次那家小炒店的番茄炒蛋好像多放了糖，比食堂的还甜一点。”
覃城点头，“下次一起去食堂吃。”
“真的？”温州眼睛亮了亮。
“嗯。”他应得干脆，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背包带。
七点半还差两分，安子木风风火火地冲过来，额前碎发都跑乱了，“实在对不住！我妈送我到路口非得让我自己打车，说锻炼独立性，我真服了！”
他一把揽过两人的肩膀，“走走走，我请你们吃早饭，随便点！”
三人推门进店，店里的店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年轻又精神，坐着的也大多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音乐声和说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温州下意识看了眼覃城——他果然微微蹙了下眉，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环境。
温州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胳膊肘轻轻碰到他的手臂，像在无声地安抚。
一个高个子男服务生笑着带他们到座位上，安子木一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跟你们说，这家密室逃脱巨恐怖！我刷攻略看到有人被NPC追着跑，鞋都掉了！还有机关超复杂，据说通关率只有三成……”
覃城和温州并排坐着，安子木坐在他们对面，正好对着两人中间的空隙。
早餐陆续上桌，安子木的话就没停过，从密室的恐怖程度讲到NPC的扮演者，语气夸张得手舞足蹈。
温州和覃城吃得很安静，只有勺子碰到碗碟的轻响。
“你们俩吃饭怎么这么安静？”安子木终于停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尴尬吗？”
温州和覃城几乎同时抬头，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你吵到我们吃饭了”的同款无奈。
安子木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震惊地指着他们，“我去！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连皱眉的角度都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温州和覃城下意识转头对视——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彼此脸上，温州看到覃城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安子木在对面眯起眼睛，低头扒饭时嘴角却扬得老高，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温州低头继续吃饭，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覃城深吸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指尖却残留着刚才和温州胳膊相碰时的温度。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早餐店的音乐还在轻快地流淌，三人的影子在桌子底下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慢慢晕开的画，藏着少年们未说出口的心事和悄然生长的默契。
吃完早饭，离约定的密室逃脱时间还有很久，安子木已经开始规划上午的行程，而温州和覃城并排坐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就懂了彼此没说出口的话。
走出早餐店时，门口的服务生笑着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安子木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手插兜一手甩着书包带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在跳格子，丝毫没察觉身后两人的距离正悄然拉近。
阳光把街道晒得暖融融的，覃城的目光落在温州发梢上，那里沾着点细碎的光。
温州安静地走着，白T恤的领口被风吹得轻轻动，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覃城长舒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那点莫名的燥热吹散，飞快地转头看向别处，耳根却悄悄泛着热。
“砰！”
一声轻响突然炸开，安子木毫无预兆地停住脚步，身后的两人没反应过来，直直撞了上去。
安子木疼得“嗷”了一声，捂着后脑勺转身看他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覃城皱了皱眉，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干什么突然停下？”
温州揉了揉被撞的胳膊，这才注意到安子木正盯着旁边的奶茶店，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我要喝奶茶！”
安子木指了指店里的招牌，“你们喝不喝？我请客！”
温州和覃城几乎同时摇头。
“无趣！”安子木撇撇嘴，转身就冲进了奶茶店，留下两个少年站在原地。
温州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覃城，“你怕那东西吗？”
覃城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戏谑，“什么东西？”
“就安子木说的密室逃脱啊，”温州看着他，眼底闪着好奇，“他说得那么吓人，你不怕NPC突然跳出来？”
覃城侧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声音却带着点笑意，“不怕。”
过了会儿又说：“你怕？”
温州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自己也跟着弯起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不服输的倔强，“我也不怕。”
“我去我去！城哥你居然会笑？！”
安子木举着两杯奶茶冲出来，正好撞见覃城嘴角未散的弧度，惊得差点把奶茶洒出来，“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你对谁笑过！温州你可以啊！”
覃城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皱起眉别过头，耳尖却红得更明显了。
安子木见他不愿意接话，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一边吸着奶茶一边划手机，“对了！刚看消息，那家密室逃脱今天临时关门了，说是设备检修，真倒霉！”
他咂咂嘴，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去游乐场吧？我刚约了班里几个同学，他们说下午有空！”
说完特意加重语气，冲两人挤眉弄眼，“所以——恭喜你们俩，成功获得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以安心‘约会’啦！”
“约会？”温州的脸“唰”地红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覃城打断了。
他皱着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嗯，你跟他们去游乐场吧，我和温州自己转。”
他顿了顿，看向安子木补充道，“下午有雨，你们要是遇到下雨就早点回家，温州带了伞，我们一起。”
安子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我懂了”的笑容，用力点头，“行！那我们先一起转转，中午找地方吃午饭，下午我跟他们去游乐场，你俩自由活动！”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温州看着覃城挺拔的侧脸，刚才被“约会”两个字搅乱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住了。
安子木还在叽叽喳喳地规划着午饭吃什么，覃城偶尔应一声，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劳动节的氛围在喧闹的人声里慢慢铺开。
温州跟着他们往前走，手里捏着养母给的那把伞，心里却觉得，就算真的下起雨，有身边这个人在，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
逛到十二点多，阳光已经热得有些晃眼。
三人走进提前说好的麻辣烫店，刚进门就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身上——靠窗的桌子旁坐着几个男生和女生，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安子木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覃城很自然地坐到温州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点完菜后，安子木还在念叨密室逃脱的事，温州和覃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突然，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从靠窗桌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朝他们这边走，目光直直地落在覃城身上。
温州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覃城。安子木立刻来了精神，用胳膊肘碰了碰温州，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有情况。”
“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男生站在桌旁，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覃城皱起眉，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语气冷硬：“不好意思，不加。”
男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失落地转身回了座位。
他刚坐下，那边就传来刻意放大的议论声，一个男生的声音尤其刺耳，“跟你说了别去！那个人是覃城！二中高二的校霸！听说他有精神病！”
“砰”的一声，安子木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那边怒怼，“跟你有关系吗？嘴这么臭，你妈没教过你要礼貌？！”
覃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手指死死攥着桌沿，指节泛白。
老板娘赶紧从后厨跑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是年轻人，好好吃饭别吵架啊。”
安子木在一旁咋舌，“这学习好的就是不一样，换我们十班的，估计直接上去两拳了。”
覃城没理他，只是伸手轻轻拉了拉温州的衣角，像是在说“没事”。
这时，麻辣烫终于陆陆续续端了上来，热气氤氲中，温州又转头看他，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别想那么多，生病不是你的错。”
覃城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翻涌的戾气渐渐平息，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出去时，安子木还在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嘴巴这么欠。”骂了半天突然改口，“他们估计要跟过来，要不城哥和州州先去转？我在这儿等我朋友。”
两人刚要走，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那几个男生追了出来，领头的是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比覃城矮了半个头，身边跟着刚才要微信的男生。
黄毛嚣张地仰着下巴，“找你要微信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覃城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像冰。
安子木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他可是亲眼见过覃城打架的狠劲，那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温州也连忙拽住覃城的胳膊往后拉，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看过同桌给的视频。
“你看你这张脸，不是 gay 是什么！”黄毛还在喋喋不休，嘴里的脏话越来越难听。
温州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冒了上来，猛地发力把覃城拉到自己身后。
他虽然比黄毛矮一点，气势却丝毫不输，皱着眉一脸严肃，声音刻意压低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你这种不要脸的，给你脸放过你，还叫，就他妈该死。”
黄毛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即嗤笑，“我看你就是喜欢他！吃醋了？”
“滚！你也配说？”温州的声音更冷了，“顶着张人脸在这儿学狗叫，要脸不要？真恶心，还有脸说他精神病？你这种是天生的，妈生的坏种，滚远点儿！”
那几个人彻底愣住了，大概没想到看起来乖乖的温州会说出这么狠的话。
安子木也惊得张大了嘴，他从没见过温州骂人，还是这么带劲的。
覃城站在温州身后，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像只炸毛的小猫，心里的火气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取代，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黄毛几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安子木立刻冲上来拍温州的肩膀，“我去！州州你太强了！隐藏的暴躁老哥啊！”
温州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覃城，刚才的凶狠劲儿褪去，眼神里带着点紧张，“你没事吧？没生气吧？”
覃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事。”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安子木在一旁啧啧称奇，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俩人，绝对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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