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扎在“金月楼”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惊鸿站在三楼雅间的窗前,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腹发麻才猛地回神。楼下停车场里,七辆黑色轿车呈扇形排开,车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那是林啸山的排场。
“沈先生倒是沉得住气。”身后传来沙哑的笑声,林啸山的副手阿彪正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油麦菜,“林爷在楼下等了足有十分钟,道上还没人敢让他等这么久。”
沈惊鸿转过身,将烟蒂按在青瓷烟灰缸里碾了碾。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疤——那是三年前替老堂主挡刀时留下的。“让林爷多等片刻,是想让他看清楚些东西。”他走到桌边,推开窗,风裹着雨腥气灌进来,“你看对面那栋烂尾楼,上个月突然多了三盏长明灯,每到午夜准时亮。”
阿彪的动作顿住了。那栋烂尾楼在城西旧区,归林家地盘管,按理说不该有陌生势力插手。
“是‘白狐’的人。”沈惊鸿指尖敲了敲窗沿,“他们在顶楼架了高倍镜,这三天里,林爷您去了趟码头仓库,两趟地下赌场,昨晚还在杏花巷的情妇家待到后半夜——要不要我把具体时间报给您听听?”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林啸山推门进来时,雨衣上的水珠顺着裤脚往下滴,他六十岁的人,腰杆却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扫过沈惊鸿:“白狐的人敢动我的地盘?”
“他们不止动了您的地盘。”沈惊鸿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倒出三枚染血的子弹壳,“这是今早在码头发现的,口径和您手下常用的不一样。而且您那批从越南运过来的货,昨晚在三号仓库被调了包,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白狐手里。”
林啸山的脸色骤然变了。那批货是他压上全部家底的赌注,原本打算这周转手给北方的买家,若是出了岔子,他在道上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了。
“沈惊鸿,你什么意思?”阿彪猛地拍桌,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这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要是想动林爷,就不会在这里等您了。”沈惊鸿从怀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杂乱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对话:“……林啸山那老东西疑心重,得让他以为是沈惊鸿干的……”“白狐说了,只要除掉这两个,城西的地盘就归我们……”
录音戛然而止。林啸山死死盯着沈惊鸿,指节捏得发白:“这是我手下老三的声音。”
“他收了白狐五十万,还有个在澳洲留学的儿子做抵押。”沈惊鸿将录音笔推过去,“林爷您该明白,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白狐想借我们两家火并,坐收渔翁之利。”
雨势突然变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林啸山沉默了半晌,突然笑起来,从怀里摸出个檀木盒子,推到沈惊鸿面前:“这里面是城西码头的地契,我知道你盯着那块地很久了。”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但我要白狐的人头,还有那个叛徒的双手。”
沈惊鸿打开盒子,泛黄的地契上盖着红色印章。他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三天后,我会把东西送到您府上。”
林啸山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听说你上个月把南湾的场子让给了陈家?”
“陈家新得了批军火,我得给他们个面子。”沈惊鸿淡淡道。
“你倒是比你师父会做人。”林啸山哼了一声,推门走进雨幕里。
阿彪跟出去时,听见沈惊鸿在身后说:“告诉林爷,今晚锁好门窗。白狐的人习惯在雨夜动手。”
雅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沈惊鸿望着窗外的雨帘,从衬衫内袋里拿出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他失踪五年的妹妹。上周有人匿名寄来这张照片,背面写着“白狐手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手下打来的:“鸿哥,查到了,白狐的老巢在废弃的罐头厂,他们今晚要转移那批货。”
沈惊鸿捏紧照片,指腹蹭过女孩的笑脸,声音冷得像冰:“通知下去,带好家伙,今晚抄了他们的窝。”
雨还在下,金月楼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红色的光映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像一摊摊未干的血迹。沈惊鸿知道,这场雨过后,城西的天该变了。而他手里的筹码,从来都不止是地契和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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