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局，陆桉叶强迫自己灌下两杯浓咖啡，洗了把冷水脸，将翻腾的思绪和因沈青玉那句话而持续发热的耳根暂时压下，投入了更加繁杂的工作中。
苏尧虽然被捕，但案件远未结束。
技术中心对从地下实验室带回的银色手提箱、实验日志和硬盘的初步分析结果陆续出来，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
“陆队，那个银色手提箱，结构极其精密，外壳是特殊合金，内部有复杂的压力、震动和光谱感应自毁装置。苏尧试图暴力开启，触发了部分外围防护，但核心锁闭系统依然完好。”技术负责人指着三维扫描图解释道，“我们不敢贸然行动，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解码方案。初步判断，里面可能不是□□，而是……某种需要特定条件保存的生物或化学制剂。”
“潘多拉”的真面目依旧隐藏在迷雾中。
“实验日志和硬盘的数据恢复工作量大，但已有惊人发现。”另一名技术员调出资料，“‘蝶蛹计划’的初期人体实验，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参与者除了少数自愿的狂热者，更多是被诱骗或绑架的社会边缘人员，实验记录……非常不人道。而且，这些实验似乎与某种早期的‘意识映射’和‘情绪控制’技术有关。”
技术员放大了几张模糊的图表：“看这里，他们试图通过药物和外部场域刺激，将特定的情绪模式甚至记忆碎片‘写入’被试者大脑。成功率极低，副作用巨大，但……从残留数据看，似乎有极个别案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融合’。”
“融合？”陆桉叶皱眉。
“就是……外来植入的情绪或记忆碎片，与受试者本身的意识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共生，甚至取代了部分原有人格。日志里提到一个代号‘画眉’的早期女性实验体，被认为是相对‘成功’的案例，但在一次事故后失踪了。”
画眉？陆桉叶记下了这个代号。这让他联想到苏尧试图在星河大厦制造的群体情绪失控事件，技术的雏形或许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诞生。
“另外，我们在硬盘的加密分区里，发现了一些与境外某个匿名科研基金会的资金往来记录，数额巨大。这个基金会，与之前调查苏家海外资产时遇到的几个空壳公司有间接关联。”
线索开始像蛛网一样蔓延，指向更深的黑暗。
这时，陈朔敲门进来，脸色凝重：“陆哥，对苏尧的初步审讯……很难进行。他伤势过重，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医生不允许长时间问话。偶尔清醒时，他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不过……他反复念叨着一个词。”
“什么词？”
“归巢。”陈朔顿了顿，“还有，他清醒时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在看抓捕他的人，更像是在……评估什么。尤其是提到‘画眉’这个代号时，他反应有点异常，虽然很快掩饰过去。”
归巢？画眉？
陆桉叶走到白板前，将现有的线索一一列出：废弃实验室、人体实验、画眉、归巢、境外资金、情绪控制技术、未打开的“潘多拉”……
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蝶蛹计划”的核心——对人类意识和情绪的操控。苏尧回到那个初始实验室，是为了“归巢”？“画眉”是谁？是另一个关键人物，还是某个实验项目的代号？“潘多拉”是这项技术的终极体现吗？
他感觉真相就像一座冰山，他们刚刚触碰到水面上的尖角。
忙碌中，时间飞逝。等到陆桉叶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事务，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他这才感到一阵难以抵挡的疲惫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沈青玉那句“黑眼圈很重了，休息一下吧”，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这家伙，自己躺在病床上，倒还有心思管他。
他拿起车钥匙，决定再去医院一趟。一方面是想看看沈青玉的情况，另一方面……他总觉得，关于“画眉”和“归巢”，沈青玉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即使他不知道，但陆桉叶本能觉得，和他讨论一下，也能帮助自己理清思路。
医院病房里，沈青玉已经可以靠着枕头坐起来了，手上还挂着点滴，脸色比早上好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血色。他正看着窗外夜景，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到是陆桉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陆桉叶很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把顺手在路上买的、还温热的清粥和汤放在床头柜上：“吃点东西。”
沈青玉看了一眼，没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
陆桉叶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粥，自己则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苏尧那边暂时撬不开嘴，不过我们从实验室带回来的东西，有点发现。”
他简要把“画眉”、“归巢”、境外资金线索以及“潘多拉”可能非□□的情况说了，没有提及那些血腥的实验细节，但重点描述了情绪控制技术的早期雏形。
沈青玉安静地听着，勺子偶尔碰到碗边，发出轻微的声响。直到陆桉叶说完，他才放下勺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画眉……”他轻声重复了这个代号，目光投向虚空，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好像……有点印象。”
陆桉叶立刻坐直了身体，专注地看着他。
“不是很确切。”沈青玉微微蹙眉，“很多年前，偶然听林教授提起过，语气……很惋惜，说是早期一个‘具有独特共情天赋’的实验对象，但后来失控了。当时我以为只是他某个理论研究中的虚拟案例。”
独特共情天赋？失控？这和实验日志里的记载对上了。
“那‘归巢’呢？苏尧反复念叨这个词。”
沈青玉摇了摇头：“没听过。”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陆桉叶，“但结合他回到初始实验室的行为……也许，‘归巢’指的不仅仅是地点，更是一种状态……回到一切的起点，或者，完成某种仪式的最后一步？”
陆桉叶若有所思。起点……仪式……苏尧的“潘多拉”需要盛大的“舞台”，而他自己，在计划可能失败后，选择了“归巢”……这像是一种扭曲的闭环。
“你觉得，‘潘多拉’会是什么？”陆桉叶忍不住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是炸弹，那会是什么？能造成大规模恐慌的东西……”
沈青玉沉默片刻，缓缓道：“苏尧追求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物理破坏。他迷恋的是……掌控感。尤其是对他人情绪和意识的掌控。‘潘多拉’……或许是一种能够放大、扭曲甚至‘格式化’特定区域人群情绪的媒介。比他在星河大厦试图使用的，更高效，更彻底。”
这个推测让陆桉叶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潘多拉”的危险性丝毫不亚于炸弹，甚至更甚。
他看着沈青玉冷静分析侧脸，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总能这么快看透他的想法？”
沈青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清冽如寒潭：“因为我也曾花了很多时间，试图理解这种……失控的疯狂。为了抓住他们。”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让陆桉叶心头一紧。他想起沈青玉那些年在缉毒一线的经历，与最狡诈凶残的罪犯周旋，必然见过太多黑暗和扭曲。这种理解，是建立在无数危险和牺牲之上的。
一股混合着心疼和敬佩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伸出手，想像早上那样碰碰沈青玉的手，最终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这些伤脑筋的事明天再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赶紧好起来。”陆桉叶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局里还有事，我明早再来看你。”
沈青玉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陆桉叶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青玉已经重新靠回枕头上，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安静得像一幅画。
陆桉叶轻轻带上门，靠在走廊墙壁上，长长舒了口气。每次和沈青玉谈完，思路都会清晰很多，但心情也会变得格外复杂。
他拿出手机，给陈朔发了条信息：「重点查两个方向：一、所有与‘画眉’代号相关的失踪人口或旧案，尤其是二十年前左右的女性。二、深入追查那个境外基金会，我要知道最终的资金流向和受益人。」
发完信息，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走向电梯。夜色深沉，案件远未结束，但此刻，他心中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笃定。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个看似清冷、实则心细如发的人，即使躺在病床上，依旧是他最可靠的“外脑”和……牵挂。
广东的宝宝注意安全 今天台风好大[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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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余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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