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能出去。”】
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精神的力量。
孤军无援的两个人面对源源不断的追兵,在承受一道接着一道的伤口后,竟然奇迹地在包围圈中撕开了一条裂缝——一条小小的裂缝。这就是文艺小说里常出现的那句话吧——无尽黑暗中的一点曙光。
调动全身的力气,蓄力,扭身,再来一记转身后旋踢,将人踢飞出去。齐恒心勉强稳住脚步,握紧黄梓明的手。两人对视,同时起步,奔向“那束光”。
跑起来……
跑起来。
他们终于能出去了!
“咔嚓——”
银光耀眼的铳口稳稳地抵住齐恒心的额头正中央,如定身符咒般,扼住两人逃脱的双腿。
最终那束光,被掐灭了。
“幸好我来得及时,差点就让你们两只小老鼠跑了。”
一个男人从拐角走了出来,举着手铳抵着齐恒心的额头。
那是个背头男,他的发型不免让人怀疑他将整盒发胶都倒在了头上,那被定型的头发根根分明,乖乖地趴伏在头皮上。背头男异常消瘦,两颊的肉好像被削了去般,脸凹陷了下去。黑色夹克背心套在他的身上,略显宽松,像一条肥大的麻袋。五指纤细,骨节分明,牢牢地把持着那把手掌大小的银色手铳。最奇异的是他的眼珠子,较普通人的要小,只和他对视一眼,就让人止不住地生出一阵阴森的寒意。
满意地看着两只老鼠被钉在原地,细小的眼珠落到同样杵在一旁的同伙们,怒声高喝:“看娘们儿呢?!抓人啊!”
怒火烧及自己,才有人动作。之前那位负责人慌忙着叫唤:“没听见虎哥的话吗?你、你,还有你,上去抓人啊!”
几个被点名的大着胆子上前,捆住了黄梓明和齐恒心。
“外地找来的杂鱼就是不靠谱。”被叫做虎哥的背头男挑剔地盯着同伙们的动作。
他蹲在两个小孩面前,用铳挑着两人的脸上下左右地看,观猴般,道:“年轻人有火气,不错。大佬没准看在你们这么能打的份儿上,会饶你们一命。只是这手手脚脚……我们就收下了。”
虎哥话音刚落,两条头套罩住了黄梓明和齐恒心的视野……
……
…………
“头套拿开。”
一道陌生的嗓音闯入两人的耳道里,接着刺眼的昏黄灯光迷了两人的眼。待眼球适应光亮,映入两人眼底的是一间破旧的厂房、一群围成半圈的陌生人、一张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沙发椅和一个稳坐上面的青年人。
两人愣了愣,他们惊讶于那位高座翘腿之人,看起来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年长。普通的黑短发,普通的眉眼和五官,普通的身长,普通的体态……甚至连服饰也是枯燥的羽绒服外套搭上黑长棉裤。略有特点的只是他脚上那一双皮鞋,被擦得锃亮,让人不忍心破坏鞋匠的费神苦心。
总而言之,这是一名普通至极的青年,普通得令两人心头不禁滑过一抹疑问:这人就是那个虎哥口中的大佬?
没人说话。在这几分钟里,没有人出声:沙发椅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说话,视线向四周摸索着。
“两个学生?不好好读书,出来玩英雄游戏?”被称为大佬的黎策锋率先开口,他的视线始终不离在地上跪坐的两人——他实在好奇这两个将巷子搅得翻天覆地的大学生。“说说,你们想对杨潭建做什么?”
没人回答,毫不意外地。
黎策锋的头微微.右.倾,视线滑过虎哥的脸。
于是,下一秒——
“说话啊!”虎哥一拳砸向黄梓明柔软的腹部,极富技巧性朝某个弱点部位扭转碾按。
“咳啊!啊……”
黄梓明的喉咙里瞬间溢出了浓郁的甜腥,那原本疼痛消退的旧伤再加重。
“你又在看哪里啊?!”虎哥左脚向前一跺,身体扭转,右腿在空中飞转,在极速下落之前,精准地踹中齐恒心的脸颊——人,从跪坐的姿势起飞旋转,摔落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
“噗啊!”
这次是齐恒心,他的喉咙里充斥着难以吞咽的血,嘴里还有一颗被打落的断齿。
见两名威猛的“英雄”像流浪猫一样蜷伏在地,有人大着胆子加入。那些在巷战中浑水摸鱼的人,那些挨过齐恒心几拳的人,争先恐后地锁紧齐恒心上半身,保证这人不错过虎哥的一招一式……甚至有人的手往其他地方钻。
拳头还在落下,腿脚继续踢踹。难以抑制的痛呼和吸气取代了击打的闷声和围观者的哈哈大笑,紧随其后的还有愈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而座椅上的人只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铳。
“咳咳咳!”
直到黄梓明从胸腔内吐出一连串的急咳,掺杂黏腻的血丝。
“咯。”
皮鞋落地,抬起又落下,最后停在黄梓明身前。抓紧飞灰遍布的短发,轻轻一提,如菜市场里抓鸡崽儿般。
“你们从北斗里赶到清潭里,是来找朱知瑾的前男友。所以朱知瑾生前留下了一些和杨潭建相关的证据——主要是关于她被强迫.X.ing.招.待的事情。”掌心里的头突然一颤,就像在附和大佬的话一般,让黎策锋讥笑一声,将黄梓明的头丢开。“所以,你们是想通过向调查署揭发朱知瑾被迫.X.招.待和死因不明这两件事,来将杨潭建拉下台,甚至送他进监狱?”
黄梓明即便抿紧了嘴唇,但在疼痛和惊恐的影响下,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黎策锋只用余光轻扫他的表情,就读出了他的回答——也彻底失去了问话的兴趣。
黎策锋转身,坐回了沙发椅上。
“当年在罪证确凿、风声鹤唳的环境里,杨潭建也能被调查署保护着走回实验室,你们以为有了这些老旧过时的证据,就可以轻松地将他拽下台?”他再次摆弄起手铳,语气里塞满了失望。“不愧是英雄啊,他.m.的想法都这么天真。”
没人回应,或者说想回应的两人都在忍受身体上的剧痛。
也或许,他们不知道怎么辩驳。
黎策锋继续自说自话:“不过还是要称赞你们一句,勇气可嘉。既然是英雄,那么就要给英雄该有的尊敬。等会儿,两位英雄出意外的时候,让他们去得体面些,手啊脚啊就不要弄断了——以免入殓师还要分神缝补。”
一旁的虎哥很有眼色地问:“大佬,不拿证据了吗?”
“不了,都是些视频啊废纸啊什么的,害我白跑一趟。”黎策锋厌烦地摆摆手,起身,向门口信步走去。
“是!”
头顶的阴影布下,齐恒心知道,他们真的要成为尸体了。
再不反抗,他们就会“被意外”:车祸、高空坠落、火灾窒息、溺亡……
然后成为大佬口中完整的尸体。
齐恒心惊悸地看着黄梓明如垃圾一般被人提起,先一步被拖走。
【和黄梓明比,难道自己丑陋的身世更重要吗?】
“等、等等!”
齐恒心发出了骇人的尖叫,却没人理会。
“我可是七岭里的!”
这一声拖住了黎策锋离去的脚步。所有人都默契地停下挟持动作。
“我知道,稀罕物种嘛。”黎策锋回头,眼神平淡地落在齐恒心身上。“你放心。你的葬礼,我一定参加。我也很好奇,你们七岭里的棺材和这里的有什么不同。”
齐恒心挣扎着大吼:“我可是【参天】的人!”
这一声怒吼成功止住了黎策锋前驱的身体,周围的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局面。
大佬的视线重回齐恒心的脸上,一对视,齐恒心没再犹豫,开口:“我整个家族都是参天的内派。我的命没了,或者是他的命没了,”齐恒心的视线飞向黄梓明,“我的家人随时能把参天的人找来。你们这里所有人、所有人的爸妈、所有人的老婆女儿儿子,通通活不了!”
“哈哈哈哈哈!m.a的!你看看他说什么?”
“你**威胁人的方法有够弱鸡……还我女儿,等会儿我先让你儿子没了!”
将齐恒心围起来的人或大笑着,或咒骂着,或提膝踩踏,或碾压发泄,有的人觉得这人的自救手法幼稚,有的人则是被戳中软肋后怒极而笑。
齐恒心护着头,抗下一波又一波的踢踹和唾沫。他瞪大着眼睛,从数根腿脚中间,死.死.地盯着那个青年。
现在是,两人最后的活命机会。
“他们不清楚,你作为老大应该知道四十年前轰动地下世界的【千人堵黄泉血案】,里面的一千零八条人命,是谁干的!
“其中的二百三十八个人头,可是我家里人负责的!”
两句话,成功让黎策锋回身,周围的人瞬间停下手脚。
人群摩西分海般散开,黎策锋走到齐恒心身前。
青年人蹲下,一如之前,抓起他的脑袋。黎策锋注视他的双眼,宛如雄狮狩猎时般目不转睛:“我不信。”
“那你尽管试试。”
齐恒心梗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回应。
这个被戏称“情感白痴”的小孩,在这一刻如有神助地嗅出空气里一丝异样的信号——
不能动!自己的眼睛一移开,两个人就完了!
直到,黎策锋丢开了他的脑袋。
呼——
齐恒心的胸口缓缓地落下。
黎策锋犹豫了,有希望了。但是千万不能让黎策锋有思考的时间,会被他发现自己话里的不对劲。
怎么办?
怎么办!
齐恒心的脑子在飞快运转。
“我们来打个.赌.吧!咳……咳!”
这一声是黄梓明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黄梓明的身上,那个被众人遗忘的男子极力摆脱蜷缩的状态,对抗着身体的疼痛。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道:“我猜,大佬你也想把杨潭建拖进监狱里吧。如果我们能在规定的时间里,让杨潭建被调查员拘留调查,你就放过我们,如何?”
“就凭你们那些老掉牙的证据?”大佬的语气平静,让人琢磨不透他是在反问还是在嘲弄。
“要将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关键不是他的罪行有多恶心,而是揭秘时的操作——要废掉他的所有退路和靠山,要掐灭他东山再起的全部可能。
“你听过我的计划后,如果觉得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不妨和我们打这个.赌.。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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