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卢西卡眼帘的并非惨白的墙壁和监测仪,而是一片“花园”。
打眼望去天花板垂落的是交织的藤蔓和发光的铃兰花,但卢西卡眼神实在太好了,一眼就看到那些花瓣是一条条紫红色蠕虫。
藤蔓和花茎交汇的尽头有一座祭台般的长方体,一只跟人一样庞大的“蛞蝓”蜷缩在上头。
“呵……”对方叹息一声,用阔别已久的腔调说,“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卢西卡颤抖地走向那座“祭台”。
不是她勇敢,是她身后的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蠕虫花形成的花墙。
再傻的人也明白,不解决眼前的东西,永远无法走出这间房——
她和路西法已经被拉入这片严重污染的区域了。
卢西卡扫视四周,屋内所有家具形制的物品表面都长出了树脂瘤,它们内部渗出乳白色汁液,
而树脂瘤底部有一条条细微的管道,像人体的毛细血管。
它们跟那些藤蔓一样汇聚到祭台上,不,准确来说是汇聚到那只“蛞蝓”身下。
那股带着腐臭的腥甜就是那些汁液散发出的。
“呵……”蛞蝓微微展开身体,露出她半透明皮肤下的肋骨,“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克希拉……”
路西法语气复杂开口:“按理说她已经死了,却用自己的身体制造出这片污染区,为的就是等我们吗?”
卢西卡开口问道:“你在等我吗?”
“是啊……”克希拉的身体更加伸展,那些藤蔓和管道伴随她的动作也在微微震颤。
并不是什么“蛞蝓”,那是一具被完全吸干养分,导致皮下无限水肿的女人的躯壳。
为了那个孩子,克希拉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从一开始的急速干瘪变成现在的软体动物。
她的骨骼在液体中微微摆动,像湖边的芦苇。
“为什么等我,厄洛斯在哪儿?”卢西卡压下反胃,往前跨了一步,她身后有几丛菌丝般的蠕虫落了下来。
“厄洛斯……啊,厄洛斯,祂是我的孩子。”克希拉仿佛终于想起一切,“祂骗了我,欺骗了我!”
她陡然激动,试图从祭台上爬起来,可繁重的身体刚离开台面,那些连接她身体的东西就令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疼啊,好疼,生孩子疼、喂奶也疼,褪去创造新生的娇傲后,我只剩下疼!”
“还有它们——”她抬起看不出指节的手指着身下的藤蔓,“它们无时无刻在吮吸我的乳汁、血液才能开出这么美的花朵。”
“呵呵,呵呵呵……”她似乎是想哭,但内陷到只剩一条缝的眼眶流不出一滴眼泪。
“明明在戈娅大陆,任何人都不需要为生产付出身体上的代价,为什么偏偏是我!”
卢西卡无法再保持沉默:“因为你要生的是前尾生物,不是女人。祂是前尾生物们创造出的虚妄投影,是吸女人血、踩着女人尸骨爬上神坛的邪神!”
“呵……”克希拉发出低低的笑声,“什么神不神的,我们戈娅大陆从来不信神不是吗?”
卢西卡低头紧握双拳,双肩抖动:“那为什么……那为什么你要选择生下祂,让祂在你肚子里长大!”
“为什么要找上瓦坎娜!还有那个孩子,她们做错了什么!”
克希拉伏在祭台上喘息:“嗬——嗬——其实都是你害的,你还不知道吧?卢西卡,其实如果死的是你,她们就都能够活着。”
“什么意思!”
“卢西卡!”路西法严厉制止她,“不要听信污染者的话!语言也是污染途径之一!”
卢西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是瓦坎娜。”
“她很傻,即使是第一批污染者,也想着要保护她最爱的人,你、赫卡特还有庄园那群女人。
我只不过骗她说只要愿意把金箭插进胸口,就能挽救所有人的生命。
没想到那个蠢货真的信了,那是厄洛斯的金箭,她死的时候很幸福呢……咳咳咳……”
克希拉剧烈咳嗽起来,缓了缓继续道,“厄洛斯说,等那时候作为第一批为爱神贡献的人,能得到最好的优待,能成为在戈娅大陆永远无法成为的上等人。
戈娅大陆没有等级区分,没有争名逐利,人活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那两个女人居然都说我疯了,哈哈哈,可她们还是死了,死在愚蠢之下。
还有那个孩子,她更愚蠢,竟然暴露自己看到一切的事,我当然只能让她跳下来。
可惜她没死,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卢西卡一脚踩在前方的蠕虫花上,淤血溅上她的裤腿:“你才是蠢货,厄洛斯最终骗了你,祂在你这里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就逃跑了不是吗?”
“是啊,我也被骗了。所以我输了,卢西卡,只要你愿意救我,我可以告诉你厄洛斯的去处,我是祂的供养者。”
克希拉微微昂起头,肿胀的面部使她无法做出更多表情,只露出狰狞的面容。
“既然如此,”卢西卡踏上祭台,居高临下望着克希拉,“那你死了,祂就无法再获取更多营养!”
噗呲——
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小刀刺进克希拉的皮肤,很轻易就划开了,就像在裁剪一块布料。
污水向两边淌去,瞬间浸湿了那些蠕虫花。
同一时刻,依靠克希拉获取养分的那些怪物开始震颤,紧接着一批批枯萎凋落。
克希拉体内的水分排干净了,露出她原本的五官,那张嘴一开一合:“可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已经被污染了,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更早……
还有一条你们不可能知道的污染途径——噩梦。
可怜的卢西卡,是你亲手打开了那扇可怕的门,就在刚刚!”
布雷兹微微佝偻背部靠在墙上,掏出烟斗敲了敲,划开火柴点燃深吸一口。
不知为何她心脏跳得厉害,她尝试进入克希拉的隔离舱,却屡屡失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但愿你没事,卢西卡。”
几片枯黄的魔法叶子飞到她身前,其中有哨兵的回复,表示已在赶来的路上。
一片是仲黎城城主皮提亚的回复:“卢西卡你保护好自己,再拦住布雷兹那个孩子!”
皮提亚是卢西卡的照顾者之一,18年前是她和庄园赫卡特嬷嬷一起在共生树下发现的卢西卡。
最近她刚好在别的城邦出外务,没想到一切就这样发生了,现在她正在赶回仲黎城的飞艇上。
还有一片是索莱尔的回复:“我已经在机械之心外围,随时可以为污染者吹奏《安魂曲》,让布雷兹别冲动。”
布雷兹捏着那张枯叶:“可进去的是卢西卡,我该怎么向你们交代?”
她捏碎叶片,用脚踹动舱门,没想到这次成功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卢西卡正瘫坐在病床旁边,她手中仍握着刀柄,克希拉早已停止心跳。
而这里没有厄洛斯。
“别进来!”卢西卡大吼一声,随即声音低下去,“请为我找个最安全的地方,我需要单独隔离。”
“卢西……你,受伤了吗?”布雷兹站在门外,看到卢西卡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染红了她大半边身子。
那些伤是在几小时前的战争中受的。
“只是伤口撕裂,请不要太担忧。”卢西卡依旧背向门外。
她根本不敢转身,此时她那双特别的眼睛里正像播放电影般轮回不同画面。
卢西卡继承了克希拉的魔法【记录】。
【记录】欢迎所有天生的创作者们向我展示你们的作品,我将尽我所能成为你们前进道路上的同行者。
初级效果:「记事本」所有发生过的事都将一一记录,「进度条」可以随时暂停或播放,「关键帧」可标记任务关键节点,随时存档查阅,持续触发时间1分钟,失败几率50%。
负面效果:陷入2分钟忏悔时刻,最好控制住嘴巴,否则会招来不可名状的东西。
法杖:食指骨节。
「原主死前自愿即可继承她的魔法」这种事连路西法都不知道,当她们意识到体内出现新的魔法时为时已晚。
“难怪我从没见过克希拉拿过法杖。”卢西卡的目光落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上。
路西法很担忧:“你真的要用吗?”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找到宝剑赛特前活下来,路西法,我没办法。”
卢西卡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奈之举,她拔出尸体上的刀朝克希拉的食指用力切下。
不费吹灰之力,骨节就像早与身体其它部位分开一样,很容易就拆分下来。
那具干尸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卢西卡把骨节装进怀表的金盖下。
“一切都能说通了,”路西法仍在分析,“克希拉一定是在某次陷入负面效果时招来了厄洛斯,才会成为邪神降生的通道。”
“路西法,没有意义了,我只觉得好累。”
不止身体上的疲倦,还有眼中正在滚动的记录,它们承载了克希拉的一生。
二人从中破解了她死前话中的秘密:「可怜的卢西卡,是你亲手打开了那扇可怕的门,就在刚刚!」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我知道你会杀了我,而我就是厄洛斯这次计划的最后一环。
你继承我的魔法,代表你继承了我与厄洛斯相连的桥梁,祂随时能够通过我的魔法尘埃找到你。
只要你愿意用这个魔法,我想作为尘民的你,很难拒绝吧。
卢西卡,最终你还是落入了邪神的圈套。”
路西法似乎在刻意安慰卢西卡:“谁说你没有天赋魔法,她们母女失策了,只要找到新法杖,你就可以遗忘它。”
“不止这些,路西法。”
经历了这两日,卢西卡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冷静指出奥术师话语中的漏洞:
“你我都清楚,继承了她的魔法也就继承了她记忆中被污染的认知,如果那些记忆泄露,后果无法想象。
以及,如果污染者们知道‘继承魔法’的秘密,戈娅大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这才是厄洛斯最终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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