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宣宋澜入宫时,宋澜对此事完全不知,还是赵进开口道:“宋卿这些年待在边关,以至于耽误了婚娶之事,不知宋卿可有心仪之人?”
宋澜抬头看赵进神情,见他面色沉了下去,垂眼恭敬道:“回圣上,婚娶之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万不敢私定终身。”
“哦?宋卿在边关就没有人说媒?人常说边关比之中原奔放许多,朕还以为有人掷果盈车,追着你不放呢!还是你看不上边关的女子,更是中意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世家女子?卿不若说与朕听,万一能成一段良缘也是好的!”
见赵进一直东拉西扯,就是没有提赵寻英一字,宋澜便知赵进心意,他狠下心来直接道:“陛下,臣万不敢存此心思!幼年家中长辈曾与先帝定下臣和仙蕙长公主的婚事,虽无书面之约,可此事亦是众人皆知,臣不敢视皇家恩威于不顾,自是不能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让流言侵扰陛下与长公主!”
宋澜这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端的是维护皇家体统,赵进也无法再说其他,只是让他松口赐婚赵寻英和宋澜更是不可能。他笑笑道:“此事是朕之前不知,只是皇妹这些年一直未在京中,你们又多年未见,朕也不知皇妹心思,不能强行赐婚,此事还得问过仙蕙自己的意思在做决断。”赵进状似思索后拍手道,“不若四日后宫宴,朕着手安排你们二人见上一面,也好看看仙蕙是如何的心思?”
宋澜知道,赵进此话只是推诿之词,若赵寻英不应,此事便顺理成章的拒了,可现下自己只能应下,“臣听陛下安排。”
宋澜走后,赵进一人坐在殿中,直到苏力来换茶才有了动静,“苏力,依你看,仙蕙对宋澜是个如何的看法?”
苏力想了想为难道:“这……仙蕙长公主的心思便是宫中的旧主都猜不透,更不要说奴才未见过仙蕙长公主几面,更是无从下手了。”
“朕的这位皇妹当真是个不小的变数呢!内阁那帮人无非是看朕羽翼丰满,怕朕将他们都撤了,这才想着拉仙蕙出来,偏偏朕对这个皇妹是好奇的很!让人去准备车马,明日里朕要亲自去南郊,请朕的这位皇妹回宫。”
苏力担忧道:“这天寒地冻的,又是腊月,京都附近鱼龙混杂的,不若让人去接长公主回来的好!”
赵进摇头道:“朕的这位皇妹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
宋澜从宫中出来,刚一出宫门就遇上了王允臣、谢成覃、李严明三人,宋澜与三人行礼,听得谢成覃道:“若是论起来,咱们两家还算是沾亲,只是前日你去府上拜访我刚好不在府上,倒是让你空跑一趟,不如今日空闲,你与我们三人同去茶馆一坐可好?”
“伯父相邀,小可实在受宠若惊,可今日实在是不巧,家中老母还等着我回去。”
见宋澜连连鞠躬,谢成覃摆手道:“罢了,本就是临时邀约,无甚重要,且快些家去吧!”瞧着宋澜打马而去的背影,笑道,“看宋澜这般紧张慌忙的样子,怕是陛下已经提了仙蕙长公主和他的事了,只是不知宋家和他是个如何的想法?”
李严明摸着胡子得意道:“宋家如何都无妨,单是仙蕙长公主的名号就够陛下心烦一段日子的,想来也没工夫插手内阁了。”
王允臣摇摇头,“你太看轻咱们这位陛下了,当年势弱,且知道卧薪尝胆,凭着仙蕙长公主和夏家一众人等坐稳了皇位,而后如何?不是照样逼得夏家交出手中军权,各处能动的全都换上自己的人。要不是找不出我的错漏,怕是现下我也得辞官了!”
李严明恭维道:“首辅门生遍布朝野,便是陛下想动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有您在,咱们几个才能安稳啊!”
王允臣严肃道:“李大人,此话说不得,不知道的以为我拉帮结派要做何事!我也只是觉得陛下未曾受过正统教养,行事颇激,而今又任用庸碌之人想将内阁改换,将来朝堂之上岂不是成了他的一言堂了!这样下去岂不知祖宗基业有损于此,岂不是有负先帝提拔,因而这才苦苦强撑至今。”
第二日一早,赵进的车驾就急急出城去了,天色未明,周遭都静悄悄的,唯有赵进身边的侍卫格外小心,到了赵寻英这处,侍卫上前敲门,赵进掀帘只见门前空荡荡的连个守卫都没有,隔了一会儿有人隔门问道:“外间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侍卫不耐道:“圣驾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打开大门迎驾!”
里面的人应了句:“稍等!”只听脚步声急急远去,而后等了会儿有一婆子开了角门出来,赵进今日便装出行,周遭侍卫也都为着官服,那婆子见此,哼了一声,“圣驾何在?”
苏力见赵进点头,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今日陛下轻装简行,嬷嬷且开门吧。”
那婆子见此不卑不亢道:“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这就开正门迎客!”说着就让里面的人开门。
刚刚那侍卫说话时,苏力原想上前好生沟通,可见赵进摇摇头,便知这是赵进特意让人摆出这样的架势,也就垂下头去了。既然苏力看得明白,那婆子自然也知晓,因而回去禀赵寻英时,便将这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赵寻英刚刚起身,现下正坐在镜前不慌不忙的梳着头发,听贺嬷嬷这般说,淡淡道:“既如此,让人好生款待着,万不可怠慢,我这边好了便去前面。”
赵进看着奉茶的人几分面熟,想着该是当初赵寻英从宫中带来的人,打眼望去院子里的人虽少,可井然有序做着自己的事,没一会儿刚刚的婆子回来禀道:“陛下且稍作歇息,主子现下刚刚起身,收拾过后就来!”
话虽如此,可这一等就是半炷香的时长,等赵进杯中的茶都换过一回后,赵寻英这才款款而来,“不知陛下今日来访,恕仙蕙来迟了。只是今日这般突然,所谓何事?”
赵进现下倒是悠闲,道:“朕与皇妹许久未见,倒是不必一上来就这般单刀直入,总是要叙叙情的!”
“哦?看陛下进门的架势,我还以为陛下是来问罪的,原来是要叙旧啊!只是你我之间似是无旧情可叙。”
“皇妹说话是越发直来直往了,让朕都有些招架不住。若是因门前侍卫之事,朕回去便罚,皇妹觉得如何?”
赵寻英没有说话,端起茶盏慢慢品着,其中意味却是不言而喻。赵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今日来此却是他对赵寻英有所求,只是想着撑撑气势,也就没有阻拦侍卫所为,不成想为此赵寻英都要斤斤计较,先是将自己晾在这儿,而后言语上更是咄咄逼人。
赵进瞧着赵寻英喜怒难辨的脸,褪去当年稚气,只剩不怒自威的气势,也难怪朝中官员提及赵寻英,全是恨其不是男儿身的惋惜,不然今日帝位之上的便该是她了吧。
“今日前来,确实是要与皇妹说一桩旧事,是皇妹的婚嫁之事!皇妹该知当初先帝曾与你和宋澜许下婚约,虽是口头之约,可此事到底是众人皆知,因而前来问问皇妹的意思。”
赵进说完就盯着赵寻英,见她皱着眉头似是困扰,而后像是刚刚想起,恍然大悟,笑道:“也难为陛下知晓此事,还如此珍而重之的来问我,不过这事儿只是当时父皇与舅舅的一句玩笑话,如何做得真?”
赵进追问道:“玩笑话?当时该是许多人在场,如何能拿皇妹的婚事玩笑?”
“若不是玩笑话,何故除了这寥寥几句,其他无甚留下?”赵寻英看向赵进身后的苏力,“当时海公公曾在,算来你当时该是跟着的才是。”
苏力难为情道:“奴才当时被指了别的差事,没有在场。”
赵寻英点头,“父皇当时所言却是一时兴起,可落在旁人眼中,怕就是金口玉言了,怎么?是有人提起此事了?”
“东阁大学士谢成覃昨日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提及。”
“所以陛下今日一早就这般急急赶来了?”
赵进觉得赵寻英的一双眼把自己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也有些郝然,清清嗓子道:“毕竟是皇妹的婚嫁大事,自然是不能耽误的!既然来了,皇妹不若带我逛逛园子,现下大雪刚过,想来这处也是别有趣味的。”
“那陛下随我来吧!”
赵进上次逛此处园子还是五年前,彼时他在朝中渐渐站稳,想着许久未曾关照自己这个皇妹,便带着人赶过来了,到时正碰上赵寻英与赵承在园中打闹,赵寻英笑得灿烂的一张脸就这般撞入赵进眼中,原来私下的赵寻英还有这样一面,是赵进从未见过的另一面,引着赵进想去探索,而后一年,有关赵寻英的情报每隔一两日就传进宫里,赵进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想象着赵寻英的样子,竟觉得那些公文似是没有那么枯燥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赵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皇妹有些过于关注了,许是众人口中的赵寻英太过传奇,许是先帝寝宫前她第一个站出来走向自己,将自己带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许是她帮了自己太多次,那轻而易举的背后是深不可测的势力,让赵进对她格外防备,因着种种,他不知该如何自处,可他知晓自己不能如此了。
也正是因此,赵进由着赵寻英慢慢消失在京都众人之中,可偶尔听见赵寻英的名字,脑海中还会闪过她那双锐利的眼。
赵进看向身旁的赵寻英,原来她已经是风姿绰约的少女了,“算来皇妹确实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不知皇妹想找个如何的?”
赵寻英已经陪着赵进走了半个园子,此时耐心已然耗无,说话就多了几分直爽,“人生数十载,非是婚嫁才算完整,我一人乐得自在,又何必添一人作伴?”
这话说的太过离经叛道,可赵进只是笑笑,“皇妹这般想倒也不无道理。”
赵寻英懒得同他继续绕下去,直接道:“陛下日理万机,今日来此不会是单单问我婚配之事的吧?”
赵进有些厌烦赵寻英的清醒,将他从难得的清闲中拽了出来,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皇妹了解我。”
“若是为了内阁之事,我也无能为力。”
“朝堂之事,我自有处理之法,只是他们想用皇妹生事,若是皇妹迟迟不露面,他们心中定然不忿,三日后宫中庆功宴,皇妹只需露个面便是。”
赵寻英转头看向赵进,眼中有些愕然,而后忽的笑了出来,面前的赵进不再是十年前惴惴不安的赵进了,多年历练,他已然是个合格的帝王,可以独当一面了。
见赵寻英笑,赵进愣了一下,“是我说错了何话?”
赵寻英摇头,“是我小瞧了陛下,三日后我定盛装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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