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姑娘轻声地说着“我知道了”。
陈少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知道还是阳奉阴违,所以他伸手捏着怀中人的后颈将她拉了出来。
安寒的双眼红彤彤的一片,还带着未来得及隐藏的泪水,陈少季却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心肠硬得像石头。
他还眯着眼凑近看她,带着那种“真哭了啊”的眼神嘀咕道:“真的知道还是假的……”
安寒闻言抬手推开了陈少季的脸,此时她脸上这种有些不耐的神情被陈少季在心中定义为恼羞成怒。
安寒起身,在陈少季继续犯贱之前回到了卧室。
陈少季很识相地没有再跟上来,安寒得以坐在床边,将自己的身体放回到柔软的床铺中。
安寒闭上眼睛。
她其实…只是有些想念母亲。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念母亲。
——
安寒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洗了澡,将病中的烦闷一扫而光。
她走进客厅拿护发精油抹头发,陈少季已经处理完了工作,腿边的电脑合上,他拿着手机在点外卖。
安寒一路走出来带着浓郁的水汽和无花果味的洗发水的味道。
陈少季置若罔闻,举着手机沉思着失败后眼睛都没抬地问她:“红柚子还是白柚子?”
安寒皱眉:“我不吃柚子……”
陈少季这才抬起头,像看无理取闹的小星星一样:“补充点维C。”
他顿了一下,决定道:“白柚子好了,红的苦。”
外卖到来之后,陈少季把水果都分门别类补充进冰箱,然后坐在沙发上给安寒剥柚子。
助理小卓带着饭菜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安寒和她面前的盘子里剥的干干净净的柚子肉。
昨晚被她放进来的男人只露出一颗后脑勺。
小卓把餐盒放在桌上,成功看到安寒有些意兴阑珊的神情。
安寒倒也没不高兴,只是颓丧道:“又喝粥啊?”
她没什么兴趣地撑着下巴,继续看起了剧本,心里想着陈少季能不能把这些生病之后出现的喝不完的粥都消灭光。
陈少季伸手帮忙把打包袋拆开,打开却不是早茶餐厅的食盒,他纠正道:“是牛肉米粉。”
安寒从剧本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少季的动作,发现真的是想吃好几天的牛肉米粉。
小卓一边帮她拆筷子,一边说道:“陈老师说你早上喝了粥,再喝粥要闹脾气的,然后说这家的牛肉汤粉是现熬的牛骨汤,比喝粥健康。”
小卓喜欢自己吃饭,所以帮他们摆好两份汤粉和几份小菜就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叮嘱道:“制片人那边来问过你的情况,我说你好多了,他们说可以明天再排你的戏,今天再休息一下。”
安寒一边搅拌着碗里的粉,一边乖乖地点头。
吃完这顿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陈少季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离开。
陈少季从沙发上站起身,很是轻佻地对安寒张开怀抱。
“为了防止你很想念我,要不要来抱一下?”
安寒从剧本里抬起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她翻着纸张,用记号笔标记着台词,然后没什么感情地答道:“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
然后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隔壁超市里有狗仔蹲点。”
陈少季本来也没指望她真的会来拥抱,但还是做出一副很是惋惜的神情。
他走过去,低下身,在安寒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揽至怀中。
陈少季已经穿上外套,他外衫上的系带抽绳贴着安寒的脸侧,又转瞬即逝地分开。
他迅速起身,仿佛刚刚探身而来的拥抱只是安寒的错觉。
陈少季带了一些笑意,像是缴械投降的猎人。
“那么防止我会很想念你,所以我需要抱一下。”
“……”
陈少季很快离去,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带来任何一点麻烦。
毕竟他一向不是会给狗仔留把柄、给同行留谈资的人。
房间的门被关上,带来一阵回旋的风。
安寒低着头看着剧本,她的姿势没有变化。
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这间客厅恢复了陈少季来之前的样子,只是沙发的褶皱和塞满的冰箱提醒着她他来过的痕迹。
过了一会,安寒捧着剧本和那盘柚子芯回到了卧室里。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普通的换季,那是她离开家后的第一次生病。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春节,因为整层宿舍楼只剩下安寒和陈少季两个人没有回家。
她也是这样,抱着陈少季叫妈妈。
但那个时候她叫的是“妈妈我好想你”。
虽然醒来之后的安寒和陈少季不约而同地闹了红脸几乎整整两个月都躲着对方走。
……
安寒终于将剧本合上,将那盘柚子端到了面前。
很难去形容,十五岁时遇到的人此刻依然会为她奔赴的震撼。
虽然看起来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次感冒,于他们波澜壮阔的人生传奇来说就像水滴之于河流那般微不足道。
可他还是来到。
时间和空间都不足以成为借口。
安寒将柚子放入口中,一粒一粒的果肉在口腔中带来微微的酸涩之后,紧接着迸发出甜润的液体。
让她的心口也酸酸涨涨的。
人们将跨越千万里而来的孤勇称之为爱情。
可这是谁的爱情。
只身奔赴的爱情终会化为泡沫,独角戏的结局只会是热烈泯灭。
安寒从不怀疑爱,也从不看好结局。
不管是当年的她自己,还是现在的陈少季。
——
安寒在冬天到来之前回上海呆了一周。
这一周是和剧组协调之后回去拍摄商务广告、出席活动和……见星星的时间。
连续参加了四期《与爸爸的一天》之后的小星星变得格外活泼。
他开始有了期待见面的朋友和旅行,会慢慢无意识地蹦出很多新奇的词汇,并试着和还能见面的朋友说再见。
安寒在回到上海后的第三个傍晚得以前往陈少季家里看星星。
安寒给星星带了一些礼物,小星星也给麻麻准备了和好朋友小蝴蝶一起在海边挖的小海螺。
白褐相间的海螺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落在安寒的手心里。
安寒将小小的人抱进怀里,和他一起摆弄那些他从海边带回来的小破烂们。
最漂亮的海螺给了麻麻,最丑的海螺给爸爸,还有五颜六色的贝壳给姑姑和西西姐姐。
安寒有些好奇:“为什么送海螺给妈妈,而不是贝壳呢?”
小星星推着麻麻的手,怂恿着安寒:“麻麻听!”
安寒将海螺放在耳边,什么也没听到。
陈少季则是走到他们身边,将那只丑兮兮的海螺也贴在耳边。
他眨着眼睛,替星星解答道:“他说这是大海的电话,这样就不会走散。”
从未见过世界的孩子去见了大海,开始知晓这个星球有多辽阔。
他懵懂地了解他的爸爸麻麻总会分散在相隔很远的地方,他很怕他们有一天连再见都说不出口。
安寒摩挲着海螺上盘旋的纹路,无声地笑了笑。
人总会被童真打败,试图嘲笑他们的孩子气却抢先泪流满面。
陈少季垂着眼睛,将那只海螺和自己的那只一起丢回礼物盒里,将星星抱起来,打断了安寒的思绪。
小星星骤然被他带离地面,马上用小手紧紧地抓住陈少季的脖子,然后换下那幅面对安寒的甜蜜面孔,板着脸对爸爸说道:“不可以吓宝宝!”
陈少季一只手夹着他,一只手从玄关的墙面上拿下他的毛绒小帽子,戴好之后满意地拍了拍。
“走吧,一起送妈妈回家。”
安寒抱着装海螺的礼物盒跟上,一路无言地乘坐着陈少季的车回家。
陈少季应当是有话和她说,所以将车停在安寒家门口的时候,顾忌地看了看身后儿童座椅上的星星,然后下车打开了安寒这一侧的门。
他拿走了安寒手中装海螺的礼物盒,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太重了,我帮你拿。”
安寒:“……”
说完还朝安寒身边的小星星抬抬手:“和妈妈再见吧。”
安寒不再去管他,抬手和星星再见之后,俯身亲了亲星星才离开。
车门关上,这一对年轻的男女下了车。
临近冬日的夜空里,月亮总是难以捉摸行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安寒从他手中接过海螺:“你要跟我说什么?”
陈少季靠着车门,他的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难得地踌躇,似乎这段问话注定让人感到为难。
安寒终于听到他问。
“安寒,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最后一期的节目,你能陪星星去现场录制?”
安寒肉眼可见地愣住。
而陈少季长舒一口气,将这个让他烦躁数日的问题说完。
“最后一期节目里,每个小朋友的妈妈都会来,星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我需要来问问你的想法。”
回应他的,是安寒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空气都在那一瞬间凝滞。
安寒甚至已经忘记大脑该如何思考。
——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僵持。
这对曾经的恋人靠着车,车中坐着属于他们的、小小的孩子,而车外的他们近乎哑然。
安寒试着张张嘴,但最终还是闭上。
她发不出声音。
理智告诉他们,名为安寒和陈少季的这场风暴,应该尽可能地拖延至不再受人关注的一刻。
可是总有人想往前一步。
安寒不受控制地将目光投向玻璃车窗中正在朝这里张望的星星。
然后终于还是低下头。
陈少季在她低头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男人有些漠然地耸耸肩,轻笑了一声。
“算了。”
他说。
“本来也没觉得有可能,不用这样沉默。”
他顿了一下,似是在安慰她宽心。
“没事的,和星星说你工作很忙就好,我会请我姐姐去一趟。”
停滞的时间好像又开始走动。
过了很久安寒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就好。”
她说。
——
其实后来的安寒很多次回想起那个夜晚。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
那场风暴近在眼前。
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糖仔结束了这半个月惨无人道日夜颠倒的加班生活。
国庆八天假我开了四天会,谁敢看。
下一次更新明晚六点。
明天的我将会在工位上摸鱼一整天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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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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