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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洗玉关

锦衣卫里有个出色的仵作叫於猫,逢年过节就忙,三天两头总有案子,他每日两眼一睁就是命案,忙得连家在哪都摸不着了。

於猫来找左献舟的时候,左献舟正坐在台阶上剥花生,手来回飞着,两个盘子,壳一堆,仁一堆,他喜欢剥这种晒干的花生,手指夹着仁一捻就能把薄脆的皮搓下来。

余光瞥见来人,说:“小猫来了。”

“左哥,虞立侧腹中一刀,但他是被人拧断脖子死的,我还在他嘴里发现一颗珍珠,”於猫摊开手把珍珠给左献舟看,“就是这个。”

“怎么跑嘴里去呢?怪瘆人的,”左献舟仔细地把剥好的花生倒进碗里,“拿远点拿远点,我这是要吃的。”

於猫用块帕子把珍珠包了收起来,接着说:“那天从青楼旁边那条河里还捞起来一具尸体,就是虞立在醉云欢要的那个兔儿爷,身上有许多淤青和掐伤,但人是溺水死的,我问了,他明明会凫水,但不知何原因一心求死,愣是没挣扎,对了,那个男孩儿戴着的链子上就有一样的珍珠,他的妆盒里也有,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他杀了虞立然后跳河自尽了。”

“南方遍地都是珍珠,去其他人屋里也能搜出来,不稀奇,”左献舟端着碗进屋,“你觉得他有什么理由杀虞立。”

“应该是受了凌辱,想不开吧。”於猫挠着头说。

左献舟欲言又止。

於猫解释道:“左哥你不知道,虞立有怪癖,他就是喜欢折腾人,而且下手没轻没重,在那个叫…夭夭的之前少说还有**个呢,男女都有,最后全被他弄死了,死法个个不一样,哪有人这么逛青楼的,搁谁不怕呀,所以我猜夭夭就是吓惨了,卖身不卖命,硬气一回,干脆杀了他。”

“这么有骨气怎么投了河?”左献舟倒掉过夜的浓茶,用热水涮了涮杯子。

於猫也答不上来:“所以搞不懂嘛,而且听老鸨说夭夭在攒钱赎自己出去,攒了好几年了都,结果临了闹这一出,怪可惜的。”

他眼珠一转:“哥,会不会是有人买了他的命,雇他杀虞立?”

左献舟把桌上案卷整起来码到一处:“会废这么大劲一心要出去的人,怎么会同意舍命做刺客,除非有人逼他了,那又能拿什么逼?”

又问住了於猫,老鸨说那夭夭四岁就进了醉云欢,从没听他说过有什么亲戚,平时性子温和乖巧,也没和谁有仇,人柔软到了骨子里便连软肋都没了。

“他有可能捅了一刀,那一刀浅,因为他没杀过人,手抖,然后他就从窗子跳了下去,后来又来一人杀了虞立。”

“娘老子,到底谁杀的?”於猫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忍不住抱怨,“那天楼里人太多,场面太乱,有点痕迹全给踏没了,根本找不着人,府君那边还催着破案呢。”

“那就先这么写着,你去忙别的,不能一直耗在这,他爹要闹就随他上大街闹去,死在青楼里难不成还是件什么光彩的事,”左献舟按了按眉头,“然后,还是要去买点纸钱,天黑了我烧点。”

於猫顿时如获大赦,扭扭捏捏,害臊似的红着耳朵问:“好嘞!那我买纸钱可以顺趟回家不?”

左献舟知道他在这等着:“行。”

外头喊了声: “左哥,聂将军来了!”

话音未落,聂凭川就掀袍子进了门:“呦,小猫也在呐,不在家陪媳妇,瞎上什么班。”

於猫脸红红的,嘴快咧到耳根,说:“可不是,正怨我呢,手都不给拉了。聂将军回来几天了?”

“刚回来,”聂凭川把这当自己家似的转了一圈,“找你们左大人叙叙旧,呦,换上新字啦,这字写得挺好,是成老师的墨宝吧。”

“是你老师吗,”左献舟敲了敲桌子,“这人太滑头了。”

“得嘞,”於猫乐呵呵的,“那我就赶快办事去了,您慢聊。”

左献舟倒上新茶水,推过杯子:“还挺顺吧?”

“嗯,”聂凭川端着茶杯一屁股在左献舟椅子上坐了,仰头闭起眼舒了口气,“还是你这椅子坐着舒服。”

左献舟从后面踢了凳子腿一脚:“凭川。”

“嗯?”

“洋广府君的儿子在醉云欢被人杀了你知道吧。”左献舟扶着椅背问。

“听说了。”

“听说那天你也在那?你没事去青楼干啥。”

“我有事啊,”聂凭川睁开眼,往上翻着看左献舟,“我杀虞立。”

刚出门的於猫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飞出去,手忙脚乱扑出去几步,惊魂未定地扶着门口的狮子把胸脯一顿猛拍。

左献舟像被火烧屁股的狗似的嗖得蹿起来关了窗,转身指着聂凭川的嘴连骂:“你真是我亲兄弟!话能乱讲吗!”

“最近闹心,再不开玩笑就要把人憋死了,”聂凭川伸完懒腰,拿茶盖撇去茶面上的沫,“知道你们也头大,所以连家都没回就给你们送办法来了。”

“什么意思?”

聂凭川从袖袋里拿出那把匕首,往桌面一压:“喏。”

左献舟定睛:“这是?”

聂凭川说:“邹舸的岛上有仓库专门囤这些东西,买卖流水海匪不知情,我被人盯着也挖不了多深,所以东西从哪来,又到了谁手里,还得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一查。”

“邹舸已经进了诏狱由棠同知审理,”左献舟凑近查看匕首细节,“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要让他说句实话,难。”

聂凭川的脸隐在杯中升腾起的水汽后:“无妨,不是非要他开口,他一心想进诏狱就说明背后有人给他做保让他背锅,邹舸这条线已经废了。”

茶叶是长丘西旗的名茶,味道闻久了能品出花味,汤色淡绿透澈宛若春江,水面映出聂凭川锐利的眉眼。

聂凭川掌中托着茶杯,过了一会儿又问:“听说前阵子有刺客夜闯后宫,锦衣卫一直在排查,有什么可疑的人么?”

左献舟说:“那晚我和同知连夜对着名册点了人,只有一个没点到。”

聂凭川吹着热茶,随口问:“谁啊。”

“锦绣阁的女官,叫安宁疾。”

聂凭川眼前掠过雷雨夜里那惊鸿一瞥,眉头不易察觉地扬了扬,不动声色:“安宁疾,哪位啊?”

“就是锦绣阁梅丈一的徒弟,我应该和你说过吧,梅丈一救了一个被拐的姑娘,求皇后娘娘容她一个栖身之所,像养孩子似的把她养在身边,那姑娘的亲娘据说是近郊鼠头村里的盲女,鼠头村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流□□人生下的孩子都找不着爹,不过也有人说她不是盲女生的,是盲女捡的弃婴,反正无从佐证。”

聂凭川翘着腿,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哪捡的知道吗?”

“庙里,”左献舟在旁边坐下,“你问这些干什么。”

“鼠头村那一片一直没有庙,”聂凭川回想后十分确定,“她娘还在么。”

左献舟摇了摇头:“前几年兵乱的时候死了,再说了谁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生母。”

聂凭川问:“她现在人呢。”

左献舟往后靠到椅背上,抬手盖住眼睛:“还没找到。”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窝,想起一件事。

“对了,也是前一阵,刘顺的小女儿被人在北上的半道上劫杀了,连车一块儿烧成碳了,你知道她原来是被谁定下的吗。”

“不知道。”聂凭川躺得太舒坦,眼皮直打架,有点困了。

左献舟哼歌似的说:“大内总管,闻老师爷。”

“老师爷,”聂凭川学着他的腔调念了一遍,“好气派。”

左献舟扔颗花生在嘴里嚼:“这可不仅是死了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往后看吧,得闹呢。”

聂凭川闭目养神,没搭话,像是睡着了。

明门是皇城后门,进去了就是后宫御花园,这样一个不可松懈的要紧关头,本应该守在这的禁军居然全都吃饭去了,没一个人在。

安宁疾揭下兜帽,抬头望向黑红的宫墙后那座孕育诅咒的废殿——听雪宫是齐晏罂的住处,或者说是皇帝为保护她而建的囚笼。

酉时三刻,天暗沉下来,宫娥点上了宫灯。

经久失修的花园荆棘密布,地上好像有团不知什么东西,黑紫色的表面上结着冰,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安宁疾低头看了一眼,绕道走了。

檐下不挂灯,门前不扫雪,园中植物尽死,没有一丝生机,枯树一动不动凝视着宫殿屋脊外的远天。

秦雀从锦绣阁出来,转身拉上门。

安宁疾在她背后唤了声:“阿雀。”

秦雀被吓一跳,猛地扭过头,又惊又喜:“宁疾!”

“我回来了,”安宁疾看着她欣喜的泪光,笑了笑,“瞧把你高兴成什么样了。”

“能不高兴吗,可把我惦记坏了,”秦雀跑过来拉安宁疾的手,“你手真凉,快进屋暖一暖,刚撤了炭,热气还没散呢。”

安宁疾任她拉着进了屋,说:“这也不暖啊。”

“楼上暖,”秦雀兴冲冲找来一个手炉,安排道,“拿着捂捂,你先去我屋里待着,我给你弄点吃的来。”

安宁疾走上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问:“梅姑姑呢?”

秦雀扶着门笑着回头道:“梅姑姑出去了。”

安宁疾点点头,秦雀小跑着出去了。

楼上的房间有些旧,但收拾得很干净,她们进宫的时候年纪小,在这里一起睡过午觉,枕巾上的梅花还是那时候安宁疾学刺绣的时候用闲出来的线绣的。

歪歪扭扭,针脚幼稚,并不好看,但十分生动。

安宁疾在桌边坐下,点了根烛。

酉时将尽,秦雀带着吃的回来了。

安宁疾掀开食盒,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菜。

温热的菜散出香来。

在漫长的寂静里,安宁疾一句话都没说,她看着食盒里的菜,直到它们一盘一盘地冷了,再冒不出热气。

烛泪淌得欢畅。

安宁疾的沉默比外面隐匿在黑暗中的天罗地网更恐怖,她的沉默绕住了秦雀的颈,越来越紧,绞得人喘不上气。

“阿雀,”安宁疾终于轻柔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雀勉强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呀。”

安宁疾湿润的眼睛平静地看向她。

秦雀心中痛苦的弦终于断作苦泪夺眶而出,她崩溃了:“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拿我弟弟的命威胁我,我…我没有办法,如果我被发现了,我弟弟会死的…”

秦雀捂面跪了下去:“是我亲弟弟啊…让我怎么办…”

安宁疾起身推开窗,冬风灌进来,烛火马上被碰灭了。

安宁疾望向黑沉沉的殿宇:“人之常情,我没有怪你。”

秦雀哭得整个人都快背过气去,脱力倒在了地上,脸埋进掌心:“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冷峻的风吹倒了花瓶,瓷片星散,干枯的花瓣脱落下去,冷水流了一地。

走廊上脚步声急响,锦衣卫猝然将门撞开,只看见秦雀跪坐在地,满脸是泪,神情木然地对着大开的窗口。

“跑了,快追!”

*

聂逐明叫来兰骨:“川儿还没回家,在做什么?”

兰骨说:“公子他…”

花自翀小心翼翼从门缝挤进来,反手飞快掩上门将想要偷溜进来的狼崽关在外面:“将军找左千户去了,主公先吃饭吧,将军说不用等他,他晚些回家来。”

白龙端着碗走到院里吹了声口哨。

小狼耳尖动了动,犹豫一会儿就朝白龙跑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歪头看着他。

白龙把碗放到地上,小狼将鼻子戳在地上一路嗅着靠近来,在碗延上舔了舔,没有立刻吃。

它不太习惯白龙喂饭。

白龙蹲下来用手背贴了贴它两耳之间的皮毛,轻说:“将军在路上给你起了名字,叫奎,你喜欢吗。”

狼没说话,埋头吃得吧唧吧唧响。

禁军总督金成在簇拥下登上洗玉关的望楼,碎雪落了他满身,他没有拍掉斗篷上的雪,任由它们被周围士兵火把的热气催得化开。

手下低声道:“总督,吉祥公公来了,在里面。”

“知道了。”

金成往里看一眼,看到吉祥背对着他坐在里面,背影在幢幢的烛光里显得十分瘦。

吉祥听闻脚步声,便从椅子上站起身行礼,满脸堆笑:“金总督。”

金成拱了拱手,客气道:“天冷,公公多担待。”

吉祥的笑浅浅贴在脸上,没多说话,又转身对着窗坐下了。

金成也走过去,见窗棂外漫天飞雪,不由道:“一如柳絮因风起。”

吉祥笑说:“是令爱念给你听的吧。”

提及女儿,金成的国字脸一下子柔和起来:“在家胡闹,天天捧着书乱叫,吵得很。”

然后他们就不再交谈,吉祥坐着,金成站着,外头的士兵也一片肃静。

雪就在寂静中越下越大。

亥时三刻。

士兵进来通报:“总督,来了。”

金成立刻走了出去,吉祥连忙跟上。

远处,几乎蔽目的风雪中穿出一匹疾驰的马。

吉祥不敢眨眼,使劲望着,渴望看清马上人的脸,他一点都不觉得冷,甚至有些燥热。

安宁疾抬头看向城关,它像一座大山拦在面前。

背后的锦衣卫穷追不舍,安宁疾的马已经跑得有点疲了,但仍没有慢下来。

如果闯过洗玉关就是一片新的天地。

那就去撞吧,无论生死。

日复一日的死寂她已经受够了,今夜她就要骑着这匹马从这逼仄的皇城中冲撞出去,就算被万箭穿心也会感到痛快非常。

凛冽的风吹得安宁疾睁不开眼,她强撑双眼往上望去,望见隐约的火光,她眼中也似燃烧着炬火。

火。

她喘着气,更紧地攥住缰绳。

马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四蹄腾空,竟就那样跃过了障路蒺藜。

安宁疾抽出银鞭猛地掀翻照明的火架,鞭抽在地上,冻土都被掀起来。

金成仍旧沉着,抬手高声道:“都不要动,等她出关再放箭。”

越来越近,电光火石间,吉祥终于看见了安宁疾抬头那一眼,猛一下热泪盈眶,连忙假装被风迷了眼揉去眼泪,假装急切道:“为何还要等她出关,岂不多此一举?”

金成不紧不慢带着人穿过望楼来到另一侧。

“大过年的,庆都内见血不吉利。”

吉祥紧紧跟着他,几次都差点踩到他的鞋跟:“也是,也是,那是得叫她跑远点,金总督的箭法百步穿杨,肯定不会叫人跑了的。”

金成说:“公公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马跑得眼睛都赤了,安宁疾知道城上的人有箭,再次夹紧马肚。

她灵敏的神经似乎能感受到那一张张紧绷的弓弦,所有准头都对准了她的后心。

马蹄伴着鹅毛大雪越来越疾。

穿过洗玉关的那一刹那,金成搭箭上弓,一声令下,城楼上的禁军齐齐抬起了满弦的弓。

眼看金成的箭头已然瞄准了安宁疾,吉祥心道豁出去也,假装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大呼一声往前伸出手臂,拼了老命,一头撞向金成。

弓弦作惊鸟声,快箭离弦,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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