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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病虎

金绡帐内,皇后黎瑰靠在床头,腰后垫着秋香色的锦缎枕,手里捧着那双婴孩穿的虎头鞋,垂望着隆起的腹部眼里疼爱有加,手指捻在鞋头上细细摩挲,半晌才慵懒道:“怎么样?”

贴身侍女平露道:“回娘娘,步镇抚与金总督将安司使追至洗玉关,紧要关头突然撞着了聂将军,聂将军一言不合把人劫走了。”

黎瑰非常疑惑:“关聂凭川什么事?”

“奴婢也奇怪,就问了,”平露摇头,“但锦衣卫现在也摸不着头脑呢,步镇抚要追去将军府要人,结果被棠同知力劝,给拦下了。”

“棠闯做的对,锦衣卫同聂家闹起来成何体统,”黎瑰问,“金成呢,他在做什么。”

“金总督正带着禁军吃酒,撒手不管,”平露一脸嫌恶,“我进去就差点被冲天的酒气熏吐了。”

“看不出来,这个大老粗,他倒是通人情世故,粗中有细呀。算了,”黎瑰抬起手,平露扶着她侧过身,“让步青云不用折腾了,既然聂凭川把人带走了,那就让他自己去和陛下解释吧,咱们就不管了。晚香,来替我按按腿,酸得很。”

平露又问:“娘娘,那安司使咱们还管吗?”

黎瑰扶着太阳穴,疲惫地闭上眼:“反正事办完了,生死有命,随她去吧。”

晚香刚开始按,外头就有人敲门,轻声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黎瑰慢慢睁开眼:“这时候来了。”

恭德帝轻声问守夜的丫鬟:“娘娘歇息了?”

黎瑰在屋内听见了,伸手叫晚香扶着走到门边,隔着门故意问道:“谁啊。”

恭德帝听她语气有些吃味,软声哄着说:“九桂,是我。”

这是黎瑰乳名,因家门口有九棵桂树,所以叫九桂,恭德帝生在北方,没见过桂树,只从诗里学得金桂飘香蟾宫折桂,觉得脱俗,私下亲昵时总这样唤黎瑰。

一众小丫鬟互相递着眼波偷笑。

平露暗中观察,觉得娘娘和皇上怎么看都是恩爱两不疑的一对佳侣,可见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再碰到嚼舌根的下人绝不心慈手软,非掌他们嘴不可。

“这几日本宫静养,皇上日理万机,不得相见确实生疏了,也管本宫叫起娘娘来。”黎瑰亲自开门把恭德帝迎进来。

侍女活络地退了下去,恭德帝赶紧上前搀住黎瑰,从袖中掏出个福袋,说:“朕去濯恩寺礼佛,旦一师傅将它交与朕,说是皇后替腹中胎儿求的平安符,朕不是怪你,如今月份大了,更要当心身子,别走来走去累着自己,琐事都叫闻公公处理,你安心养胎。”

黎瑰把福袋从恭德帝手里抽过去塞到枕头底下:“皇上还记得濯恩寺还有块空地么,听说最近闻公公动了些心思。”

“这个闻承贤,”恭德帝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他贿赂皇后来吹朕的枕边风。”

黎瑰秋波微转,嗔怪地回瞪一眼:“皇上怎么这样,臣妾的耳根子哪能那么软,别人让帮忙就帮忙,他是臣妾的谁呀。”

恭德帝就爱她这副精悍娇俏的模样,神色更添柔情,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他早就跟朕旁敲侧击提过此事,说要建宝塔以旺风水,朕那时没答应,修塔动土都要银子,而当时工部忙着开挖饮沙的水道,也要银子,朕想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让他再等等,谁知饮沙水道修了两年,朕都忘了,他还念念不忘。”

黎瑰偏头去扯松被褥,和声说:“塔是他要垒的,怎么会忘。”

“摇光近来好吗,”恭德帝将手掌覆盖在黎瑰隆起的腹上,终于问起,“朕一直在想,当初不如让摇光来做洋广的府君,知根知底的人,更信得过。不像别人,容易横生异心。”

“皇上怎么突然惦记起摇光了,”黎瑰明知故问,随手从床头拿了面镜子把玩,“现如今洋广府君不是虞鸿运吗,他做得不好?”

恭德帝搂着她,抬手引着她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眼神里有柔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在那种目光长久的注视下,黎瑰忽然感到一阵酸胀的腹痛,她下意识用手去捂,安抚着即将出世的胎儿。

“臣妾替摇光谢皇上恩典,”她在镜中往身后窥去,说,“皇上,改日还是将这床幔换掉吧,颜色太沉,绣花也太繁复,躺在床上总觉得胸闷。”

恭德帝跟着看了眼,道:“这是浅色,怎么暗沉呢,朕记得你最喜爱芙蓉,何时腻了?”

“既有了芙蓉就不要凤凰了,”黎瑰忽然没了兴致,“都是华丽之物,争奇斗艳,看着眼累。”

“朕知道,这段日子你受累了,”恭德帝的手轻轻握住黎瑰肩头,俯身在她鬓角上落下一吻,“朕一直挂记着你。”

他的吻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缱绻温柔,黎瑰抚摸着镜中恩爱的人影,心中毫无波澜:“为皇上诞育皇嗣是臣妾本分,他是大玉太子,臣妾为人母,也是份荣光。”

恭德帝低头吻住了她未着色的唇,她仰头接纳,余光还能看见背后的床幔,芙蓉金凤,凑在一起并不和谐,多看只觉得貌合神离,身上的酸痛和腹中的悸动让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既依赖又抗拒。

沉香正浓,琴音霭霭。

聂逐明盘腿坐在须弥榻上,双手搭在膝头闭目养神。

自从受伤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林饶托自己的父亲帮忙,用隐世大家袁吉珍的字画藏品做了名医孙薰的人情,亲自驱车将孙老太接到庆都面诊,孙薰把脉观相,说他是积劳成疾,思虑过重,除了汤药每日要饮,还得坚持静坐养心,刀剑等物不得再碰,作息必须规律,不然就算养好皮肉也养不好根本,急不得,得慢慢来。

白龙守在炉旁抚琴为聂逐明作音疗,时不时拿火棍拨弄炉子,琴弹得断断续续,炉里烧的毕竟是炭,这屋子晚上不开窗,得有人看着才放心。

夜深人静,白龙看着那绒绒的炉火不由想起林饶,林饶死了,所有人都难过。

自从回到庆都,他就经常不可控制地回忆往事,当年他和林饶一起进将军府,林饶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处处照顾他,那时候白龙还在长个,睡不好容易打蔫,林饶看在眼里,每次轮到白龙守夜就偷偷把白龙换下来,说自己想家睡不着,叫白龙去睡觉,好几次白龙夜里醒转都看到林饶坐在篝火边单薄的背影,心里不好意思就过去说也想家,说着说着,真就掉了眼泪。

白龙还记得他说:“小白龙,我们家那边的人都会跳舞,会唱歌,现在唱不了,但是我可以跳舞给你看,阿妈说月亮看到了会传信回去的。”

白龙没学会那支舞,火焰上的热浪就像那天林饶坠入河流时湍急的倒影,童年温情成了白龙的噩梦。

白龙抬起手用拇指重重擦了下眼角。

“白龙?”

白龙晃然醒神:“在。”

聂逐明关切道:“叫你两遍你都走神,是累了么。”

“不累。”白龙放下琴,将暖好的袖炉递过去。

聂逐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苦不在入口那一刻,是等吞咽干净后才从咽喉里蔓延出丝丝缕缕吞咽不尽的苦,聂逐明接过水杯漱口,又嚼了块蜜饯才缓解,他擦去指尖糖霜,拢了拢衣。

“刚才说到哪了,沈震川的回信到了吗?”

“还没有。”

“裴殷失了一座哨所,此事你怎么看。”

白龙避开他的目光:“属下浅陋,不…”

“行了,”聂逐明温和地戳穿了他,换手抱着暖炉,“相互牵制的把戏你我还陌生吗,暗地里扯皮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敢第一个掀翻桌子,那把火烧得所有人猝不及防,他们苦心维持的阵法废了,接下来就是撕破脸,暗斗换作明争。这把火烧出来的口子不仅让放火的人进了局,也叫凭川逮着了空子,我是他哥哥,早就想到了,自然无心责怪你,他那个脾气,除了母亲,谁能管得住他。”

刚饮过药,聂逐明的嗓音些许喑哑:“我不想让川儿掺和是怕他受伤,可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狼,我越是在意越是阻拦,他就越要想方设法往前冲。他在我面前装作一无所知,可我最知道他性情,自从他接管五大营后就羽翼渐丰,我要管他更是力不从心,有冲劲是好事,可我担心他太莽撞,一眼望不见他,不知又在天南地北闯出什么祸来。”

他轻咳两声,又矛盾地笑了:“不过,我弟弟就应当是这样有血性的人,或许是我自己太优柔寡断,总想着什么事都替他摆平,其实他并不想要,还觉得我同别人一起都在束缚他。”

白龙说话很直白:“您一心为公子好,他明白您的苦心,您别这么说。”

聂凭川刚接手五大营的时候,聂逐明担心他难以服众,就软硬兼施替他在军中树立威信,令所有人改口叫他将军,连自己在外也同称他为将军,只有在家里才会叫聂凭川的名字。

对白龙这样的副将而言,“公子”是个更亲近的称呼。

聂逐明轻拍白龙肩膀:“我知道,况且有你在他身边,我足够放心。”

白龙欲言又止。

聂逐明的手并没有松开,他握住白龙肩头,低声问:“在图崩河边,是谁杀了林饶。”

“是那个青眸人,”白龙提及这个名字就咬紧了后槽牙,“阿图罕的儿子,惹柯。他假装浮尸,飘在水里靠近我们的营地,林饶刚好在附近饮马,被那孙子骗了过去,要不是公子及时发现,他还想砍林饶首级向五营示威,公子不仅没让他得逞,还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聂逐明如遭刺痛般松开手,隐忍着悲怆道:“阿饶,成也仁心,败也仁心,从前父亲与我说,要学他的善,但千万不要像他一样善,一语成谶。”

白龙垂在身侧的拳握紧,不甘地为林饶辩解道:“他只是不想让青眸人的尸体脏了我们的水,而不是可怜青眸人!他出生在饮沙,常说饮沙腹地缺水,百姓的田贫瘠得种不出粮食,他恨不能用自己的血来灌,去年州府内兴修水利,他还向公子告假去帮忙。”

“一将功成万骨枯,”聂逐明叹气时觉得胸口闷痛,“我对他们有赎不清的亏欠,等开春了,我亲自去风瞳关祭拜林饶。”

“公子,”白龙望着聂逐明身后静静升起的燃香,“林饶死了,我想了很多事,有一件事我想不通,那晚聂老将军到底为何突然夜见长公主驸马?”

聂猛一生光明磊落,却因在胭脂案发前夜会见长公主驸马郁足兰落下谋反的口实,为保护府中众人毅然以死自证清白,他们相信老家主不会谋反,但又无法解释他为何要悄悄去见郁足兰,百口莫辩。

聂逐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窗外的雪扑簌簌地落。

“外面什么声音。”

白龙侧耳听了片刻:“奎在跑动。”

聂逐明无奈道:“喂也喂了,它又要闹什么,再胡闹就把它关进凭川屋里去。”

白龙也不知道狼崽为什么突然兴奋地满院撒欢,他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是不是公子回来了,它和公子最亲。”

花自翀和兰骨在院子里玩雪,狼崽横冲直撞,一爪子把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雪人蹬坏了。

兰骨叉腰忿忿:“孽畜!我的雪人!”

花自翀忙做和事佬:“别急,重新堆一个嘛。”

牡丹从廊上跑来,边跑边叫:“主公,白龙,阿花,哥——公子回来了!快去看啊!”

兰骨奇怪道:“公子回家不是很正常吗,公子回庆都也没见你这么兴奋,大呼小叫做什么,吵死啦。”

牡丹一把把住他的肩前后摇晃:“公子带人回来了!”

兰骨被他晃得头晕,手里的雪球全掉了:“打什么人啊?”

“我就知道,”聂逐明展臂让白龙替他披上御寒的厚氅,推开门问,“阿花你说,他俩谁先打的谁?”

花自翀听聂逐明叫自己阿花,乐呵呵地回答:“没打,兰骨说公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不知道是谁。”

牡丹丢开兰骨,皱眉责怪:“我是牡丹,你又认错了,你已经认错三次了,你这个笨蛋。”

兰骨大闹:“讨厌鬼,赔我雪球!”

白龙过去把他们拉开:“公子和谁?”

“一个女人,”牡丹想想又改了口,心口突突跳着嚷道,“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姑娘!”

“姑娘?”聂逐明面露愠色,抬腿迈过门槛,“我怎么教他的,半夜三更的,他从哪拐来的姑娘,反了天了。”

“主子!”白龙连忙紧跟上去,那句总令他三缄其口的话终于在这紧要关头说了出来,“主子,我想…”

聂逐明回头看了看他:“你想什么?”

白龙追着他的脚步,急促地说:“我总想和您说,这五年公子很有长进,无论是带兵还是驭人,他一直在进步。”

听到这番话,聂逐明停了下来,脸上面无表情:“我知道,停在原地的是我。”

这次白龙没有后退,他固执地对着聂逐明的眼睛,三十余年,这是他第一次冲撞聂逐明:“公子是您的弟弟,虽然长兄如父,但他确实不是您的孩子。”

兰骨和牡丹不吵了,呆呆地看着他们。

聂逐明愣了愣,锐利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他苦笑道:“可长兄如父,我怎么能忘记爹娘的嘱托。”

白龙说:“公子已经长大了,他和五年前不一样。”

聂逐明两眼一瞪:“那他也不能随意把良家女子坑蒙拐骗到家里来,如果他在饮沙混得野了敢乱来,我打断他的腿。”

“别打…不是,”白龙差点被带偏了,追上去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公子你别动气。”

聂逐明健步流星,白龙居然跟不上他:“我说的是如果。”

*

聂凭川先下了马,安宁疾感知到他的胸膛从自己背后撤开,随着他的离去,寒意很快又覆盖在身上,她在风中眯起眼抬高视线,透过薄雪望向将军府威严气派的高门。

聂凭川也觉得冷冷的,一手搭着马鞍,一手挠了挠鬓角,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气氛莫名尴尬。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锦衣卫不会追到这来的。”

安宁疾没理他,出神地望着,也不知在望什么。

聂凭川忍不住:“你…”

安宁疾看见门开了。

“公子!”

狼崽第一个从门里蹦出来,冲得太快摔了个大跟头,从台阶上滚到雪地里,脸着地蹭出一段距离,皮糙肉厚摔不疼,弹起来又高兴地朝聂凭川跑去。

它在家里吃好睡好,明显长胖了一圈,毛也蓬松光亮许多。

聂凭川蹲下身使劲揉揉它的脑袋。

安宁疾牵着雪鹰的缰绳,坐在鞍上好奇地看他们亲热的模样,然后抬起头,看到花自翀等人的脑袋陆续从门内冒出来,然后接二连三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踩着脚蹬下马,聂凭川蹲在地上也不显得矮,这个角度凸现出肩膀的宽和厚,安宁疾站到他旁边,用靴子踢了踢雪。

白龙认出了她:“安司使?”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奎想凑过去嗅安宁疾的脚,被聂凭川拎着脖颈给薅开了。

这是安宁疾第一次见到聂逐明。

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一头病虎。

聂逐明披着重裘,站在众人身后的阴影里,灯笼的微光拢着他由于旧居室内而过于苍白的脸,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淡眉眼与聂凭川依稀相似。

他们穿着一样的黑狐裘,气质却浑然不同。

聂凭川觉得大哥眼里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尴尬地找话说:“这天真冷,狼…狗都打哆嗦。”

这话连白龙听了也觉得很糟糕。

兰骨嘴边最快:“公子,这是谁啊?”

聂凭川干笑两声:“这是…”

“先进屋吧。”聂逐明说罢率先转身。

牡丹紧跟上去。

奎亲热地在聂凭川脚下转来转去,总探头探脑看安宁疾,安宁疾发现了它,就幅度极小地冲它抿一下嘴。

聂凭川无意间瞥见了她一闪而过的笑容。

这人真的有点怪,杀人不眨眼,无情得可怖,但又稚气得出奇,怪温柔的。

屋里的光线充沛,安宁疾再次打量聂逐明。

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体内病根顽固,整个人不至于形销骨立,但还是显得瘦削,样貌是极儒雅的,眼神里有种并非傲慢的居高临下。

看清楚眉眼反而和聂凭川没那么像,凶巴巴冷清清的,不好相与。

屋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安宁疾扫视了一圈不见香案,倒发现聂凭川也正看着自己,遂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看向聂逐明身后那把庄严厚重的紫檀木太师椅。

臂上的伤口隐隐泛痒,安宁疾把手伸进袖子,指尖触到一片湿,她想起秦雀给自己的药膏,这时去摸却摸了个空,许是逃出宫的时候掉落了。

聂凭川觉得她是出了神,轻轻咳嗽:“那是我大哥。”

安宁疾瞅他:“我知道。”

兰骨戳戳花自翀:“诶,公子和这个姐姐说啥悄悄话呢。”

花自翀摇头。

“这个姐姐是谁啊?”

花自翀摇头。

兰骨不满:“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聂凭川刚要解释,安宁疾先开了口,她直视着聂逐明:“烛山将军,我是专程来见你的。”

聂逐明又隔着老远审了一眼弟弟,问道:“安姑娘认得我。”

安宁疾解下玉佩:“我有样东西想请烛山将军看。”

她走向聂逐明,一旁的兰骨立刻斜身迈出拦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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