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转即点头道:“我这话说的不对,明泽跟着先生生活这些年,早就跟亲生的一般了。”
方听松听到这句话心情才舒畅,他坦荡地看向盛明泽,“小宝今天跟我去公司,晚饭不用你来这里帮忙,打扫完卫生早点回家歇着好了。”
陈妈欣然接受。
盛明泽不声不响吃完早餐,跟着方听松到庭院后的停车场。
方听松车库里虽然塞满了车,但他十分坦荡地告诉盛明泽,“这些其实都是你小张哥的车,我的车是他开的那辆商务车。就连那辆商务车都来之不易,我为了买一辆便宜的,屡次三番跟二手市场交涉,尽量压低车子的价格。”
盛明泽目光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停车场的顶棚掩着日光,较为昏暗的光线将盛明泽脸颊的轮廓照的深邃,似乎是尝了口酸涩的甜糖,牙倒了,心跟着哭泣。
方听松轻描淡写:“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些,我就是跟你提两嘴。有时候生意上不痛快,我这人就喜欢发牢骚,要是惹你不快,你也别看着我是干爹就不敢顶嘴。咱们毕竟是男孩,不能整日里贪生怕死的。”
盛明泽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像方听松口中的牢骚,他从未见识过,没有实际体会就绘不出一致的图景,盛明泽也不清楚该如何安慰他的情绪。
方听松安安静静地打开车门,而盛明泽从背后紧抱上他,他赧然地握着盛明泽的手臂,“怎么了?”
盛明泽:“我那时候很小,一点忙都帮不上。如果你公司里面刚好缺什么端茶倒水的侍者,不给钱我也去。”
方听松一贯摆出溺爱的神情,刮两下盛明泽的鼻尖,“你啊!明泽又不是什么丫鬟,我也不是小姐,用不着你伺候我。”
盛明泽还依偎着他的肩膀,比他还要削薄的后背似乎有大为安抚的效果,任市面上哪一款助眠药都没有这样好的功效,而在方听松的不断催促下,他才舍得放开手,上了车。
通往顺昌的商业大街散落着名牌貂皮大衣以及包包的商铺,统一简约气派的装修陈设,位于中心角的十字路口建设有一块大屏。
著名设计师的半身照以及白皙手指上的紫罗兰香水都格外显眼,盛明泽还在思考这位著名设计师是谁。
方听松道:“他是我找来给你设计西服的服装设计师,昨天刚从国外时装秀出差回国,现在打算养伤。”
“什么伤?”盛明泽思索片刻,和服装设计师有关的伤病,那八成和手有关系,他思考着便不自觉说出口,“脊椎病还是腱鞘炎?”
方听松神情认真,甚至带着些许温柔,“都不是,他叫钟岁始,和我是同窗好友。很早之前了……肩膀不小心磕到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连家人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动捕演员,身体柔软,姿态优美,前途一片光明。但是自从肩膀负伤之后就再没有接拍过大幅度的动作戏,后来改行做设计,名头大盛。”
盛明泽道:“那他很厉害。”
方听松转动方向盘,钟岁始英俊秀美的面庞从后视镜悄然划走,清澈如水、清明如月的眼瞳慢慢定住心神。
方听松神思归位,纵使心和思绪都飘逸在外,不妨碍言归正传:“不止,他曾经还是一位很优秀的军人,他是校尉。”
透过盛明泽那张不谙世事、饱含青春朝气的面庞,方听松回想自己年少那时的风光,颇有感触道:“在你这个年纪,也正好是他最威风的时候。”
盛明泽不认识钟岁始,从不多不少的介绍中,明确了两点:一,他很优秀;二,和方听松关系好。
而方听松向他介绍时,目光所体现出的含义深远以及非常高尚的敬佩之心,盛明泽有礼貌,也尊重方听松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毕竟他不和对方同岁,没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方听松道:“你别多想,自从他受了肩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很多时候都是你小张哥去联系他。而且他很有个性,从来不给官太太设计礼服。”
盛明泽说:“官场有前辈留下的规矩,商场有大腕布下的陷阱。不是工于心计,就是争名逐利,钟先生是想离那些麻烦远一点。如果不是多亲近的人,这样强求过来,会不会有些冒犯?”
“不会。”方听松心少跳了下,从左侧超车的宾利显然带着挑衅的姿态,方听松也清楚,商务车就好比是人,无论有多大能耐都万不可在出众的豪车面前耍脑筋,恶气慢慢隐忍。
方听松又觉得无所谓,语气平静地说:“岁始朋友不多,我和你小张哥都是他的老同学。再说了,他只是不乐意给官太太做衣裳,你又不是官太太。他的名声和地位也是顺昌给的,你是我的人,没有高攀那一说。”
盛明泽眨眨眼,心不在焉看着车窗外向后滑动的香樟,枝繁叶茂,劲风将旧绿的叶子吹得飘起,“我不想给哥哥添乱。”
“但是你不是乱子。”方听松这样说。
盛明泽轻轻“嗯”了声,满心欢喜,“今天是阴天。”
“嗯,中午会下雷阵雨,我后备箱有伞,如果你要去公司对面的餐馆吃饭,记得拿伞。”方听松不等回应,“虽然你不善于交际,但是该认识认识人,以后说不准哪位就是你的贵人。无论是哪位都客客气气的,他们现在是借了顺昌的名义,也就是借了你几年之后的名义。你客气是给他们脸面,他们日后都要还给你的。”
盛明泽被他教训得身心舒泰:“哥,顺昌以后真归我?”
方听松告诉他:“顺昌一定会是你的,但是我们家明泽该长见识、学本事,里面受的罪都要别人来看一看,到时候他们也心悦诚服,可该随礼还要随礼。所以,顺昌晚几年才能到你手上。”
盛明泽没明白其中的道理,隐隐约约有些感觉,“生意不好做?”
“嗯,确实不好做。”
方听松将车停进停车场,李业倬正捻着烟蒂等他,方听松露出从古已然的商业家特有的圆滑笑容,恭维道:“二公子早安,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你姐姐呢?”
李业倬盯着直愣愣冒出的烟丝,干瘪枯黄,可韵味不同,似长剑似斧刀。无论挥舞却劈砍都带着斯文刚烈的强烈反差,他嘴角噙着笑,又道:“姐姐来得晚一些。”
方听松牵着盛明泽的手往前轻推,“二公子瞧瞧,我家明泽和你同岁,虽然没什么特长傍身,心眼却是顶顶好的。你要是不嫌弃就跟同辈交个朋友。”
李业倬哂笑,将烟蒂放入口袋,又重新戴上手套,和盛明泽握手,“我知道,但是我年龄小,有多大本事还是得喊哥。”
盛明泽盯着他佩戴手套的手掌看了一眼,抽手回去。
方听松做了个“请”的手势,李业倬大喇喇的衣摆向盛明泽那侧掀动,他觉得扎眼得很,就像被戳了一刀似的。
李业倬温和平静的外表下绝对带着一把尖刀,盛明泽已经在不声不响中与他噼啪对决。
李业倬不知道身旁所发生的一切,依旧安然无恙向前去,三人到直升电梯前,忽地吹过一阵冷风,掺着湿润的泥土气味,他说:“方总,怕不是该下雨了。”
方听松听懂言外之意:“天气预报是今天中午,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李业倬道:“事在人为,势看天灾。”
前台姑娘在看财经节目,她其实并不感兴趣,因为主持人宽肩窄要,粗眉浓目,她身有颜控的自觉,全程只盯着男人的脸看。
而出现在演播厅的受采访者一亮相,便吸引走她的视线。
主持人眉飞色舞:“欢迎陈总做客我们节目,星途智能作为新能源AI赛道的新晋上市公司,上市首日股价就涨了37%,市场显然非常看好这个领域。但也有声音说新兴产业‘看上去热闹,落地难盈利’,您怎么看这个争议?”
“陈总”一脸功勋卓越的笑相:“这个问题很实在。新兴产业的‘新’,本身就意味着要跨过技术、市场、成本三座山。
比如我们做的车载智能驾驶系统,前五年光算法研发就烧了二十亿,那会儿确实没人敢说‘盈利’这两个字。但去年开始,随着新能源车渗透率突破30%,订单量突然就起来了——市场需要的不是‘概念’,是能解决痛点的技术,这就是新兴产业的前景逻辑。”
主持人道:“您提到了市场渗透率,这是不是意味着新兴产业的爆发需要‘临界点’?这个临界点该怎么判断?”
“陈总”又袒露必定在行业发展中前赴后继、无怨无悔的神情:“我觉得有两个信号。一是政策托底,比如国家对新能源汽车的补贴退坡但充电基建政策跟上了,这说明行业从‘输血’转向‘造血’;二是用户习惯的改变,我们调研发现,现在90后购车时,‘智能驾驶功能’的优先级已经超过了真皮座椅。当消费者愿意为‘新体验’买单,临界点就到了。”
主持人继续说:“但技术迭代太快也是风险吧?比如AI大模型日新月异,会不会今天的‘领先’明天就成了‘落后’?”
“陈总”回应道:“这是我们每天都在焦虑的事。所以星途上市募资的60%会投进研发中心,尤其是多模态交互技术——现在的智能驾驶还在‘被动响应’,未来要做到‘预判需求’。就像手机从功能机到智能机的跨越,新兴产业的前景从来不是‘守着一个技术吃老本’,而是跟着市场需求一起进化。”
……
李业倬步速减缓,调侃道:“方总公司的员工都这么关心时事?还爱看财经节目?”
方听松随便瞥了眼,“是新上市的星途智能吧?CEO是不是叫陈明洋?”
李业倬以退为进,不做回答,“你怎么看?”
方听松:“后生可畏,如狼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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