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泽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方听松听罢松了口气,想来自己冲动的举止十分潦草,他又担心亲手毁掉自己在盛明泽眼中的形象,心不在焉地提:“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那你还要继续吗?”盛明泽仰起头看他,似乎有所期待。
“那你不要吗?”方听松意外地没有遵从本心,他不能将盛明泽视为发泄情绪的对象,盛明泽是他的小宝,不是出气筒。
方听松对此心知肚明。
盛明泽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放缓许多:“如果你需要,我也很乐意被你继续捧着亲。如果你不需要,我会放你下来,小张哥可能一会儿就回来。”
方听松盯着他,好几秒都没有眨眼,“你很在乎他吗?”
盛明泽情绪很稳定,末了笑一笑,“因为我只是在乎你的感受,我希望哥哥活得开心,自由,所以要多注意一些。今天不小心找到那个听筒真的是不小心,我不知道放在花盆里的是你们原来就决定好的事情,你不要生我气。”
“我不生你气。”方听松虽然这样说,心里对盛明泽是抱有愧疚之心的,他瞒着盛明泽,其实压根就没有将他考虑在整起事件之内,所以才导致失策。
盛明泽下巴抵着他的胸口,“我想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
“……有关你的身世。其实只有这些,生意上的事我还没有多上心。”方听松说,“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所以提前找人对你父母进行了调查。确实没查到你母亲是我母亲的学生这件事,再者我这两年不怎么回家,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那人可能手脚不干净,临走之前还像讹我一笔钱,八成在你父母那边留下了些东西……明泽,哥哥以后要仗仰你了。还要靠你洗清冤名。”
盛明泽还处理着他所说话中的重点信息,认真说:“你没做错什么,也不需要仗仰我。”
方听松抵着他的额头松了口气,又说:“顺昌也许会落在别人手里,但是这都是暂时没办法的事。虽然我在一开始就想到,我背后没有我父亲这件事一旦公开就会导致顺昌遭受一定打击,甚至连未来几十年的路都不好走。但是……没有老子强势有能力,儿子就一定是个蠢货的道理。”
“你……这些年辛苦了。”盛明泽说罢就想要放下他,谁知方听松依靠着他的肩竟然哭了。
盛明泽有被吓到,拭了拭眼角,他好久没有哭过了,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怀里一顿一顿抽泣的方听松让他说不上来得难过和颓丧。
“别哭。”盛明泽轻轻抚动他的后背,带着显而易见的抱歉,“哥哥,我很笨,不会哄人的。你等我学一学。”
方听松耸动肩膀,靠了小片刻就摇腿要下来,“你放下我吧,我还挺重的。”
“不重。”盛明泽亲了下他湿润的眼尾,嘴唇上挂着一小片眼泪,只是并不贴合地挂着,似乎还有向下流淌的趋势,盛明泽抿了下唇,舔走了。
方听松并没有注意到,摇晃他的手臂,“小泽,你听话。放我下来吧。”
盛明泽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慌张,对待方听松的一切情绪他都信手拈来,吻上他的眼尾,“我很有力气的,你告诉陈阿姨要她给我准备课余时间的糕点和加餐,我都吃完了。”
“你要长身体,所以要多吃一点。”方听松瞥了眼盛明泽,倒发现他嘴角的水光,动作生硬地拭了下眼尾,“那你喜欢吗?和你胃口吗?”
话说出口,方听松觉得自己是强硬找话说,如果不合胃口,盛明泽也不会清盘,他找了几个较为合理的理由——盛明泽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光盘是对时代和世界馈赠食物的敬意;陈妈的手艺不错;再者,盛明泽的确会饿。
其中没有方听松本身的原因,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六年里充当了什么角色——看着盛明泽和张亦嵋“父慈子孝”的外人,不幸家庭中那位冷漠的父亲,以及难以体谅和爱惜小辈的长辈。
盛明泽脸上的笑容僵了下,说:“都不是。我是男的,不怎么喜欢甜品或者糕点。陈阿姨的手艺的确不错,但是那应该是女孩喜欢的口味,曾经班上有很多女同学跟我说这一盘点心做出来要花很多精力,我吃完的确是因为担心浪费。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掺了你的心意,这让我觉得很安心。”
“安……安心什么?”方听松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很了解自己捡来的孩子,试探着问:“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盛明泽通情达理地抱着他放在沙发上,方听松觉得双脚有一瞬是变重了,连心情和目光都变重许多,压在盛明泽身上挪不开,他担心重量会妨碍盛明泽的行动,又侧身在余光中反复打量他。
盛明泽坐在靠近他的一侧,方位确保即便方听松跪在沙发上也可以用余光瞥见他,他慢慢解释:“你总是不回家,有时候我会怀疑捡我回家那人不是你而是小张哥。他毕竟就是个很随便的人,对我也是放养状态,有时候出去和朋友喝酒聚餐会带上我,不过我不喜欢那种氛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从天亮到天黑,于是幻想你会来找他,顺便看见待在一边的我。但你很忙,忙到六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很失落,方听松明白这个,但不能理解情绪来源是什么?他又好奇:“因为我对你不管不顾?那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个用词……可能不恰当。”
盛明泽的失落在他思考如何回答的间隙消弥,“我原本也以为你会对我不管不顾,你虽然嘴硬,但每日清晨会在符合我身高的桌椅上贴上便利贴,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坐上高脚凳,你考虑得远比你应该知道的要多。像你书房忽然多出来的两本儿童心理学,实际上是我先看完了,也看到你的标注。你在最后那一页给了我一个惊喜,就像发现了宝藏,你竟然知道我在和你看同一本书,之后的每一本都如此,你知道学校的阅读任务,会买来新书和我一起看,我们交错开的时间全由你永不消失的笔迹补充上。”
方听松的心口突然一阵抽紧似的疼,“我不想成为你父亲。”
没来由的话,听起来也格外沉重。
盛明泽起身,一手贴着他的脸,掌心的温度偏高,方听松的脸颊是冰的,办公室的温度偏低,他先前还哭过,声音微哑:“我当初捡你回家也不是可怜你,那天我刚毕业,和张亦嵋打算吃烤肉,以前挑刺那几个人找事,你被夹在中间。那时候我没想管的,结果一问三不知,我怕你被别人拐走,就带你回家了。”
那时候并不讲究找警察报案,警察也没有多余的毅力,对待普遍出现的走失以及拐卖都心力交瘁,方听松立过案也报过警,父母从没有联系他,慢慢也就淡忘了这事。
“是,那时候不是可怜我。”盛明泽挑起他的下巴在嘴角亲了口,“那你有没有爱过我?”
方听松视线有些迷离:“如果不爱,我又为什么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
盛明泽:“如果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儿子呢?老子对儿子的爱,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我说过。”方听松扫开他的手,“我不是想当你父亲,可能在年纪小还犯浑的时候想过。但是你也知道,不切实际,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回到我父母身边?”盛明泽问。
方听松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回到你父母身边。”
盛明泽从嘴角挤出一个笑,他意识到,方听松对他的感情也许是不一样的,“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孤独?”
方听松听到他的疑问皱了下眉,这是今天谈话中唯一令他不解的措辞,他回想自己六年前发生的事,又点头,低声道:“还好,但有你出现了。”
“就这样?”盛明泽又问。
在方听松点头前,张亦嵋敲响门,他神奇地发现小张并没有尝试扭动门把,而是先敲门,他们这些年的交情还没有生疏到这个地步,他没想完,就听见张亦嵋以正常的音量问:“方便我进去吗?”
方听松站起身整理西服,“方——”
盛明泽眼疾手快拉着他的手拽进自己怀中,扣着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手指去解他西服后腰的调节扣,轻声说:“我好像不是很方便。”
“明泽!”方听松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晰,“你不要闹。”
“那你说爱我。”
“……我爱你。”
方听松妥协地下一秒,盛明泽不留一丝罅隙地露出会心的微笑,“我知道。”
他松手放方听松逃离,打开门迎来张亦嵋的调侃,“我说怎么不方便还锁门,原来是逮到机会要腻歪?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好当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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