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盯着白衡,琥珀色的眸子里光影流转,最终沉淀为一种混合着冒险与决绝的神色。他咧了咧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赌注:
“行!这泼天的机缘都砸脸上了,没道理让它飞了!”
武汉皮笑肉不笑地指着白衡:“你小子,好算计,有板眼啊。”
白衡心知他已应允,便不再多言,只是静待下文。
“不过,空口白牙可不好使。”武汉霍然起身,深青色的衣摆无风自动,如灵动的鱼尾般一荡,“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话音未落,他左脚向前一步踏出,整个身影连同周围的空间,仿佛水中倒影被石子击中般,骤然荡漾、模糊、继而消散。
白衡立刻明了:考核已经开始。他毫不迟疑地走向武汉消失处那一道细微的空间涟漪。熟悉的扭曲感再度袭来,但这一次,他的身体仿佛已悄然适应,即便没有武汉作为锚点,也顺利地完成了从“里子”到现实的穿梭。
视线清晰时,他发现自己已不在江堤,而是置身于一个喧嚣震天的交通枢纽。车辆鸣笛声、司机叫骂声交织成一片,武汉大道与黄埔大街的交汇处已堵成了一个巨大的死结。
武汉的身影在不远处凝聚,对他及时跟上很满意,投来一个带着赞许的眼神:“够贼,有眼力见儿。”
白衡环视这混乱的场面,指向复杂的立交和转盘:“你把我从汉阳弄到汉口,就是让我来当交警?”
“啧,刚夸完就露怯。”武汉轻嗤一声,“这儿的早高峰,堵是常态,还犯不着劳驾交警。我是要看看你的斤两。”
他将手搭在白衡肩上,一股灼热而灵动的力量,如江水般涌入白衡体内。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感受一下,老子分你点‘疏通’的本事。去把这个死结给我捋顺了。”
纷杂的声浪与情绪如潮水般涌来,白衡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感知在武汉赋予的力量加持下,仿佛超脱了空间的限制,但首先砸入脑中的,并非具体的交通流向,而是无数股烦躁到近乎爆炸的情绪洪流。
“个斑马养的!前面又么样了撒!”一个上班族猛拍着喇叭,探出头对着堵点怒吼,“一大清早触这种霉头,全勤奖又泡汤了!”
旁边的车道的司机想加塞,他立刻降下车窗骂战:“掉!会不会开车!信了你的邪,挤进来你也飞不过去!”
几个骑电动车的学生在车缝里钻行失败,也被卡死,索性摘了耳机抱怨:“我日,这完全动不了,早自习铁定迟到了。”
送孩子的家长唉声叹气,小孩抽抽嗒嗒:“妈妈…我红领巾没带。”家长的情绪瞬间找到出口,尖叫斥骂:“跟你说了多少次!除了哭还会做莫斯,吵得我心烦!”
后方的出租车司机干脆熄了火,把烟搭在车窗上,一脸晦气:“前面鬼叫什么啊…呼,先省点油。”
这些充斥着焦虑、愤怒、无奈的负面情绪,如同无数根尖针,同时刺入白衡的感知。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
“怎么,这点动静就受不住了?”武汉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传来,“别干站着发懵了。再不动手,前面那两个斗狠的,怕是要撞到一起了。”
白衡微微颔首,闭上双眼,将心神沉静下来。下一刻,他的意识便如无数道无形的涟漪,温柔地蔓延开来,如同一种温和的引力,轻轻抚过每一个焦躁的灵魂。
刹那间,喧嚣的枢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凝滞。
那个正探出头怒吼的上班族,话到嘴边却莫名滞住,一股没来由的平静感像清凉的泉水,浇熄了他心头的火气。想加塞的司机下意识松了松油门,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声的劝诫。吵架的学生、斥责孩子的家长……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清,仿佛被清风拂面,暂时从情绪的漩涡中脱身而出。
白衡的“视野”中,无数代表焦虑、愤怒、赶时间的红色思绪乱麻交织在一起,堵死了前路。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如灵巧的手指,精准地探入这团乱麻,并非强行撕扯,而是像找到了线头般,轻轻一抽。
随即,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宣告自然法则般的平静口吻,向这片区域下达了指令:
“此地,禁绝纷争。依序而行,即是规则。”
话音落下,奇迹发生了。
混乱的车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过。加塞的车辆不再像泥鳅般乱钻,而是迟疑着、却顺从地回归了车道;在车道收窄的路口,司机们竟也产生了难得的默契,出现了一两次教科书般的“拉链式”交替通行。整个交通枢纽,如同淤塞的血管被突然疏通,车流开始缓慢却坚定地重新流动起来。
武汉抱着胳膊在一旁观看,原本戏谑的眼神渐渐变得认真,最后化作一丝真正的惊讶,吹了声口哨:
“哟嚯!真让你盘活了?可以啊小子,有点东西,出乎老子意料了。”
白衡缓缓睁开眼,他看着眼前逐渐通畅的道路,转身望向武汉,平静的目光中透着一丝笃定,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的演示。
“看来,这份‘投名状’让你满意了。”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份量,“那么现在,我们是否该坐下来,详细谈谈‘合作’的具体条款了?”
武汉咧嘴一笑,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自然。这儿不是谈正事的地方,让我好好跟你交个底。”
熟悉的波纹荡开,武汉随手划出一道缝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白衡却已无比自然地一步跨入,甚至还在另一侧疑惑地回头,仿佛在问他为何驻足不前。
武汉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意味复杂的低语:“你……算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白衡立于水镜之上,俯瞰着下方尘世中逐渐恢复秩序、却仍显琐碎的人影,敏锐地发问:“怎么,你另有安排?”
武汉摆了摆手,没有多做解释。他的心神,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反复回味着白衡疏通交通的那一幕。
除了最初感知情绪时借用了自己赋予的权柄,后续的一切——那安抚人心的无形涟漪,那梳理乱麻的精准操控,尤其是那句仿佛能定义现实的指令——完全出自白衡自身的力量,而他自己,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闪电般划过武汉的脑海,让他心头巨震:
他的能力……难道是“言出法随”?!
想到这层,武汉不由得兴奋起来。
不管猜测是真是假,白衡不仅仅可以接触到意识体,自己也有着不容小觑的能力。这巨大的变数,至少目前是握在他手里的。
武汉侧头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微风吹拂,看上去是个好时候。但他深知这的天气。
马上,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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