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进入下学期,学校的各科老师开始耳提面命的督促我们选科,班主任虽然严厉,但对学生是十二分的上心,将班级里每个同学的各科成绩的年级排名都列出表格,挨个找人谈话。
我的成绩在班级里数一数二,年级排名从没下过前十,偶尔发挥好的时候还考过年级第一,我也早就想好了要学理科。
让我没想到的是,班主任找到我谈话的时候,却要劝我选文科。
“老师看过你的物理卷子,”班主任低声说:“虽然成绩也很不错,但那是得益于你前面的基础题不丢分和计算能力好,后面真正考能力的压轴大题你都做不出来,这样越学到后面越吃力,还不如直接选文科,花点功夫背一背就能得分。”
我看着我上周月考的物理卷子,满分一百,我考了74,单科成绩年级排名13。
“老师,”我为自己争辩:“我现在或许还不会那些难题偏题,但我可以学,我可以慢慢赶上来……”
“不不不,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班主任打断我的话,从成堆的卷子里翻出几张摆在我面前,指给我看。
“这几个同学虽然前面基础题答的不好,但最后的难题都能写出思路来,你看看,这才是真正有天赋适合学理科的孩子。”
班主任身子前倾,眉头微皱,语气语重心长:“尤其这个男孩子呀,现在可能贪玩一点,但后劲足,用心一学就能赶上来!你一个姑娘家家,去文科班死记硬背一下,将来大学报个外语或者汉语言,毕业以后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去大公司当文秘都是稳定的好工作,何必非要选个理科,和一群男孩挤在理科班里和物理较劲呢?”
班主任的话我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了,家属院的爷爷奶奶这么说,设计院的叔叔阿姨这么说,小学中学遇到的老师们更是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以至于我上生物课学基因遗传的时候都在想,男生身上这条Y染色体大概自带魅惑属性,不然为什么全世界都要为他们的不优秀开脱。
我攥着自己的卷子,指甲把纸张扣破了一个洞,沉默几秒,抬起头看着班主任。
“老师,我或许的确没有物理天赋,但我也相信自己不比大多数人差。那些真正少数的天才早就参加竞赛保送大学去了,他们根本不用按部就班的苦读三年。要和我一样坐在高考考场上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大家的智商水平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我相信勤能补拙。”
我瞄了一眼桌上班主任特意摆出来的那几张卷子,属于班上几个总在课上睡大觉不听讲的男生,他们一提起物理就说简单,一问基础题就喊有手就行,每次考试结束从不整理错题,唯独喜欢堵着物理老师研究压轴难题,一开口就是自己从来不学习,答完卷子还能在考场上睡一觉。
可那些人没有一个能考的过我,物理考不过,其他科目更考不过。
我抿了下嘴唇,继续说:“至于您说的男生后劲足……我认为连简单计算都能算错数,基础题型都会粗心大意丢分的人,他们薛定谔的物理天赋就算真的存在,也会被这种自视甚高的傲慢挥霍干净。”
我和班主任的谈话最终也没达成共识,或许是觉得我这个学生执迷不悟,班主任摆摆手,给了我一张选科申请表就让我走了。
我挺直腰杆站起来,微微低头说了句谢谢老师,出办公室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班主任的叹息也被关在门外。
“这小姑娘,真犟……”
犟不犟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最好的大学,最挣钱的专业,在到达目标前,一切困难都是挡路石,不管面前挡着的是物理还是化学,是班主任还是学校,我都要跨过去。
我开足了马力学物理,先前攒下来的零花钱多半都被换成了习题册,我的座位常年在靠近黑板的第二排,每次一下课我窜的比那些后排男生更快,堵住物理老师问题,逼的物理老师在走廊上看见我都想拐弯躲着走。
那段时间班里的同学都说我学物理学魔怔了,甚至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说我这么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高二考进理科实验班,和年级里那个物理常年排第一的帅哥学霸做同班同学。
这个谣言传的满天飞,几乎每天都会有其他班的学生跑到班级门口,想看看我这个传言中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等他们看清了,又会小声议论,说那个家境富裕的帅哥学霸根本不可能看上我这样其貌不扬的书呆子。
真搞笑,我想进理科实验班是为了上大学,和那个所谓的帅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更别提我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只是在每次考试的排名榜上见过他的名字——杨嵩。
他的物理成绩的确很好,常年稳居单科第一,可惜只有物理这一门课好,他其他的科目相比起来称得上差劲,总成绩更是永远排在我之后。
高一升高二的分班考试前一天,大概是终于被谣言闹的耐不住性子,杨嵩主动在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前拦住了我。
我怀里抱着错题本,正低着头看题,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我抬头看去,面前的男生个子挺高,长相也不错,身上的校服洗得洁白,熨得平整,有种淡淡的薄荷香气。
“季瑛,”杨嵩同样打量着我:“你就是季瑛,对吧。”
我对这样无意义的对话没兴趣,想要绕过他走回班里,但面前的路却再次被堵住了。
“学校里的传言我都知道了。”杨嵩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极力压抑的沾沾自喜:“你长得没他们说的那么丑,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们可以做朋友。”
说完,杨嵩朝我伸出手,那双手白净修长,没有干燥粗糙的倒刺,也没有长时间握笔磨出的厚茧,他身上带着一种十分张扬的自信,大概从来没被人拒绝过,他的话说得坦然且自然。
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同学,大家都等着看,小声猜测着我这个其貌不扬的书呆子会不会和杨嵩握手当朋友。
我瞥了一眼杨嵩,无视了他向我伸出的手,用错题本挡开,抬腿绕开他,留下一句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话。
“等你总成绩超过我再说吧。别挡路,物理大学霸。”
我把话说的这么毫不留情,学校的谣言开始说我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恼羞成怒拒绝做朋友,我听了觉得好笑。
第二天的分班考试,我把物理试卷最后的压轴大题写满,对完答案就回宿舍写给薛时绾的回信。
【我希望这次考试杨嵩发挥失常进不了理科实验班,这样才是对学校谣言最好的反击。】
【班里的人都说我由爱生恨,好吧,我承认自己的确有点讨厌杨嵩,或者应该说是嫉妒,别人都说他长得帅,我却只觉得他有一张从没有经历过困难,生活学习一切都称心如意的脸,我讨厌这样的人。】
这封信寄出去,半个月后收到回信,那时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我从家属院破旧的信箱里掏出这封信。
我叼着在门口小卖部五毛钱买的冰棍,坐在阳台上轰隆隆运转的洗衣机旁边,拆开了淡黄色的信封。
【你们学校的人真够无聊的,当时他敢和你说那种话,你就应该直接给他一巴掌,面对这种狂妄自大的人,只有最简单直接的拒绝才能让他认清现实!】
【高二我选了文科,我看见那些英文混合希腊字母的公式就眼晕,还是中文字比较顺眼一点。薛建国不知道怎么发了横财,竟然买了栋别墅带着我们都搬了进去,野女人现在每天就是忙着折腾别墅周围的那片小花园,也没时间管薛建国在外面那堆破事。我的新房间很大,薛建国答应邀请你来武汉玩,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我从信封里倒出来一张机票,兰越没有直飞武汉的飞机,还要中转一下才能落地。
【机票一起寄给你了,我会去机场等你,记得一定要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七月末,我拿着这张机票登上了飞往武汉的飞机,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因为是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未成年人,飞机上的空乘人员一路把我当成珍惜保护动物看待,到了武汉还要等着有人把我接走,他们的任务才算完成。
七月是武汉的雨季,飞机延误了一个多小时才顺利落地,我急忙推着行李箱跑向出口,因为薛时绾说她会来接我,我怕她等太久。
我站在出口,四处都是翘首以盼等着朋友家人走出来的接机人群,还有旅行社举着各种颜色鲜艳的牌子招呼客人,我环顾四周,没找到薛时绾的身影。
我有些茫然,我在武汉人生地不熟,除了薛时绾给的一个地址什么都不知道,刚准备借空乘的手机打个电话联系,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季瑛!”
我回过头,人群外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多年没见,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薛时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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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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