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郝学依旧不依不饶，将嘴贱贯彻到底，“我可瞧见了，那女孩看你的眼神可崇拜了。”
覃漾感到无语，“别乱编排人家。”
前桌黄千也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让吴郝学闭嘴，“哪个女生看他不是这样看。”
吴郝学吃瘪道，“你就不是。”
黄千懒得跟他废话。
吴郝学见状转而正色，“我是看你太压抑了，给你生活加点乐趣。”
太压抑？覃漾没有实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辆列车上。如何进入如何逃出，列车上的纪媛、秦山，列车外的纪媛、秦山。覃漾仿若身陷迷雾，只看得清方圆五米。
经吴郝学一点，他恍然，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鲜少关注除那辆列车之外的一切。
见他没什么反应，吴郝学又继续说道，“前阵子你不是问关于考试的事吗？”
覃漾闻言一怔，“考试？”
“对啊，还有两周就考试了，你不是熬夜复习来着？”吴郝学开玩笑道。
覃漾松了口气，此考试非彼考试。估计是最近太紧绷了，吴郝学说到考试那一瞬间他就只想到列车上的那场考试。
“你才熬夜复习。”覃漾懒声拖气地反驳。
吴郝学没否认，继续说道，“漾儿，我可以给你辅导呀，你先把那什么雅思放一放。”
覃漾笑了一声，两个他都要放。
因为“考试”即将开始。
覃漾盯着讲台上的秦山，有些坐立难安。
“下节课进行考前体检，这是体检需知。”秦山手里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纸片跟着他说话的声音微微起伏晃动。他气若游丝，如病重的老人般毫无气力。脸上的皮层层叠叠堆砌，看着令人倍感不适，与平常老人的自然苍老大相径庭。描述得更准确一点则是如同整容频繁者年老以后，脸崩了。
但现实中的秦山实际也才四十来岁，覃漾想不通他列车上的形象为何与现实中差别巨大。其他NPC性格与现实中毫无关系但外形却都一一复刻，唯独秦山例外，实在令人费解。
“男生与女生分别进入不同的体检室……”覃漾认真听着上次他错过的考前体检注意事项，流程与他所经历的一致。
令人羞耻的体检又要再经历一次，覃漾无奈，却也毫无办法。
秦山所念信息基本上都是覃漾已知，于是他不由得又开起了小差。
“上次也是这样来着。”覃漾凑近吴郝学道。
覃漾现实中虽不太理睬吴郝学，梦境中却是特别喜欢找这人茬，毕竟吴郝学反差实在太大。
吴郝学只觉覃漾莫名其妙，并未理睬。
“你还记得吗？”覃漾继续试探。
“不记得了。”吴郝学终于有点反应了。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己为什么什么也不记得了。”覃漾循循诱导。
吴郝学终于看向他，那双空洞的眼忽然一瞬间聚焦，眉头微拧，几秒后才松开。覃漾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了然他是慢慢变正常，像上一场考试那样。
“不觉得奇怪。”吴郝学像一个并不智能的机器人那般有问必答，答案却实在简短，也没什么实际内容。
行吧，覃漾不再发问。
他又四处看看，教室内的学生依旧一动不动，很是专注地盯着讲台位置。
其余学生与他没什么交流，他并不能完全确定NPC是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正常。正上着课他也不好找前桌实验，毕竟秦山警告过他不许影响其他同学。
覃漾心里盘算着这一场考试组队形式不变的话依旧找吴郝学与纪媛，纪媛是梦境关键人物，而吴郝学……是他错怪吴郝学在先。
正想着，吴郝学提示准备进行考前体检了。覃漾乖乖跟随人流，想着反正流程他熟得很，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走出去的时候他依旧会观察列车内部，看是否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实际上覃漾并没发现什么变化。
他盯着一览无余的灰色铁质车壁，不用试都知道这车壁坚硬到无懈可击。
不能硬闯，覃漾想。
自打进入列车以来他就在想，这场梦境场景设置在列车究竟是为何，是打造一所类似牢笼的学校吗。既然是牢笼的作用为什么非要行驶在公路上呢，随便找块地，圈地为牢成本还低。
很快覃漾就想通了，作为列车的牢房是动态的，想从这里出去比任何地方都要更难。
这里可以困住任何想逃出去的人。
这真是我的梦境吗？覃漾不禁想。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也是这个时候，吴郝学说只有考试才能离开这里。他很想知道现在的吴郝学是不是依旧这样认为。
“我们为什么要体检？”覃漾的声音很平静。
“因为要考试。”吴郝学不假思索。
“考试要考什么很危险的项目吗，需要体检。”
吴郝学闻言看着他，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明白覃漾的话，好一会才轻轻摇头说，“你没参加过考试你怎么知道。”
覃漾反驳他，“我参加过。”
吴郝学似乎是愣住了，尽管他愣得很不明显，“你参加过考试？”
“对啊，我参加过考试，我知道考试怎么考，在我看来考前体检是很多余的项目。”覃漾声音起伏不大，他现在看起来比吴郝学似乎更像个NPC。
吴郝学似乎是在思考他话的合理性，发出疑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毕竟我曾经害你没通过考试，我现在只是在陈述事实。”覃漾无所谓道。
吴郝学越发觉得覃漾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奇怪。他的大脑开始迟钝地思考，思考这个动作于他而言还很陌生，尽管他很努力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对眼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同桌充满好奇。
“你说……你害我没通过考试？”吴郝学表情有些复杂，开始思考是否要防备这位同桌。
覃漾轻笑出声，“对啊，我们没有通过考试。”
吴郝学愠怒。
“没有人通过考试。”覃漾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吴郝学眉头皱得更深了，满脸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
覃漾依旧卖着关子，“你参加这场考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没得选，而且离开这里，不是所有人的目标吗？
“是为了离开这里对吗。”覃漾自问自答道，“可是现在我告诉你，无论通过考试与否，你都无法离开这辆列车。”
这句话于现在的吴郝学而言太过残忍，他选择不相信。
“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覃漾笑了，现在的吴郝学真是人味十足，但和现实中的他性格差异实在是大，他不免觉得好玩。
“我当然是为了看你的反应。”
吴郝学懵圈，最后得出结论，“你这人真是奇怪。”
覃漾咧开嘴笑着，“那就对了，因为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吴郝学并未深究他所说的“不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是真的奇怪。
两人一前一后随着队伍进入体检室，此时男生与女生队伍已经分开，女生进入了另一间体检室。覃漾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其他事物，正在对接下来的体检项目做心理建设。
机械女声发出指令，覃漾跟着一众人马脱下衣裤，不情不愿照做。
相较于他的不情愿，其他男生显得淡定极了。
似乎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操作。
也是，没有记忆就是好，NPC就是好，不用在乎那点羞耻，覃漾心道。
整场体检下来也没多久，但吴郝学全程都在思考覃漾所说的考试通过也无法离开列车。于是出了体检室的一瞬间，吴郝学立马拉过覃漾，压着声音问，“既然考试通过也无法离开列车，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
这个逻辑很清晰，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参加。
覃漾理所应当说道，“当然是因为还没有别的办法了。”
吴郝学很是苦恼的模样，“我不明白。”
覃漾笑道，“你不需要明白。”转而正色，“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再试一试，如果你还愿意带我通关，请继续找我组队。”
吴郝学听着他的话，想到此人体检前才刚说害自己没通过考试。
“从你的话里我可以推断出，你与我一同组过队，我们没通过考试，且没通过考试很大的原因在你，是因为你我们才没通过考试。”吴郝学说着，盯上覃漾双眼，“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还会找你组队，你并不是一个有价值的队友。”
“所以我说的是，如果你还愿意的话。”覃漾毫无负担地说道。
吴郝学低下了头，他没什么好纠结的，从任何角度来说覃漾都不是合适的队友。但如果他真参加过考试，那他手里的信息一定是最多的。且一般人真做过害队友的事都会有所隐瞒，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他还能将原本事实一五一十地告知，尽管事实并不一定是事实。
吴郝学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从心底往上长。
见他没说话，覃漾又笑了笑，吊儿郎当说道，“我等你消息。”
只一瞬间，覃漾脸上的笑便凝住了，吴郝学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什么也没看到。
直到进入教室，覃漾脑海里还是那挥之不去的一幕。
狭小的玻璃窗口往内，是后背光洁的少女，站成一排。只一眼覃漾就立马移开，心里念着非礼勿视。
女生体检也需要脱得□□？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只刚才那一眼，他甚至能远远地看到秦山也在里面。
这就不正常了。
怎么秦山一个男老师，不在男生体检室内，而是跑到女生体检室去了。
难道这种事情在这辆列车上就变得正常了？
不可能。
秦山、纪媛、案例中的男人与女生，一切似乎联系到了一起。
他现在必须找到纪媛了解女体检室内的真相。
覃漾立马往隔壁教室走去，刚出教室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纪媛。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大家做好准备，”机械女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覃漾因为走得太快，现在正微微喘着气。
“下面介绍考试细则。”
所有的流程几乎和上次考试一模一样，关于上次考试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覃漾脑海。
“本次考试时间为两小时，考试科目代码为NI903002……”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斥整辆列车。
没多少时间了，但比起组队，面前的纪媛似乎更重要。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纪媛好像有很重要的话急于说出口，但她并不打算在这说，而是带着覃漾去到他们的接头处。
纪媛的声音发着抖，“我知道要考试了，但我还是要把这些说出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她虽全身颤抖却目光坚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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