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你在旁边看着吧。”齐厌琢一边说着，一边顺道给言昭丢了个打火机过来，“我们这边弄完了再叫你。”
唐可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过头去，双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那面巨大的镜子。镜面深邃，好似深渊一般，随时能够把人吞噬。
白蜡被一根根燃起，很快铺了一地。等到最后一根也被言昭点燃，他在齐厌琢的示意下，走到教室门口关掉了灯。室内的光线在一瞬间暗了下来，但因为蜡烛的缘故，他们还能看清彼此的脸。
只是这光影影幢幢，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让本来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差不多了。”齐厌琢拿起一根蜡烛，目光在唐可欣身上扫了一圈，幽幽道，“那就由我开始讲故事吧。”
因为职业的缘故，齐厌琢在讲恐怖故事这方面完全就是个高手。短短几百字便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让人觉得身临其境、汗毛倒竖。加上他说得认真，可怖的氛围在一刹那便被渲染到了极致。
只看唐可欣的表情，言昭估摸着这可比他们上一次玩这个游戏时讲的故事恐怖多了。
“那下一个就我来吧。”言昭清了清嗓子，把自己之前某天晚上的经历概括了一下。他这人平时不怎么看这类故事，所以讲述得有点干巴。
也可能是因为实在太不生动了，他看见那唐可欣的肩膀居然稍微放松了点，这让言昭有些莫名挫败。
齐厌琢和言昭都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接下来就该轮到唐可欣了。她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比，话都讲得磕磕绊绊，言昭甚至没听懂她故事里的逻辑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按照规则，这一轮的故事讲述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是投票环节。齐厌琢给他们每人发了纸笔，言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左右一会儿都是他去镜子前念红姑娘的名字，那还不如大方一点呢。
投票结果出来了，言昭得了三票。他深吸一口气，摊了摊手，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顺手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根蜡烛，言昭站起身来，亦步亦趋走向全身镜。
唐可欣似乎比他还要害怕，齐厌琢怕她无端生事，只好善意提醒：“唐小姐，你要是这么怕就闭上眼睛，别去看那面镜子。”
她听了齐厌琢的话，居然真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言昭也终于磨磨蹭蹭来到了镜子面前。越是靠近这面镜子，他心底的不安也就越发浓重。想到等下会发生什么，言昭也是心跳如擂鼓。
他只能闭上眼睛，开始念着红姑娘的名字，至于别的都不要多想，顺其自然吧。反正被上身之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奇怪的反应，就当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吧？
“红姑娘、红姑娘、红……”
他按照游戏规则，生涩地念起了红姑娘的名字，同时在心里暗暗计数。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变故，直到一百次名字数完，言昭再次睁开眼睛——
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言昭还来不及细细思考，整个人就被失重般的眩晕包裹。在愣怔了一瞬间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存在。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言昭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变了。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耀眼却并不刺目，三三两两的学生穿着老式校服从他身边走过，有说有笑、却好像根本看不见言昭一样。
这不再是深夜，而是白日。
突逢变故，言昭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他甚至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僵在原地良久。突然之间，“他”扭过了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墙上张贴的手抄报上，那上面写了日期。
三十年前。
言昭愣住了，但是很快，他便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也许是红姑娘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他请鬼上身，却看到了属于姜红的过去。
仔细看看，周遭环境也确实透着一股子怪异。并不像是真正行走在现实中，身旁的人与建筑都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一样，十分不自然，清晰但看不真切。这种感觉，就像是……
他在做梦一样。
因为他并不是这个“梦”真正的主人，所以他才不能动。言昭不知道别人被鬼上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经历这些，还是只是单纯因为他体质特殊，更能感受到厉鬼生前的情绪。但这种感觉……
其实真的很不好。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很悲伤，而这种情绪，正是来自姜红。
不止过了多久，姜红移动了。只是她的脚步跌跌撞撞，看得出来现在姜红的状态很不好。偶尔也有路过的学生看见她，却都对她避之不及。
三十年前的老教学楼并没有翻新，看上去和现在大有不同，不过基础结构却是一致的。言昭听到一阵响亮的铃声，学生们也纷纷向教室跑去。但姜红却逆着人群，走到走廊尽头，沿着楼梯上了楼。
一步、两步、三步……
言昭眼睁睁看着姜红上到了顶楼。
而后果不其然，只奔着艺术教室的方向而去。三十年前，那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使用的教室，言昭看到门口挂了高一（13）班的牌子。
此刻这间教室里空无一人，或许是这个班级的学生有外出的集体活动，也或许是他们去上体育课。这里安安静静，倒是个“私会”的好地方。
为什么要说是“私会”呢？
因为言昭一打眼，就看到这间教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他个子很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身上穿着也显然不是学生该有的打扮，他大概是这所学校的某位老师。
但是他看向姜红的目光，却完全不像是老师看学生该有的眼神。
就在此刻，言昭听到“姜红”开口说了话。
“文老师……”她声音温柔，跟言昭想象的一点不同。只是嗓子却嘶哑，听上去不久前刚刚痛哭过一场。
被称为文老师的男人看着她，终究面上还是流露出一抹不忍。只是在经过短暂权衡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冷声说道：“姜同学，你知道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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