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许宣进房后,她便搬了张竹椅坐在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她却一句都没看进去,耳朵紧紧贴着门板,生怕错过房里的任何一点动静——她怕自己稍不留意,许宣就真的消失了。
房内,许宣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素贞现原形时的模样,那双猩红蛇眼里的绝望,像根刺扎在心上。他翻了个身,望着床顶的帐幔,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刚入梦乡,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不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仙鹤在云端掠过,远处传来缥缈的钟声。一位身着白衣、手持拂尘的仙人缓缓走来,眉宇间满是慈悲,正是普渡大仙。
“你是不是想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普渡大仙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许宣猛地愣住,随即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大仙!您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穿越的事,连白素贞都只知道他“想回另一个世界”,却不知具体缘由。
“一切都是缘。”普渡大仙轻轻拂了拂拂尘,目光落在他身上,满是了然,“你本不属于南宋钱塘,是机缘巧合下魂魄入了许仙的躯体。如今你改写了白素贞水漫金山的劫难,也护了这一世的安稳,缘分本就该到这儿了。只是……”
大仙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你若想回去,我可助你灵魂归位。但你要想清楚,这具许仙的躯体与你魂魄的羁绊已深,一旦离开,再想回来,便难如登天了。”
许宣的心猛地一紧,脑海里瞬间闪过白素贞泛红的眼眶、小青促狭的笑容,还有许姣容端来的热粥、李公甫递来的油条。可下一秒,父母焦急寻找他的模样又清晰浮现——母亲攥着糖糕的手在发抖,父亲沙哑地问“我儿子去哪了”,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想回去。”许宣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得看看我爸妈,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把我养大不容易。我不能让他们一把年纪还为我担惊受怕,哪怕只是回去报个平安,我也安心。”
普渡大仙看着他眼底的恳切,轻轻点头:“念你孝心真切,我便遂了你的愿。你且闭眼,我送你回去。记住,此番回去,世间只当你做了一场梦,莫要再执念过往。”
许宣重重叩首:“谢大仙!”话音刚落,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他的灵魂,眼前的云雾瞬间散开,意识也随之陷入一片混沌。
再次醒来时,许宣猛地坐起身,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霉味——是他出租屋特有的味道。他低头一看,身上穿的还是离开时那件衣服,不是在南宋时的长衫。他踉跄着下床,冲到书桌前,只见电脑屏幕亮着,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7月15日 19:30”——正是他当初看剧的那一天!
电视还在循环播放着《新白娘子传奇》,画面里刚好演到白素贞与许仙在西湖断桥相遇,小青在一旁打趣的场景。许宣看着屏幕里熟悉的面孔,手指微微颤抖——他在南宋的那些日子,那些欢笑与眼泪,那些牵挂与羁绊,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梦里白素贞的体温、蛇身的冰凉,许姣容粥里的暖意,还有普渡大仙的叮嘱,都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来不及细想,颤抖着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满屏都是父母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母亲发的:“小宣,看到消息回个电话,爸妈担心。”
他指尖哆嗦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小宣!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孩子,放假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你爸都要去报警了!”
“妈……”许宣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没事,就是……就是睡过头了。”他不敢说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只能找个借口搪塞。
电话那头的母亲听到他的声音,哭声渐渐止住,语气也软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放暑假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特意给你腌了你最爱的酸豆角,等着你回来吃呢。”
父亲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关切:“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听着父母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电话里传来的温暖,许宣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用力点头,哽咽着说:“妈,我明天就回去,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还想吃你腌的酸豆角。”
挂了电话,许宣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汽车、亮着灯的高楼,还有远处闪烁的霓虹。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白素贞拥抱时的温度,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叮嘱:“官人,你一定要回来。”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断桥相遇的画面渐渐淡出,换成了白素贞与许仙成婚的场景。许宣看着屏幕,心里满是复杂——他回来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父母,可他也离开了那个有白素贞、有小青、有许姣容一家的南宋钱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不知道普渡大仙说的“再想回来便难如登天”是不是真的。但他知道,无论那趟旅程是梦还是真,白素贞、小青,还有那座西湖、那个小院,都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灵魂里,成为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牵挂。
他走到电视前,轻轻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白素贞与许仙拜堂的瞬间,两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许宣看着屏幕里的白素贞,在心里默默说道:“素贞,我回来了,我爸妈很好。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去找你,兑现我对你的承诺。”
窗外的夜色渐浓,霓虹闪烁,可许宣的心里,却始终牵挂着千里之外、千年前的那片西湖,牵挂着那个在断桥上等他回去的白衣女子。
许宣的灵魂刚离开,许仙躯体便软倒在床上,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普渡大仙望着空荡荡的躯体,指尖泛起微光——原身许仙的魂魄本在轮回边缘徘徊,被他暂时拘住,此刻正该归位,免得凡人躯体长时间无魂,惹出更多事端。
微光缓缓注入躯体,床上的人手指轻轻动了动,呼吸也从微弱变得平稳。待一切安置妥当,普渡大仙望着窗外的西湖,轻轻叹了口气,身影渐渐隐入云雾,只留下一句缥缈的“缘聚缘散,皆是定数”。
房外,白素贞在竹椅上坐了近两个时辰。日头从正午移到西斜,透过窗棂的光影拉得老长,房里始终没传来一点动静。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越涨越高,指尖攥得发白,终于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床上的人还躺着,脸色比早上好了些,却依旧没醒。白素贞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探探他的额头,刚碰到他的皮肤,床上的人忽然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子?”许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还有些迷茫,他看着眼前身着白衣、容貌绝美的女子,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睡在这里?莫不是拜堂后太乏,竟直接睡过去了?”
白素贞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猛地一沉。拜堂?他们成婚已有六年,碧莲都大了,怎么会突然提拜堂的事?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轻声问道:“官人,你……你说什么呢?我们早就成婚了,这是我们在许家的房间啊。你忘了?早上你还说想回‘另一个世界’见你父母,我们在西湖边还……”
“另一个世界?见父母?”许仙皱起眉,眼神里满是困惑,他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娘子,你今日怎么净说胡话?我爹娘早在我幼时就仙逝了,哪来的‘另一个世界’?难不成你要我去地府见他们?那可使不得,阴阳相隔,哪能随意乱闯。”
白素贞的心彻底凉了。他不仅忘了想回“另一个世界”的事,连他们成婚半年的过往都忘了,记忆竟停在了拜堂那天!她看着许仙眼底纯粹的困惑,不像是装出来的,一股恐慌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他是不是因为昨日强行压制离开的念头,又或是自己现出原形时吓着了他,才失了忆?
“官人,你……你真的不记得了?”白素贞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手想去碰许仙的脸颊,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不是抗拒,而是纯粹的茫然,仿佛眼前的女子熟悉又陌生。
许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泛起一丝莫名的心疼,却还是不解地问道:“娘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我们昨日刚拜堂,今日我睡了一觉,难不成错过了什么要紧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素贞再也忍不住,扑进许仙怀里,眼泪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官人,你别吓我!你忘了我们一起在药铺给人看病?忘了我们陪碧莲去西湖边放风筝?忘了你说要陪我看遍钱塘的荷花,永远不离开我?你怎么能都忘了……”
她死死抓着许仙的衣袖,身体因哭泣而剧烈颤抖。她从未想过“失忆”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更不会想到,此刻抱着自己的躯体里,早已换了另一个灵魂——那个熟悉的、会为她担忧、会跟她撒娇、会承诺“一定回来”的许宣,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许仙被她抱得有些发僵,却还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带着几分无措的温柔:“娘子,你别哭了。若是我忘了什么,你慢慢跟我说,我一定好好听,一定记起来。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都是你的官人,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声音温和,动作也带着几分笨拙的安抚,可白素贞却清晰地感觉到——这不是她的许宣。她的许宣会在她哭的时候,紧紧抱着她,会跟她解释,会跟她撒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陌生的无措,说着空泛的安慰。
可她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将这一切归为“失忆”。她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眼底带着强撑的坚定:“好,我跟你说。我们成婚六年了,住在姐姐许姣容家,姐夫是衙门的捕头,还有个可爱的侄女叫碧莲……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你慢慢听,慢慢想,总会记起来的。”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他们“过往”的点滴——其实都是她与许宣相处的时光,从初遇到成婚,从修炼的忙碌到西湖的闲游,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她抱着一丝侥幸,盼着眼前的人能突然清醒,能笑着说“娘子,我逗你的”,可直到夕阳落下,房间里渐渐暗下来,许仙眼底的困惑依旧没有散去。
他认真地听着,偶尔点头,却始终记不起任何事,只能轻声说:“娘子,这些事听起来都很美好,等我记起来了,我们再一起做一遍,好不好?”
白素贞看着他温和却陌生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她的许宣真的不见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拥有相同容貌、却没有相同记忆的“许仙”。可她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她要守着这个“失忆”的秘密,守着这个空有躯壳的“官人”,就像守着最后一点与许宣有关的念想。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许姣容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汉文,素贞,该吃饭了。”白素贞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对着许仙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我们出去吃饭吧,姐姐该等急了。”
她牵着许仙的手走出房门,指尖触到的是熟悉的温度,心里却满是陌生的寒凉。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曾与她许下“一定回来”承诺的许宣,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也永远不会知道,此刻身边的“官人”,从来都不是那个穿越时空、与她相爱一场的异乡人。
她只能抱着“他会记起来”的希望,一天天走下去,将那段跨越时空的爱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当成一场只有自己记得的、漫长的梦。
两人刚走到大厅,就见碧莲举着个拨浪鼓跑过来,仰着小脸喊:“舅舅!你睡醒啦?你答应给我扎的小风筝呢?”
许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白素贞,眼神里满是茫然——他不认识这个叫“碧莲”的小姑娘,更不记得“扎风筝”的承诺。白素贞连忙上前,蹲下身揉了揉碧莲的头,笑着打圆场:“碧莲乖,舅舅今天有点累,明天再给你扎风筝好不好?舅舅还给你买了糖人,在桌上呢。”
碧莲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去拿糖人了。许姣容端着最后一碗汤从厨房出来,看到许仙,笑着打趣:“汉文,睡了一下午,总算精神点了?刚才素贞在房门口守着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许仙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客气:“让姐姐担心了,我就是……有点不太适应,总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肯定是前几天太累了。”许姣容没多想,把汤碗放在他面前,“快喝点汤补补,你这药铺刚上正轨,也别太拼,有素贞帮你呢。”她只当弟弟是累得精神恍惚,完全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陌生。
晚饭时,许仙偶尔会问些“姐姐家的院子什么时候种的石榴树”“姐夫怎么当的捕头”之类的问题,都被白素贞不动声色地接了话,要么说“你忘了,去年春天种的”,要么说“姐夫本事大,衙门里的人都服他”。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只有小青坐在一旁,时不时用疑惑的眼神瞟许仙——她总觉得今天的“姐夫”不对劲,说话客气得像外人,连夹菜都避开了素贞的手,哪还有以前那种黏着素贞的模样。
饭后,许姣容把许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叮嘱:“汉文,素贞今天担心你一天了,晚上好好陪陪她,别总自己闷着。夫妻之间,有啥话好好说。”
许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茫然——他只记得自己刚与白素贞拜堂,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怎么就成了“夫妻间要好好说话”的模样?
回到房间,许仙看着站在窗边的白素贞,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影,美得像画里的人。他想起初见时,在西湖断桥,她撑着油纸伞,一笑便让他失了神。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羞涩的温柔:“娘子,夜深了,我们安歇吧。”
白素贞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她看着许仙眼底纯粹的羞涩与爱慕,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这不是她的许宣。她的许宣牵她的手时,会紧紧攥着,会蹭蹭她的指尖,会跟她撒娇说“素贞,我有点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生疏的礼貌,眼神里的爱慕熟悉却又陌生。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转过身,避开了许仙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平静:“官人,我……我今天有点累,想先歇着。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不等许仙回应,就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她能感受到身后许仙的脚步声,能感受到他在床边坐下,能感受到他犹豫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却始终没有再靠近。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许仙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被子摩擦的声音,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白素贞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帐幔,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她不知道自己的许宣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眼前这个“失忆”的官人什么时候能记起她,更不知道这样陌生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而床的另一边,许仙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与疏离,心里满是疑惑——明明昨日拜堂时,她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欢喜,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对自己这么冷淡?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她后悔了?
他想开口问问,却又怕惹她不高兴,只能默默忍着,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都会好好待她,让她重新喜欢上自己。
两人各怀心事,同床异梦。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床上两个沉默的身影,也照亮了那份无人知晓的、跨越灵魂的错位与遗憾。
许宣刚推开家门,母亲就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攥着擦手的围裙,眼眶泛红地上下打量他:“可算回来了!瘦没瘦?在学校吃不吃得惯?学习别太累,累了就跟家里说。”
父亲也从客厅走出来,手里拿着刚泡好的茶,嘴上没多说,眼神却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把茶杯递过来:“回来就好,路上累了吧?先喝口茶歇会儿。”
许宣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一阵发酸。在宋朝的六年,他习惯了长袍长衫,习惯了西湖的水汽,习惯了白素贞的陪伴,此刻回到熟悉的家,看着父母鬓角新增的白发,才真切觉得自己“回来了”。
“爸妈,我在学校挺好的,吃得多,学习也跟得上。”他把行李放在门口,笑着坐下,没提半句穿越的事——那些关于南宋、关于白素贞的记忆,像一场太过真实的梦,说出来只会让父母担心,甚至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
母亲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出一碟玻璃罐,里面装着金黄的腌豆角,还冒着淡淡的酱香:“知道你爱吃这个,前几天刚腌好的,你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再炖个排骨汤,补补身子。”
“妈,您别忙了,我在家好好陪您和我爸就行。”许宣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腌豆角,熟悉的酸香在嘴里散开,眼眶瞬间就热了——这是他从小到大最爱的味道,在宋朝的六年里,他无数次想起,却再也没吃到过。
父亲坐在一旁,打开电视,调到他以前常看的频道,状似随意地问:“放暑假了?这次能在家待多久?你妈前几天还念叨,说你好久没跟家里视频了。”
许宣心里一紧,想起自己在宋朝的六年,现代不过才过去一天,可父母却已经担心了他一整天。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没及时回来,父母去出租屋看到他“昏睡不醒”的样子,会有多害怕——母亲肯定会当场哭出来,父亲也会急得团团转,说不定还会把他送进医院,到时候更难解释。
“这次暑假我不出去了,在家待一个多月,好好陪您俩。”他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以后我每天都跟家里视频,不让您和我妈担心。”
母亲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在家待着好,妈每天给你做好吃的。你房间我都收拾好了,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里面还放了你爱吃的饼干和坚果,饿了就吃点。”
许宣点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回来了,回到了父母身边,可他的心里,还牵挂着千里之外、千年前的白素贞。他不知道那个“失忆”的秘密,白素贞要独自守多久;不知道原身许仙会不会好好待她;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兑现那句“一定回来”的承诺。
可看着眼前父母关切的眼神,他又只能把这份牵挂压在心底。他知道,现在他最该做的,就是好好陪着父母,弥补这“一天”里让他们担惊受怕的时光。
晚饭时,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许宣一边吃,一边跟父母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其实都是他编的,却让父母笑得合不拢嘴。父亲也难得多喝了两杯,话比平时多了不少,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别委屈了自己。
夜深了,许宣躺在自己房间靠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块没吃完的饼干,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初他以为自己穿越后,现代的身体会消失,甚至梦到父母发现他不见后,疯了似的在出租屋里找他,急得掉眼泪。可回来后才发现,身体好好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就像只是睡了一觉。
正想着,眼前突然亮起一束柔和的白光,没有刺眼的光晕,却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猛地回过神,只见白光中,普渡大仙的身影缓缓浮现,依旧是那身白衣,手持拂尘,眉宇间满是慈悲。
“大仙!您怎么也来到这里了?”许宣连忙放下手里的饼干,站起身,语气里满是惊讶——他没想到,在这个现代世界,还能再见到普渡大仙。
“此非本尊亲临,只是我的意念所化。”普渡大仙的声音温和,与在宋朝时并无二致,“你心中有惑,我便来为你解惑。”
许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大仙,我有一事不解——我的灵魂去了宋朝六年,可现代的身体为什么还好好的?按理说,灵魂离开这么久,肉身不该早就……”他没说下去,却也知道后果。
普渡大仙轻轻拂了拂拂尘,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说道:“你灵魂离体时,本会因肉身失去依托而逐渐衰败。是我用法术护住了你的躯体,让它维持着‘沉睡’的状态,既不会受损,也不会被旁人察觉异常。若非如此,你今日便无法顺利归位,肉身早已消散,魂无所依了。”
许宣心里猛地一震,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大仙!若不是您,我不仅回不来见父母,恐怕连魂魄都难以保全。”他这才明白,自己能顺利回到现代,不仅是大仙送他灵魂归位,更早在他离开时就留了后手,护住了他的肉身。
“你本是因机缘入了南宋,又无意间改写了白素贞的劫难,也算积了一份善缘。”普渡大仙的声音依旧温和,“护你肉身,不过是顺手为之。只是你需记好,此番归位已是万幸,再想跨越时空,便难如登天了。”
许宣心里一沉,想起在宋朝的白素贞,想起她抱着自己哭着说“你一定要回来”的模样,连忙问道:“大仙,那我还能再回宋朝吗?我跟素贞说过,要回去找她的,我不能食言。”
普渡大仙看着他急切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时空壁垒本就坚固,你能往返一次已是奇迹。且你与许仙躯体的羁绊已断,再想离体穿越,不仅会损耗你自身魂魄,还可能扰乱两个世界的秩序,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许宣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闷。他知道大仙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答应了素贞,我不能让她一直等下去。”
“缘聚缘散,皆有定数。”普渡大仙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你与白素贞的缘分,本就起于意外,止于你归位之时。她有她的人生要走,你也有你现世的责任——你的父母还在,你的生活还在,莫要因过往的执念,误了眼前的安稳。”
话音刚落,普渡大仙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白光也渐渐淡去。“你好自为之,珍惜眼前人。”最后一句叮嘱传来,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许宣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饼干。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的月光依旧柔和。他知道大仙说的是对的,跨越时空本就违背常理,再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他放不下,放不下那个在宋朝等他的白衣女子,放不下那段跨越六年的爱恋。他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一边是现世的父母与责任,一边是过往的爱人与承诺,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却又无能为力。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衣服上,泛起淡淡的微光。许宣把香囊紧紧抱在怀里,心里默默说:“素贞,对不起……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